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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大婚 ...

  •   三月十五,宜婚嫁、出行,是个好日子。

      落英缤纷,京都内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喜气,今日,是安王与相府长女的大喜日子。祝沉听到他们如是说。

      她不禁想到那日宛若芙蓉泣露的何夕欢,大喜之日,当真如此么?或许在凡人眼中,只有新娘子一人感到不如意的婚事,算不得什么。只要亲朋父母、新郎欢喜便好。

      独孤幸独自在房内抚上烫金的大红喜帖,如火一般的鲜红,仿佛要灼伤他。喜帖的右上角是一株蜿蜒的金色梅花,甚是华贵。

      白无时、何夕欢,喜帖上二人姓名并头而立、相互映衬,的确是般配。

      他的手握紧成拳,却终究未敢在喜帖上留下半点损痕。

      独孤幸抬眸,眸色寒凉,张口唤来蕊冬,“你且将我房内那套衣衫拿来给祝娘子送去,记着给她好好打扮,莫丢了我们将军府的颜面。一会儿马车会在前门候着,别误了时辰。”

      蕊冬毕恭毕敬鞠礼,领命离去。

      房内四四方方叠放一套蓝紫大摆流云裙,蕊冬熟稔地捧起裙下的木台,转头往祝娘子住处行去。她依旧是往日里不苟言笑的成熟模样,心底知晓如今公子属意祝娘子,需得好好让祝娘子欢喜。

      有些不该提的事情,自然也不可在祝娘子面前提起。例如,何相家的嫡娘子平日里最喜着蓝紫,这套衣衫是公子许多年前便备下的。若提了,平白惹得主子不喜,受罪的也只会是她们这些下人。

      更何况让主子舒心高兴,是她自小到大的宗旨,她从来便是被如此教导的。

      “祝沉娘子,大少爷特意嘱咐婢子为祝娘子更衣妆扮。”

      门开了,露出一张不谙世事的天真笑颜。

      “谢谢你,蕊冬姐姐!”

      蕊冬挽起无可挑剔的笑容,“娘子客气。”

      蕊冬为祝沉梳洗完毕,不早不晚,正好赶得上时辰,祝沉便随着独孤幸等人前往安王府。

      左将军及独孤幸骑马。其余家眷都坐进轿中,祝沉亦在这轿中,被人抬着一路抖到王府门前。

      祝沉在轿上忍不住想,凡人真是会给自己找罪受,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拿个轿子一路颠。有走路的工夫,想来他们早到王府内坐着了。

      外头的人掀起帘子,祝沉故作温婉地小步移出轿子,然后听到人群中一阵哗然。

      自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有多么出众,只是大梁的凡人有着严格的等级观念和男女区别,未出嫁的富家千金通常是不露面于人前,所以这种筵席能免则免。实在免不了,就会拿块丝帕掩住口鼻并快速地离开人群。

      祝沉知道此等规矩,却不愿遵守,于是仗着村姑的身份堂而皇之地不守规矩。

      在她眼中,村姑这个身份简直好比公主,不公主都不一定能这般自在。

      “沉沉。”独孤幸下了马,几步上前牵住她的手,以袖掩住她整张脸,将其带入王府,躲开众人的目光。

      他拉着祝沉躲避众人探究的视线,空气中带了不知名花朵的香气,浅淡芬芳,她却在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唤我沉沉的呢?

      貌似,是那日在宿痕寺中,遇上白无时和夕欢,他拉着她离开的时候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唤她。

      从前父母兄长姐姐都只唤她“小沉”,如今听独孤幸唤她“沉沉”,不知为何总有种面红耳赤之感。

      王府很大,到处挂满了红灯笼,上下仆役虽忙碌却笑得欢欣。

      此时宴会尚未开始,独孤幸便拉着祝沉四处闲逛。不知走了多远,到了一个池塘边。

      “刚刚你怎么不知把脸遮住呢?”独孤幸松开手,颇为无奈。

      “一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二来早前我也独自去过宿痕寺,那时也不曾把脸遮起来过。为何今日便要遮面呢?”祝沉不解。

      “说到这个,我还没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处乱跑,也不怕出事!”独孤幸沉下脸来训斥她,眸中亦是焦急之色。

      那时的祝沉尚还懵懂,不觉对方话语中暗含的贬低之意,只心里嘀咕着自己有何好怕。嘴上却说:“我整日呆在将军府,好生无趣。离家出走,寻的便是这份刺激,哪曾想到出去也要惹你一身骂!”

