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意外 ...
-
后来嫡母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是在担心着什么。回了我们借住的客院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也不许三姐姐四哥哥五哥哥出门，连晚饭都是在他们自己房间里吃的。
杏姨娘难得跟我说话，问我在莲生大师那里发生了什么。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包括莲生大师奇怪的话和嫡母那我弄不懂的表情。然后杏姨娘也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很无趣，又不敢再随意出院子走动，只好和阿宁一起研究莲生大师送我的熏香。很精致的熏香，每一粒约莫指甲盖大小，都做成了简单的莲花形状，有刚打花骨朵的，有将开未开的，还有全绽的，还有几个是莲蓬的形状，仔细看还能看到隐约的纹路，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我一粒一粒地翻看，不一会儿就满手都是莲花的气味，于是很开心地让阿宁闻，然后再小心地收好包起来。房间里放的香炉不如我自己屋子里的好，而且一直点着禅香，在这里把莲香点了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嫡母才从屋子里出来，带我们去拜地藏菩萨。我看到她以比之前更为庄重的态度下跪，磕头，进香。她的侧脸带着某种我所不能理解的决绝神色，让我想起了早上从莲生大师那里离开时的情况。嫡母到底问了什么？
殿外一棵高大的柏树下坐着一位年纪很大的僧人，胡子几乎全白了，但看起来却是很硬朗，眼神也很清明。在我们走过时他开口道:“这位夫人，可要算一卦？算家庭是否和睦，阖家可能安康，没有不准的。”
嫡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老和尚抓起插着签文的竹筒摇了摇，示意嫡母抽一支。嫡母伸出手，一会儿想抓这个一会儿中意那个，很纠结。老和尚笑着说:“夫人，因果早定，请顺心选一支就好。”嫡母这才下定决心，抽了最中间的一支递过去，说：“麻烦大师，算一算我儿，不，请算一算我能否得偿所愿。”
老和尚看了那签道：“山穷水复，柳暗花明，吉。夫人所求之事过程艰难曲折，但最终一定心想事成。”嫡母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神采，连声道谢，并让嬷嬷付卦资。
老和尚却推却了，只道：“夫人只要心怀善念，不忘本心就好。”
晚饭过后，嫡母使人来说明天就要回去，让我们早些收拾东西，用过早饭就起程。我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出来三天了，虽然这三天发生了挺多意外，但总的来说还是比在家里开心多了，真可惜就要回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在有机会外出。
在外面的第四天天还没亮就被叫醒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感觉没精神，头有点疼。偏偏今天要回家，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更觉得头晕，我缩在阿宁怀里忍着想吐的冲动深恨路程远。
马车突然停了，我一个没坐稳差点直接栽到车壁上，差点真的吐出来。
杏姨娘也被吓了一跳，让她的丫头下车去问出了什么事。外面一直很吵，我听到叫骂的声音，好像还有争执到打起来的声音。杏姨娘的丫头很快回来说是前面有家人的马车差点和嫡母坐的马车撞上，嫡母和对方吵起来了。
我很惊讶，虽然和嫡母见面不多，但无论是偶尔的几次见面还是在小丫头的议论里，嫡母都是端庄到显得有些刻板的贵妇人，最是稳得住了，竟然会因为差点撞了马车和人当街吵架，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还是该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呢？咦，这两句话好像是一个意思。不管了，反正我只是惊讶，不是因为之前差点被收拾而心怀怨恨。绝对不是。
不过嫡母确实是个端庄贵妇人没错了，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在路上出的意外害得五哥哥摔倒了，被热茶泼到了手背，还在想起身时一手按在了碎茶杯渣子上，血流不止。
嫡母急着带五哥哥回家请大夫看伤，但对方却不依不饶非说是嫡母的马车行驶有问题才导致的事故，拦着不让走。对方是宫里贵妃的弟弟，皇亲国戚小国舅，简直就是话本里的国舅爷走出来了一样的形象，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天老大皇帝老二他老三，连他亲爹都不一定放在眼里。
要是在平时，嫡母是一定不会和贵妃的弟弟起争执的。得势的小人不能得罪，贵妃在宫里盛宠不息，连皇后娘娘都要避其锋芒，贵妃的娘家又只有这么个亲弟弟，那真是只要不造反就能想干嘛干嘛，官员本人都不一定能在他这里落得好，更何况官员家眷了。
可是当时五哥哥受了伤，血一直止不住，又疼又怕地一直哭，嫡母看着五哥哥的手，又想起之前莲生大师的话，就这么气怒地失去了理智，冲出马车让随行的家丁把国舅爷拽开。
国舅爷大概在京城里横行惯了，从没踢倒过铁板，身边只带着两个狗腿子，比不得我们这边人多，就这么被拽开了，期间破口大骂，夹杂着“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敢这么对小爷”，“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xx，老子饶不了你”之类的。嫡母正在气头上，于是回骂了几句。
我幸灾乐祸地想嫡母一定是惹了大麻烦了，国舅爷是随便惹的吗？他背后可是有他的贵妃姐姐和老爹保驾护航的，惹了他就是惹了他比我父亲官更高的国舅爷他爹，还有宫里受宠的贵妃，还有宠着贵妃的皇帝陛下。嫡母一定是给父亲惹麻烦了，父亲肯定是在官场上不如意了；父亲一定会生嫡母的气的，一定会冷落嫡母去找别的姨娘，哈，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好受多了。
我不该是这么尖酸刻薄的人的，更何况这次意外错应该不在嫡母。可是我现在躺在病床上，发高烧发到神志不清，就像身处蒸笼一样感觉自己快要熟了，半睡半醒间只能想着这些集中注意力免得再昏过去，生怕就这么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阿宁说我已经病了三天了，没有大夫过来，阿宁去求杏姨娘，去求嫡母，去求父亲，没有用。杏姨娘说她自己也没办法，让阿宁去求嫡母；嫡母说五哥哥病着，她要照顾五哥哥，大夫也走不开，药材也不凑手；至于父亲，阿宁根本没见到父亲就被拦下了，阿宁哭喊着也没能把父亲叫出来。
最后阿宁只好把下人们用的粗糙药丸喂给我，又用帕子浸了水敷在我头上，感觉温度升高了就换。三天，阿宁几乎没合眼，就怕一个不小心我就没了。
我迷迷糊糊地嫡母这是想让我死啊，杏姨娘和父亲是帮凶，至少也是见死不救。就算五哥哥病得重，也不会需要大夫连着守三天三夜吧，或者去请别的大夫也可以啊；家里的药材真的这么缺吗，连一副多余的伤寒药都匀不出来？京城那么多药房，又不是买不到；以前也经常生病，但从没有这次病得重，这次是怎么病的，好像突然就病得很重了。我这么阴谋论了，并且在我让阿宁去休息却被告知院子里除了阿宁的其他丫头都被叫去嫡母院子里做事时越发深信不疑，我真佩服我自己，病得只剩半条命了还有脑子想这些。
但我最终还是缓过来了，这时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天，阿宁已经不抱希望了，看到我有了精神还以为我回光返照，坐在我床边几乎哭晕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