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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死后、余生 ...

  •   魔族的人们都说,他们的首领被一个人界的妖精给迷惑了。
      我知道,他们无时不刻不想杀我,解除他们整个魔族的患难。可是,挡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们的首领。
      我被囚禁在他的卧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说是禁足,可我心里明白的,知道那是他在保护我。若是我的脚伸出去一点,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屋外不晓得有多少人在盯着我,就算是晚上屋内发出声响,他们也不觉害臊依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可能是怕我伤害他们的首领吧……毕竟,我是来自人界的害人妖精。

      牢房里,他扛着我。任凭我如何乱动,他都认定他的、走他的路。在走出牢房那一刻,守在外面的所有长老、侍卫都傻眼了。方才还期待着这女人的遗体会被摧残成什么样子,毕竟首领曾经杀过那么多女人,各个死状惨不忍睹,这次估计也不例外。正在这么想着,他们的首领就扛着该死的那个人走出来。
      司阳扛着我在众人面前停下,众人无一人说话,齐刷刷的看着他们的首领。
      一位长老站出来,双手作揖,道:“首领如此,该要给大伙一个交代才行。”
      司阳瞥他一眼,冷冰冰说:“这女人腹中有我魔族的骨肉,待她生下孩子,我自会杀了她。”
      “不可能!她肚子里不可能有孩子!”
      人群中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声音,而且这声音,就是那晚上将我带出房间强行塞下药的那个人。
      如果我可以看见的话,我就可以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可是,我看不见。
      在正式推开牢房大门的前一刻,隔着外面的一切,司阳将我放在地上,怀里掏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蒙上我的眼睛。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以为他又是不怀好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接着,一只冰凉的手覆上我的脸颊,附和一个弱弱的声音。这声音就像刚哭过的声音,无助和无奈。
      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想让你再看到任何东西。所以,这块布条、除了我帮你取下,其余时候,千万不要拿下来,好不好?”
      “我看与不看又有何妨?反正迟早是要死的人,我就当……死了,一不小心又要多活一阵子吧。”
      “阿树……对不起。但我希望你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抱歉,我记性不好。”

      那个人说出“我肚子里不可能有孩子”那句话时,我明显的感觉到司阳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然后,他冷笑一声,把我从肩膀上放下来,转动我的身体,要我面朝万千的魔族人。
      “各位,这个人界的女人,是我亲自带来的,先跟大家道歉,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认错了人。为此,我戳瞎了她的眼睛,已是谢罪。但是!这个女人的肚子里,确确实实有我魔族的下一任首领。如果大家不信我的话,可以刨开她的肚子一探究竟。我继任魔族首领这几百年来何时害过大家?何时对大家说过谎!所以请大家尽管相信我,这个女人、会死,但是需要等到她生下孩子以后。如果大家还有任何意义,现在就当大伙的面一一讲清楚。”
      一番话过后,底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再敢站出来直说一二。
      司阳点点头,“既然无话再说,那大家就散了吧。”

      我呆呆的站着,听着人群稀稀落落的离开,到最后空无一人。只剩下身旁这个一直陪我站着的人,他一直没动,用大广的袖子遮住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确定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我问他:“你问什么要撒谎?你明知道我肚子里没有孩子。”
      他没有说话,一动也不动。
      “司阳?”我又叫了他一声。
      “阿树……”颤颤巍巍的声音……他难道哭了?
      “阿树……我真后悔刚才说了那番话。如果……如果他们真的冲上来要刨开你的肚子,那该怎么办……我怎么能说出那番话,那种不计后果的话……阿树……”
      “……”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说声谢谢?还是再次嘲讽他假惺惺的做戏?似乎被蒙上双眼后,我感知不到周围的任何细微的东西了。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也不敢向前一步,或者作出下一个自己想做的动作。
      “司阳……”我叫他,“没事啦,你既是他们的首领,有你在,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既然没事,你也不必在自责了。”
      “你不怪我吗?”
      我笑道:“我怪你作甚,说来,还要谢谢你呢。谢你,暂时不杀之恩。”
      听出了我的嘲讽,他握着我的手慢慢松开。片刻之后,方才的哭腔消失得一干二净,变回之前的冷若冰霜。
      “既然如此,那你就做好被我折磨的痛苦吧。”
      一听,我还以为是来了第三个人。没有容我反应一会,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朝前走。

