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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卖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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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荆棘其实一直希望有个人能拥抱他,即使那将会让他们两个都鲜血淋漓。但他只能想想,毕竟没有人会那么做,没有人能够忍受丑陋又布满刺的他。刺猬的内在是柔软的,可他呢,浑身都是坚硬又尖锐的,但他还是期待着那种互相折磨的爱,哪怕会被砍下四肢。哪怕他会受伤。但最起码,当他一点点流尽了血,躺在地上时,仍能大笑不止。因为他给予了他爱的那个人,刻骨铭心的痛。当岁月冲刷了所有的伤痕。那个人忆起时,不会淡忘那苦涩。
我爱你,但爱太淡了。我不想忘记你,所以只能恨你。_____十七
很久以前我就暗暗的佩服我爸,其实爱上我妈很简单。因为她有明艳的外表,艺术家的天赋。这种感觉,就像看胡兰成的文章一样,即使你知道他是个人渣,但还是会忘记他的本性。但若让我妈爱上一个人,那就了不得了。
所以很久以前我就幻想过我爸,他肯定长得特别帅。这点是无疑的,因为我妈是个颜狗。
但令我奇怪的是我从未看过我妈画过一幅关于我爸的肖像。
但幸好,我妈她还是爱着我的。好像。。。是爱着我吧。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一切都是雪白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闻着十分倒胃。七点半,当我睁开眼时一个红嘴唇的护士一下子就把我给吓醒了。
不是我夸张,当你清晨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化的跟个妖精似的鬼。换谁谁害怕。更何况我并不认识这个护士,这个护士见着我却异常的热情,就像是一条饥饿的狗,见着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小哥,你在大街上晕倒失血过多,被路人送过来的。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女护士凑到我身边露出她那洁白的牙齿对我进行了热切的问候。
我刚醒来,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却见护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出了手机,两只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阵乱敲。“今天,遇到一个超帅的小哥,可酷可酷了,但没想到挺反差萌。还配上了一个剪刀手。”
我有点尴尬,因为这个护士打的字我都能看到,我视力不错
。但即使再不通人情世故我也明白不能给别人尴尬,特别是女人。这是我一个月的教训总结。
所以 ,我和护士聊了起来,但都是她问我答。
“小哥,几岁了?”
“十八”
“上哪个学校啊。”
。 。 。终于她也受不住这种尴尬的气氛,沉默起来。
这时,一声门叫愉快的将在尴尬路上愈走愈远的我给拉了回来。
“你没事吧?”疚里从门缝钻出个脑袋来,略带腼腆的一问。
“我,没事。”我其实有点感激疚里的,若不是他,我可真要陷入尬聊里了。毕竟我这么多年的交际障碍症,应急嘴损症可不是浪得虚名。
“呢个,葡萄糖打完了。你们可以办好手续就可以回去了。”护士小心翼翼的插话,我看着她的脸色不禁有点无语==。果不奇然,我明明有答必问。为何最后所有人都会怕我啊。
“走吧。”或是疚里那种清风似的笑容,将我心中的郁闷冲散不少,但我也不是没什么戒心的天真小绵羊。一般人碰到一个浑身失是血的人,都敬而远之而他竟这么好心。
这种人,不是生性纯良。就是心有图谋。但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妈被学生们称为神经病,我是十三班的阴郁型变态(之前一个女生说的,让我将女人列为了危险人物之首)我之前还给过他难堪,说我不怀好意也好,这世界上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好感给你消磨。
可这个傻子还给我交了医院的钱,考虑到我没吃早饭还买了两个包子,最惊奇的是包装还是喜羊羊的。我不介意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毕竟,哪个傻子能靠近一个阴郁狂人。
“对了,咳,你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疚里把拳头放在嘴下,干咳了一下,继而又冲我笑了笑。他本来就有点阳光气质,这一笑,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不用!”当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时,下床胯部一阵酸痛感,顿时将我打回现实。我脸木了,天啊,介个。我的妈呀,从小到大即使被姥爷打的半身不遂也没有遇到这种事啊。这,,,太羞耻了。
大概是疚里见我脸色这么僵硬,好像猜透了些什么。之前因为被我拒绝而略微苍白的脸色也活泛起来,嘴边微微勾起。
没错,我听到了他那憋的细碎的笑声。
我顿时生无可恋,“医生说了,胯部骨碎有点严重,还要打石膏。”他略带歉意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憋不住笑。
“我,背你吧!”疚里刚说完就没经过我同意的,立刻将我背起。
中国的法律与常识我最近恶补了很多。也让我明白了这里和金三角和美国不一样。同性恋会受到歧视的,所以我没有顾虑。毕竟在街上被男人一背不会有什么误会。
但真的很尴尬啊,阳光照在后背上有点晒但很温暖。我在疚里的背上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声。
路有点长,毕竟我姥爷定的房子在郊区。当终于到达目的地时,我早就没什么叽叽歪歪的矫情了。就一个字累和痛。
疚里看着我生无可恋的表情,被我体内的懒散之力给逗笑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为何笑。
“再见。”再也不见。我为了维持我高冷的人设也是拼了。
“再见。”疚里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嫌弃之意,笑的一脸灿烂。
看到疚里那种不管我如何无力取闹,都纵容我的表情。我突然心里有点恐慌,不知为何,像是被猎人看上的猎物背后涌起丝丝凉意。
我飞快的关上门,但这剧烈的动作也让我,白眼翻身望青天,呵呵哒!我介绝逼自作自受啊。“妈!”我大声喊道,以为我亲爱的母亲又在那个犄角旮旯蹲的发霉。
却没成想到,听到了细细的呜咽声,这声音很细,几乎听不见。但又让人心生怜意。
我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连忙蹭到了画室,只见我妈披头散发的缩在一个角落里,红色的口红像是粘稠的鲜血粘在她那件被我笑称为白菜叶的衣服上,显得她分外狼狈。
“妈,你怎么了。”我连忙关心她,要知道在国外时,我和我姥爷都特别宠着她。那种往骨子里宠的样,所以当我看到这一幕时。愤怒的火焰差点没将我点着。
“谁干的!”我大声的问我妈。“到底谁干的!”
