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穿越者》人生一场大梦

2、阿宁

　　后来我无数次地想，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出门，看我从出生之后一直没出过家门口，虽然时不时生个病但总归是就这么平平安安地长大了。但每次出院子就有麻烦，这次直接出门更是遭了大难，也许老天就是要让我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的。
　　可惜当时并不能未卜先知，只一心想着也许能讨好嫡母以后和阿宁过好日子，而且也毕竟是少年心性，第一次出门心里很是期待，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应了，还小心翼翼地对嫡母露出一个阿宁之前说过的很讨喜的笑容来，但嫡母当时刚好转过头去和她身边的大丫头说什么，白浪费我为了这个笑做的心理准备。
　　或者也没浪费，我姨娘看到了。但她的表情显然不觉得我的笑讨喜，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好像见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随即呵斥阿宁：“还不快带六小姐回院子，耽搁什么！”我被她从未见过的严厉表情吓了一跳，就往阿宁身边躲，阿宁赶忙把我抱起来喏喏地应声，带我跟在姨娘后边回院子。
　　说起来我的姨娘，我跟她不熟。虽然我们同住在一个并不大的小院子，见面次数却并不比和难得一见的嫡母见面次数多多少。从我记事起身边照顾我的就是阿宁，喂我吃饭给我穿衣，在我生病时求人请大夫，拿药熬药的都是阿宁一手包办，偶尔忙不过来会找院子里的小丫头搭把手。也有一些事情不是阿宁一个下人能做的，去请示姨娘，但得到的答复就是“看着办”，哦，不是说真的就这么简单三个字，只是每次姨娘身边的嬷嬷露面说的那些话归纳总结简化一下就只剩这麽个中心思想了。所以我说我跟姨娘不熟真的是有事实依据的。
　　在我更小一点的时候，晚上不想睡觉，纠缠着阿宁说话。阿宁就跟我讲她听说过的故事，比如妖狐报恩、天师捉鬼、仙女下凡之类的，最终的结果大部分都是一家人团聚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最开始我很喜欢这些故事，但听得多了就感觉每个故事都很相像，听了开头就能想到结尾，越来越没意思。见我不喜欢，阿宁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一些有趣的东西，但是一个小丫头又能知道什么趣事呢，无非是后院那些鸡零狗碎。可是因为我和姨娘都不受宠，姨娘又不在乎我，我和阿宁地位很低，也遇不到什么好事，阿宁更不想把那些人的闲话或是她自己受到的欺负说给我听，就开始回忆她还没有到我家来做丫头之前的事。
　　阿宁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家里人走散了，后来被拐子拐走，几经转手到了我家，最开始是在厨下帮工，因为勤快手脚又麻利倒是人缘不错，还跟着厨娘学了一些切菜摆盘的手艺。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算计，她得了好处就挡了别人的路，见那个厨娘好像就要教阿宁做菜了，有些人就不愿意了。
　　有一天阿宁照常早起去挑水烧火，却看到灶台上有有一盘打翻了的菜。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毕竟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只要别耽误了主子用餐就不算大事，只是一般来说被发现了少不了一顿骂。阿宁想着可能是谁不小心吧，看到周围也没旁人就收拾了盘子继续干活。但之后就有人说那盘菜是太太怀孕没胃口特意点的，把责任推到了阿宁头上，阿宁辩解不过，又因为确实是阿宁收拾的盘子也没其他人看到就这么只能认了。罚了月钱还被狠狠训了一顿换到了很偏的清霜院做杂活儿，学做菜什么的就别想了。
　　再后来我出生，因为是个女孩不受父亲重视，嫡母更是同时得了两个亲生的儿子也没空闲关心我，就说我的事情姨娘自己处理。然后阿宁就成了我的贴身丫头一直照顾我到今天。
　　阿宁一直很感激我，说要不是我她就还在扫地除杂草搬杂物呢，所以照顾我很上心。我想说那你不是应该感激让你来照顾我的我姨娘吗？当时我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婴儿呢，又不是我把你选过来的。但我最终什么也没说，我跟姨娘又不熟，干嘛要说她好话，阿宁对我好难道不好吗？
　　咦，好像话题扯远了。继续说回阿宁之前的事。和家人走散时太小，所以阿宁已经不大记得家里的事了。只零零碎碎地记得以前家里似乎家境不错，也是有下人的；门前有一条河，夏天她的哥哥会下河捞鱼然后被父亲追着打，她有个姐姐，出生的时候下了旱了好久的第一场大雨，被认为是个好兆头，就定下了名字叫做宁雨；至于家在哪里，父母姓甚名谁，乃至于哥哥和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姓宁，于是就被叫做阿宁，这么些年也没改。哦，还有一点，好像当时都说她和姐姐长得像她们的母亲，都是一副好相貌，以后长大了也会是个美貌的姑娘。可惜后来和家人一起出门时出了意外就这么被迫分散再也回不去了。
　　我问过阿宁为什么不想办法找家人呢，阿宁说起以前时脸上追忆的笑容让我觉得她一定很想家，我还傻傻地说要是阿宁找到了家我也一起过去，阿宁描述中母亲温柔的怀抱，父亲宽厚的肩膀和姐妹穿一样的裙子一起睡的场景让我觉得羡慕又向往。阿宁的表情就变了，她说：“小主子，婢子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了，现在又是下人，该怎么找呢？找不到的。”但随即又说：“没关系的，婢子现在是小姐的丫头，小姐待婢子这么好，活也不苦，婢子现在过的不坏，已经很好了。而且婢子只要想着家里的父母兄姐也好好地过着日子，也会想起婢子，就觉得没关系了。这世上活的苦的太多，婢子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阿宁总是把好事记得很牢，至于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忘得快，很少提及。我想，这不只是乐观，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阿宁的这种态度也影响着我，让我也总是会觉得生活中那么多开心的事，这样在艰难也能笑着活下去。
　　我想，我忘了跟阿宁说一句,遇到她是一件值得我记一辈子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