      我确定我没有猜错。
      虽然到目前为止的医学史上都没出现过这等病例,但是我敢肯定这是一种病。如果不是病,那就是别的什么、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在作祟。
      可我想不出有什么药或者法术能够医治他,毕竟我们都没见过。就算是师父来了,也未必有办法。
      这病就是……一人拥有两处人格。
      这是我不止一次总结出的。司阳身上,身上有两个人的性格。不断地交替变化,让人捉摸不透。一会高贵冷血,一会胆小爱哭,判若两人。

      “我乏了,各位长老回去吧。”一股不耐烦的味道,这是司阳。
      各位长老走后,他褪下衣装只剩内衬,赤脚踏上床铺到我身边。
      自被从牢房带回后,整日我便只着一件衣裳跪坐在这张床的中央。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只得等到晚上他忙完归来,然后躺上床……睡觉。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
      除了他。
      或许是太过熟系这味道,他多远,我都知道。其余的,一概不知。

      他上床之后先是解开蒙住我眼睛一整天的布条,然后直接躺下,命令道:“躺下。”
      我缓缓睁开,以为突然的烛光会射的我眼睛很疼。睁开才发现,空荡荡的房间,只在很远的墙角边点了一盏烛灯。我乖乖的从跪坐的姿势慢慢抽出腿。因为保持了一天的姿势,第二只脚要站起来时脚下一抖,险些往前倒去。还是他突然坐起身来伸手接住了我。

      “谢,谢谢……”

      道谢之后他还是长手臂捞住我的姿势,贴在我的肚子上,半天不见反应。我诧异地抬起头看他,却刚好对上他的双眼。
      原来他一直在看我……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竟透露出一丝意外。我想,他其实是想笑的吧,如此滑稽的动作。我赶紧收回眼睛,想靠自己的力量撑起坐直身子。可稍微一动,他的那只手立刻收紧。我轻咳两声,拍拍在我腰间的那只手,示意他松手。还好他跟我一般不会太较劲,把手收了回去。
      我微微点头,撑起身子。刚刚坐直身子,就被还是刚才的那只手臂揽过我的肩,稍稍使劲儿将我往下一按,我便直接头靠上枕头躺下来。
      头顶是某个人冷酷无畏的脸。很近,近到稍微一动就能贴上去。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我已经……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眸了。他脸上笑着,却多了几分戏谑。
      我有些心虚,连忙躲开了。不过立刻又被某人捏着下巴掰了回去,要我看着他。

      “你,你干嘛……”我问他。
      “我想……”说着,除去撑在我脑袋边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摸索下去、去解我的衣襟。
      我立刻制止他,“不行!”
      他皱眉,“为什么?”
      我一时语塞,“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他笑一声,俯下身来贴着我的耳朵。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呼出的气息,沉稳之中有些急促。一下一下地扑向我的脸,弄得我有些发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外面这些人,从把你带回来就一直看着呢。不出点声音,他们会怀疑的。”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灌进我的右耳,侵占了我整个大脑。
      我的脸“嗖”一下涨红了,深咽一口水,结结巴巴说:“那,那也不行……至少、今晚不行……”
      “你觉得,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嗯——”
      说完,他的头一偏准确吻上我的双唇。不过,只是蜻蜓点水一般。
      他慢慢抬起头,意犹未尽的傻呆呆看着我紧闭着双眼、害羞的涨红的表情。
      似乎没有动静了,我睁开一只眼,发现他在看我。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因为你可爱啊,尤其是,害羞的时候。”边说还拿手指戳我的脸。
      我彻底慌了,推搡要翻身下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浅浅笑着,温柔的捏住我的下巴将我搬回来,“让你走了吗?”
      “那……”
      “亲我。”
      “啊?”
      “亲我……三下,我今晚就放过你。”
      “真,真的?不许反悔?”
      “嗯。”
      “那我……亲了?”
      他闭上双眼,作出一副让我亲的表情。我也没想太多,眯着脑袋一口亲上去,聪明的亲的是脸。
      而他却冒一句,“这口不算,要亲这儿。”指了指他的嘴唇。
      我真想一巴掌拍上去。
      稍稍扭捏了一会,我紧闭双眼猛地亲上去,这次是嘴唇了。