“小晴,我遇见你爸爸了。”我妈她呜咽着,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出来的,特别尖锐。
“他和我说话了。他的妻子说,他知道有你了。”我妈眼睛红红的,活像是地狱下狰狞的怪兽。她窝在那一处角落里仰头望着挂在房间里的画,我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所有画竟全是一个男人的脸,那是个很有韵味的人眼睛里全是儒雅,像是民国的诗人。但无数张脸,无数双眼睛含着哀伤与深情望着你,你不会产生别的情绪,只有恐惧。
我惊呆了,我曾经以为我妈还有的治,最起码她从未画过我那个所谓的父亲的肖像。只是用阴暗的色调画着心中那疯狂的念想。可从未想到,我妈的技艺之高超,她为了记住他的脸竟用画笔运用阴影画出了只用一个角度才能观察出的画,她用她的偏执与深情,创造出一个双面轮回的艺术的镜面。我看向我妈的眼睛,发现我从未真正认识过她。纵使我姥爷用调侃的语气说她是艺术界的帝王,生长在毕加索等著名画家白骨之中的曼陀罗。我也从未相信,认为这是个笑话。但这一刻我明白了,有的天才是上帝开的一个笑话,都说这是等价交换却没成想,是上帝的诅咒。用偏爱来掩盖对其厌恶。而我妈她更是一个畸形的上帝的宠儿。
可这些都是错的,爱是错的,那股子深情,那股子偏执都是错的。明明只是一次年少的爱情,算不上深刻。可她偏偏将那感情浓烈化了生生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但那只是属于艺术家的痴想,她爱的只是她想象出的人。
我以为自己明白了,便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那些画拿下来。我冲着我妈说:“妈,这些画,我会卖了的。”我再次坚定了我的想法,只要经过时间的流逝,肯定我妈她会放弃那股痴念的。
然而世界上的人都会犯一个毛病,那就是认为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很高。
我曾经认为我妈还是很在意我的,毕竟血液的牵绊是斩不断的,但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几乎在我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母亲像饿狼扑食一般冲上来。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那巴掌真的很重,原本就勉强站起来的我,清晰的听见了骨裂的声音。随即一股剧痛贯彻我的身体。
我妈她狠狠的瞪着我,像是在看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过了一会。她蹲下身了轻轻抚摸着我的眉。“你不像他。”我妈从未有过如此轻柔的声音,捧着我的脸,就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我却仿佛清晰的听见,有些东西像我骨头一般碎了,但不同的是骨头碎了还可以接回来。有的东西碎了,将永远都不会恢复原状了。
我的人生真的是一个笑话。我妈走了,她逃走了,画室里的画没有被带走。可结果却没有什么差别。我之前,从未明白我在我妈心中占着什么地位。或是高的,低的?对幼时的我来说,对母亲的印象始终是婴儿时期,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在娴静的摇着手中的摇篮,爱怜的摸着摇篮中孩子的眉。却没想到那眉也是他的,那个她一直爱着的人。
对于爱,我一直是无比渴望的,像是一个贪婪的财主,把手中尾数不多的爱一点点的都攥在手里。生怕会财宝流失,生怕自己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我不愿相信,对于母亲来说,我是微不足道的。不愿相信,比起她心中的爱情来说,我与她抛弃的世界是同等重量的。
那样的我未免太过可怜了啊。
但不愿相信又能怎么样呢,像是一个不相信自己会输的赌徒,疯狂的赌上全世界,但早已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即使欺骗自己下次还能翻盘,那心灵的大洞却早已挡不住风的袭击,支离破碎了。最后等死亡时才能明白,还不如早早接受现实。但即使明白,也会悲哀。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呢,要将不快乐的魔咒烙印在我的灵魂呢?
那十多双眼睛深情,哀伤的看着我。我迷茫的与它们对视,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一股酸涩涌上我的心头,心中的痛苦快要溢出来了一般。眼泪渐渐滴落,我的人生真是一个笑话,大笑话。
“宝贝,我们去看雪吧。那雪不凉,所以不会化。让我们一起看雪去吧…………”
女人轻轻的笑着,眼睛噙满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