      话一出口,祝沉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情感,带着微微的酸甜,自己这是……在同他撒娇?粉嫩面颊隐隐发热,明眸不敢看,故意撇开去。

      “担心才会理你,这都不懂?”他小小抱怨一句,祝沉察觉到他的小情绪,内心因他担心自己而暗自欢喜,悄悄抹开唇角,忙讨好他。

      祝沉说了几句好话,承认自己并未犯下的错误。男人得了哄,又见到女子服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放在未来的祝沉身上,若再遇着相同的情形,她只会让男人滚一边去。

      夜幕降临,天空一层层暗下来,地面上却仍亮如白昼。

      大梁的婚礼步骤较为繁复,但这是两位新人的事,独孤幸和祝沉这些宾客只需在晚宴上露个脸。

      于是她二人就去宴会上短暂露了个脸,之后新娘要求见祝沉,新郎则是召了独孤幸。

      何夕欢同祝沉说了几句话,聊了没多久,喜娘甩着鲜红喜帕前来催促何夕欢,她漂亮的眸子暗了暗,蒙上一层晦暗。

      一旁的丫鬟上前为何夕欢盖上盖头,祝沉望不见她的脸,不知她是喜是悲,或许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吧。

      其实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何夕欢总愿意与她亲近的原因,一如她幼时为独孤幸改变自己一样,如今的她也许是想知道得独孤幸喜欢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兴许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比不上祝沉。想到此处祝沉甩甩头,这样想实在是不对,她们二者从未有谁比不过谁一说,她们都是顶顶好的女子,只是独孤幸恰好选择的是祝沉不是何夕欢罢了。

      祝沉被喜娘请出房间,由其他的丫鬟带着回到了晚宴。

      她的身份委实尴尬,一来独孤幸尚未娶她过门,二来她也并非哪位名门之后大家小姐,不上不下的。所以她被安排到最为偏远的角落。

      角落里的的这个女眷席都是一些未出阁的大家千金,她们虽受邀而来,但因着大梁的规矩不宜露面。

      一道轻白纱幔将其与外界隔开,这层纱幔倒也神奇,从里向外看去,清晰地连外头人的毛孔都能看得到;但从外头往里看,只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绫罗绣裙、金钗玉环,面目却是模糊不清。

      祝沉觉着十分有趣,贴在纱幔上偷看外头忙忙碌碌的仆从。

      独孤幸恰坐在她对面,此刻他正低垂着眼睫,捧了杯子一口口往唇边送。

      祝沉耳边皆是二八少女清脆的嗓音,她们谈论着近来京都流行的花钿款式或是在场的哪家郎君适宜做夫婿,祝沉并不关心也无暇理会,只是顾念着对面闷声灌酒的那人。

      她总觉着,独孤幸好像不大开心。难不成是白无时又跟他说了什么?

      她见他眉头不展的模样大为心疼,寻思着要不要给白无时一点颜色看看,但又怕施法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新人到!”礼官提高了嗓音,全场瞬时寂静,唯有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和琅环玉佩撞击的脆响。祝沉也看向声源。

      何夕欢在喜娘与丫鬟的搀扶下迤逦而来,头上的盖头换成了翔鸾花纹的半透明红纱,隔着那层红纱,祝沉看见她眼神空洞,黑黑的落不下一点光。

      她的眼神太过飘渺,似乎在看着谁出神,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这一刻,她像失落在东海之隅的明珠,虽蒙尘灰,仍然有动人的容姿。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那个她不爱的男人。此后余生,只能与他相伴。她忆起年少时信誓旦旦要嫁与幸哥哥的自己,千般无可奈何涌上心头。

      忽而她耳边传来许多声音,似人群低语,又似鬼魅梦呓,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离白无时越近,那声音便越大,好似在向她发出邀请。

      祝沉看向白无时,他眉头微蹙,眼中却有柔情倾泻,似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她又把目光转向何夕欢,只见其脚步凝滞片刻,又缓缓向前。虽隔着一层红纱,祝沉仍能感觉何夕欢的目光在独孤幸那儿稍作停留,正巧独孤幸抬头的一刹,二人四目相对。
      虽是目光交接,却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祝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有淡淡的不悦,就好像衣服上起了个褶皱,怎么也抚不平。

      此时何夕欢已站到白无时身边,两人郎才女貌,当真是一对璧人,她努力这样想,唯有这样她才能不去在意方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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