      “这,这回对了吧……”
      “不对。”
      “还不对?!”
      “嗯,要这样才对……”

      然后……大眼瞪小眼,他就一头闷下双唇贴近我的。力道越来越重,重重的厮磨着。我一头雾水的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舌头就已经撬开的我紧闭的嘴唇滑溜溜的进来了。起初没打算发出任何声响,无奈他的力度越来越重,一个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是的,就是因为下场会是怎样,才一直不愿发出声响。

      总而言之,那一晚过后,身体都快要崩塌,嘴唇也隐隐作痛。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算是在我的策划之中。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事情的真实缘由、经过其实是这样的……

      天黑之前,司阳与各大长老在商议事情。被蒙上双眼的端坐在床,不得动弹。屋外把手森严,我也不知这人是如何溜进来的。悄悄进来以后,那人直接来到我跟前朝我嘴里塞了一颗药。我背着突如其来的东西吓得,一不小心吞下肚子去了。
      那人刚要走,又折回来,握住我膝盖上的手,说:“玉树姑娘,首领是真的在救你,我知道的。只要你生下孩子,魔族的人就不会再怪罪于你。反之,会敬奉你的。所以玉树姑娘,你一定要撑住,撑到孩子生下的那一天。”
      她走以后,我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会有哪个姑娘甘愿冒险来告诉我这番话。但是这熟悉的声音……莫非是她?

      就是那个初到魔族、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姑娘。也是她在我出嫁那天,一直侍奉在我身边。
      原来是她……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这样,是会丧命的啊……”

      突然心生愧疚。
      在想,我若是告诉她事情,她会不会太过于失望,适得其反?
      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见过我。不过屋外的嘈杂声,告诉了我一切。
      她喂我吃下药后转身离开,一瞬之间,一声惨叫和鲜血蹦出的声音传来。
      他们把她杀了,说她是叛徒,竟然替犯人做事,不得好死。

      后知后觉。
      又过了几个时辰,我越发觉得身体不对劲。似乎有一团火再烧,隐隐发痒、滋味难耐。一定是刚才她塞进我嘴里的药……随着时间的推移,下半身越来越难受,我已经无法好好地盘腿坐在这里。
      摸索着下了床,到了桌子边,小心翼翼的提起茶壶,对准嘴巴就着茶壶的嘴壶开始喝起来。越喝越渴,感觉一壶水根本不够喝。脑袋也开始眩晕,再加上眼前一片黑,摸不着东南西北,一个没小心脚下一跘摔了。

      等到司阳归来时,我已经重整身形端坐在床铺上。

      “这滋味不好受吧?”将我从逃跑途中抓回来后,他极其小声的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感觉到的。”
      “骗人……”
      “安心吧,一会就好了。”

      从那天以后,除了司阳,我再没见过其他人。这也不算什么坏事,闲暇的时间太多,我便重新开始修炼。自从挨了司阳在绿杨烟的那一剑,体内的法力寥寥无几。当了这么久的凡人,到不如趁此机会重新拾回法力,说不准,还能保住一命。
      是的,我不想死。突然就……不想死了。

      你问我,是不是我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多了一份念想?
      不是的。这次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为了我爱的人,以及等我的人。
      不知道现如今的玉树长街,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长汀,这么久了,他一定找我找的快疯了。
      就像第一次,我走丢那样。
      那时候我还只是长汀身边的一个小小医童。个子矮小,身材也是。整日跟在长汀屁股后面,陪他上山下海的到处游走。也是那个时候,我学会认识了很多草药,看会了很多医术。因为长汀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为当地的百姓治病,不收取任何费用。名声在外,每次到达一个小镇,镇子上的人都会欢呼雀跃好久。这些过于偏僻的小镇,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有大夫治病,而痛苦身亡。长汀的到来,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看到了生的希望。
      我一直很敬佩长汀,原因就在于此。以至于那年他不告而别、离开逸鲜阁,我励志修炼成为医仙,以去寻找他。
      可我终究成不了他那样的人。
      据说当年渡劫,他的劫难是一位姑娘,一位凡间的姑娘。身份与地位,阴差与阳错,最终那位姑娘因为病痛无法医治,死在了长汀面前。
      曾经说好的一切风花雪月,全都灰飞烟灭。

      后来我问他,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姑娘,他开始了周游替别人治病?
      他竟然回答我说不是的。
      那姑娘走以后,改变了他不收凡人为徒的原则。
      “若是当初我教会她一点点医术,哪怕是一点点,她都不会命落于此啊……”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还是有不解,又问他:“那是为什么你出阁替别人、不收回报的治病的?”
      他看我一眼说:“当初遇见一个人,上山求我,要我教她医术。说她娘病了,没有大夫愿意治她……也是从以后开始的吧。”

      长汀一生收的徒弟不多,却十分宠爱我。以至于,师徒之情在无意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过,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因为看不到一切、感知不到一切,我能完全静下心来,专心修炼。
      这一晃,就是百年……所有的平静,都停止于恰好百年后的那一天……

      一大群人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将我从床上押下来。两个人按压住我,一脚踢在我的腿上叫我“跪下”。
      没有反抗,乖乖随他们如何使劲的押着,疼也不发出一点声响。
      似乎是领头的一个,一把抓下蒙住我眼睛的布条。我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痛得吃痛一声,迟迟没有睁开眼。
      “呵,大爷我盯了你百年之久,实在忍无可忍。首领舍不得杀你,我来!还生什么孩子?我呸,从始至终,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你骗得过首领,骗不过千万的魔族人!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
      话音落下,他举起手里的大刀,想要一刀落下,赶尽杀绝。

      “畜生,我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杀的吗?”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眸上抬,透露出一股寒气,自煞敌人。
      那人不禁有些害怕。方才高举的手颤颤巍巍落下,说话变得磕磕绊绊。
      “你……你有眼睛的?首领不是……把你的眼睛……”
      我冷笑一声,说:“混账,我是谁?我可是神啊。就算被挖去双眼,还是可以重新长出来的。”
      “你,你不是人?”
      “我是人……可……我也是神。”

      人和神确实是有区别的。
      人魔神三界当中,神位至上,人魔平等。在人界和魔族面前,神的地位就是神。神的法力远超于人和魔,所以,神界久而久之就避开了一切争夺,剩下人界与魔族争论不休。
      突然说句自己是谁,对方自然不信。刚才的那一愣,不过是被我罕见的眼神所惊呆。缓过神后变得更加愤怒。一脚过来踢在我我脸上,头发被打乱,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找死吧你?赶在老子面前说你是神?有本事你施展一个法力试试?哼,还敢猖狂,就这么不怕死的吗!”
      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不屑说道:“到底是谁想死啊……”
      “你说什么?”

      我不再理会他,抬起手掌,专注的看着掌心。在旁人看来确无一二,只有我自己能看见手掌心上慢慢汇聚的能量。
      站我身边的人不晓得我在做什么,一个不耐烦,抓起我的手刚想说什么……突然那只手开始刺痛,渐渐地他张口却不能发声,紧接着开始流涎、呕吐,全身麻木。呼吸迟缓而不整、痉挛、呼吸困难,最后麻痹而死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
      “他……他怎么了!”那人手里的刀抖落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指向到地上的那人。
      我活动着手腕,慢慢站起身来。“此草名为半夏,天生剧毒。我只是将它的毒素挪为己用罢了。方才他抓得我有些疼,没忍住,用毒过量。”
      “你……你怎么会……”
      “你问我怎么会用毒?用法术?”我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可是医仙啊。虽没神农他尝遍百草,可世间大大小小的草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医仙不懂战斗,不像武将那样会舞刀弄枪。我们会的,就是把这些个草药变成救命的东西,或是……杀人的东西。”
      那人惊惶万状的往后退,一直围站在我身边的也开始往后靠。

      “你……你真是神?那,那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
      “玉树!”

      我猛地回过头,还没看清他,就被他一个耳光扇在脸上。
      我被彻底激怒,冲他大吼:“混账!”
      他也毫不示弱,也向我吼道:“你竟敢杀我魔族的人,你是真想死吗!”
      “要杀我吗?来啊!反正这百年里被你关押在这儿我早就受够了!整日人畜不清的活着,毫无意义!你倒不如给我一个痛快,赶紧了结了我。”
      司阳被我的话气的,愤怒的脸扭曲成不同往日的温柔撩人的脸。

      “玉树……是你逼我的。”

      “是我逼你又怎样?来啊,又是一剑杀了我呀!”
      我毫不示弱,彻底跟他把脸翻透了。

      平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长汀曾经教导我说,行医之人,要有一颗耐得住任何情绪的心。不管是天塌了,还是死了多少无辜生命,都要沉得住气,去做自己该做的。一旦乱了阵脚,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我一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修行这颗心,也成了我的必修课。
      只是这些年所学的一切,在这个人身上已经废了。
      面对他,我完全无法沉下心来。更无法心平气和的、与他好好谈谈。
      面对他,我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不知道下一步,我该怎么走。

      就像黑棋子遇上白旗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胜负终有一方。棋盘上不可能出现平局,至少是在我的棋盘上。不分胜负,绝不停息。
      我可以为救一个人,踏遍万水千山替他寻找药草。也可以恨透一个人,与他抗争到底,撕破脸皮。
      原本以为这所有的坏脾气,绝无一日在司阳的身上映现。
      但后知后觉你会发现,真的恨了一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尽管……你曾经视他为珍宝。

      将我关起来的这百年间,我们还是和平式的相处,一切都很好。他待我温柔、体贴,除了他两处人格变换不停、没有预兆以外,一切都很好。
      倘若不是他今日又打了我的脸,或许结局……一切,都会改变。
      我可以忍住他所有的烂脾气,唯独这一点,无法原谅。

      司阳长呼一气,克制住内心想要迸发出的怒火。待到说话能好好说出口时,才开口对他身边的侍卫道:“把她抓起来。”
      那些人接下命令后,一齐朝我围上来。我眉头紧蹙,举起我方才毒死过人的那只手,恐吓他们道:“来啊!过来就是死路一条。”
      那些人果然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想干嘛……”司阳蹙眉问我。
      我放下手,与他冷眼相视,“我要你亲自动手。”
      “呵,不到万不得已,我一般不会亲自动手。”
      “如果你不来,他们就都会死。你可想好了?”
      “你有这个能力做到吗?”他一脸不信,在他的认知里,我的法力早在百年前被他一剑废除。
      我笑他天真,“方才,连我一成法力都没用到。这要真的将你们这里所有的人赶尽杀绝,我现在的法力,足矣。”
      “你哪里来的法力?”
      “你当真觉得这百年间我成天就如残废一半,虚晃过日吗?哈哈……”

      信誓旦旦的他,此时确因我一番话,不知道下一步对策是什么。我虽为小小医仙,论法力还是功力,都比不上他魔族首领。可是医仙就是有这些优势,善用草药的毒。是药三分毒,百草当中,毒草占半。而我们医仙对这些草药了如指掌,一旦受毒,只有我们有办法解毒。
      不是说,救人的人最容易杀人吗。
      就是这番道理。
      法力功力在我之上又如何?他还是不敢轻易动手。

      僵持了良久,司阳放下戒备状态,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两只茶杯,提起茶壶往里边倒茶。边倒边对众人说:“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和这位玉姑娘单独谈谈。”
      众人迟迟不动,司阳又说:“放心吧。再怎么说,我与她也有夫妻之实,她不会狠心到等你们一走就把我杀了的。对吧?玉姑娘。哦不对,医仙。”
      我瞧不出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见我半天没说话,这些个人才慢慢退出去。

      倒好茶后,他将一只茶杯往旁边一放,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饮而尽。我走过去,一屁股坐下。见他如此悠闲的喝茶,跟没事儿人似的优哉游哉,便没顾虑太多端起茶杯一口喝到底。完了之后,他又替我倒了一杯。一言不发,重复着一系列动作——喝茶倒茶。
      我有些不耐烦,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最后一杯茶了,咱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把它喝完吗?”他眉眼低垂,满腹心事,一如往昔的温柔,“寻你、等你、找你、留你,为了你,可是花了我好久好久的时间呢……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安稳的过一辈子呢……”

      他认真示弱的语气让我突然无从招架,兴头上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一丝恍惚,想伸手去抱住他。

      “阿树……”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不掺杂一切,只有你和我……”

      事已至此,他竟然还在说什么回到过去……花开花落数万载,斗转星移已是几百年。你教我们,还如何回去?

      陷入沉默不知多久,司阳突然说道:“若有来生,你还肯答应我、与我在一起吗?”
      没有犹豫,十分肯定的语气,我毅然回答他:“不会。”
      他愣住,估计是答案与他想的截然不同吧。
      “为什么?”
      “若有来生,我甘愿沦为牛马,也不想再与你相遇了。”
      “你就这么恨我?”
      “不是恨……是伤不起。我早跟你说过的,情这东西真的能让人痛到无法呼吸。我天生怕疼,能躲、就尽量避开它。所有都是因为你,我这颗心,才痛得失去了知觉。”
      司阳低下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解脱吧……”

      回忆的画面到此结束。
      路消曦呆呆的,思绪还在方才的回忆中没有出来。明明是回忆,却看着如此熟悉。明明是看的回忆,脑海里却能准确的对应出一些这一世才发生过的事请。
      比如,说着生命即将结束、是为了见到他(她)。比如,最后的最后、都是以一杯茶结束。比如,多爱多恨、最后还是心疼自己没能和他(她)继续走下去……
      因为这个人身上,曾经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迷迷糊糊间,好像去找到他。问他是否还记得前世的点点滴滴,想要时隔多年,讨回一个说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名字——司阳。
      他用自己给取的名字,渡过了两生呢……

      半天不见反应,还是长汀推她一把,才把她叫醒。
      神情恍惚,路消曦问长汀,“师傅,我就这么死了吗?是司阳……杀了我吗?”
      长汀摇摇头,说道:“说到底,他是救了你呀。”
      路消曦大吃一惊,望着长汀等他说下去。
      “那杯茶里面有毒,魔族以外的人喝了就会昏倒。他将你迷晕之后,命人把你抬去了牢房。因为你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必须当着整个魔族的面杀了你。魔族首领……也就是司阳,他说服众人不直接行刑,而是把你的灵魂从躯壳中抽离出来,放到女人腹中。”
      路消曦不大明白,“为什么?”
      “你是神仙,你的灵魂自然不同于普通人。用你的灵魂孕育出的魔族,不论法力功力,都绝对胜过任何一个魔族人。”
      路消曦被这可怕的想法惊的不禁冒头冷汗,“他们是想……炼出一枚兵器,帮他们攻打人界吗?”
      “正是如此。当他说出这个提议后,没人反对。”

      “首领……是不是生下这个孩子,就能成为你的夫人啊?”
      一个女人一脸娇羞,跪坐在司阳身边问他。
      司阳眼睛瞥向她,然后又将视线移向绑在正前方不远处柱子上的玉树。抿嘴一笑,撩起那个女人的下颌,问她:“你想做我夫人?”
      女人连忙点头,“做梦都想!”
      “很好。那……等她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女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全然笑不出来了。

      司阳站起身,走到玉树面前。见她生气的脸露出一抹心疼的笑,柔柔地抚摸着玉树的脸、小声说:“生气啦?安心,我的夫人……只能是你……”
      玉树使劲扭开头,摆脱那只手,“假惺惺,你会遭到报应的!”
      司阳听后仰天长笑,“怎的?你想报仇啊?我把你投胎重生的机会都剥夺了,你还怎么复仇?”
      “混蛋!我诅咒你……我死了,你也不得好死!”

      抽离灵魂,困住灵魂,让灵魂无法下到地狱重新投胎。每一步棋,司阳都掌握在手里。
      看来,这一局的胜负已定。
      可是……

      玉树突然笑起来,笑声令人寒颤。一时嚣张的司阳,变得严肃起来。
      “抽离灵魂……跳过阎王那一关,直接重新诞生一个新的我吗?呵,你这步棋下的着实很妙。但是,你忘了一点……灵魂一旦离开身体,没了黑白无常,你根本控制不住它!”
      “难不成你想跑?”
      “那,可就说不准了。”

      司阳抬起手掌,慢慢将手掌贴住玉树的肚子。手指开始弯曲,逐渐变成“抓”的手势。手肘开始往后提,看到一小块灵体已经出来,一瞬间、猛地一下子!伴随玉树一声惨叫,灵魂被抽离体外。
      这一下子消耗了司阳不少法力,他喘着粗气,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灵体。
      “跑吧。”
      他说的很小声,只有他自己和灵体能够听见。
      “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使出最后一点法力,悄无声息的,司阳帮助玉树逃出了魔族,送往人界。
      眨眼的功夫,灵体不见了。千万的魔族人慌了,四处寻找灵体的踪迹。

      “那家伙跑了!”
      “快追!”
      “首领,灵体不见了!”
      “立刻封锁整个魔族,别让她跑了!”
      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司阳却如释重负,“跑了就等他跑吧,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咳咳。”
      就像受了重伤,司阳开始咳嗽不停。身子越来越虚弱,连站直都变得困难。周围的人也先停下寻找灵体的活路,搀扶着司阳回寝殿休息。
      玉树跑了。
      仅剩灵体的她,已经不是完整的她。没有法力,没有功力,没有记忆……连自己该飘向哪里都一无所知。

      “我是从一具身体里抽离出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还有送我离开的那个人,他的生命……好像就要结束了呢……”

      长汀继续说道:“你到人界以后漂泊了很久。这段时间,他一直以垂死的状态活着。身心俱残,什么也做不成。只得在床上躺着,等你重生的那一天他才能真正死去。”
      路消曦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
      长汀见状没有立刻安慰她,而是继续说下去。
      “玉树长街是人界与魔族交接的地方,也是你玉树的地盘。他专程把你送到这里,也算是,又把你送回原处了吧。”
      路消曦抽抽鼻子,问:“他后来,是怎么死的?”
      “闭上眼睛,很安详的走的。你路过那户人家,与胎儿合二为一。玉树的灵魂也就成了路消曦的灵魂。随之,叫玉树的人也就不存在了。而在魔族的他,同一时间、很平静的走了。”
      “说到底……是我害死了他……”
      “可他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对啊!他也重生了!
      路消曦赶紧问长汀,“师傅!你说,是我死以后司阳才死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比我年长两岁。这到底是?”
      长汀特意避开路消曦的眼睛,看向另一处地方。他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路消曦偏要知道,追着不放。

      “徒儿……我只希望你听过以后不要恨我。”
      “什么意思?”
      “你们两这一生所有的故事,从前至尾,都是我刻意安排好的。包括你成了魔族的公主,他成了蒙山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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