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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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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会忘不了2002年圣诞日的凌晨。懵懂,喜悦,紧张,温柔,情欲。完美与不完美,都是一个名叫司徒森的男人给我的。
他说他喜欢我浓密的卷发散落在我背上的样子。因为这样我有难得的温柔。
我不服,我说我明明就一直很温柔。他说我是刺猬。看似柔软弱小,但不容侵犯。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是飞蛾。
“今年的跨年夜真是难忘!” 我穿着厚大的羽绒服,双手抱胸,来回跺着脚。
司徒森顶着零下二度的气温,带着我和他的天文望远镜,上到飞鹅山山顶。
香港的冬季不是看银河的最佳季节,因为我提过我想看,他便带我来。可惜今晚天公不作美,薄云满布。
司徒森走过来把我环进他怀里,上下搓我的背帮我取暖,“我们再等一会儿,云再不散我们就走,我不想你生病。”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愿意陪着我就可以。”
司徒森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我,揉了我头发一下,再次把我塞进他怀里。
“喂?” 我手机突然响起,是方思齐,“思齐...我可以,你说...我现在就来,你等我...大概需要一到一个半小时...你不要走,等我来...好,再见。”
司徒森听我说罢便已开始默默收拾行当。
“对不起,我们要等下次才能看银河了。” 我愧疚地对司徒森说,“思齐现在在明德医院急症室。”
“我们走。” 司徒森不多问一句,一手搂着我,一手提着收拾好的望远镜,走向停车场。
方思齐属于外冷内热型,平时话不多,和妹妹方思恒性格极不相似。她时常夜归,偶尔会碰上我刚下班。我们会闲聊一会儿,有时甚至煮个宵夜让方思恒起来一起吃。我来香港这半年,只有这两个朋友。现在是跨年夜十点,她身处明德医院急症室,而非距离我们家较近且熟悉的玛丽医院,也没有打电话给方思恒,必是有不方便公开之事。我脑海闪出无数种可能,身体不自觉有点发颤。
司徒森一边开车一边握紧我的手,“别担心,至少她现在是很安全的。” 他看出我的担忧和害怕,加快了车速。
“思齐。” 我找到躺在急症病床的方思齐。她面容发白,眼睛微闭,鼻子通着滴注,像一头快要失去生命的动物。
“急性胃出血。现在已经控制住了。” 方思齐用她微弱的声音告诉我。
“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吃饭?” 我心疼万分,摸着她出着细汗的额头。
“你好,我是高博彦。”
我才发现病房里还站着一个男人,他和司徒森自我介绍道。
“司徒森。” 司徒森与他握手。
“你一定是简清岚。” 他转向我道。
“你好。谢谢你送思齐来医院。”
我认得这个男人。
有一次司徒森下班送我,回到家中楼下。恰巧撞见方思齐在他的车子上,应该是在吵架。思齐下车时我分明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车子就这么开走了, 没有一丝挽留。那晚回到家,思齐抱着我,咬着被单无声地流泪。泪流干了,她开始抽烟。我不知道原来思齐会抽烟,她从不曾在我面前抽过。她说她是在选择神经外科时开始抽的,殊不知烟是好东西,抽完后至少可以忘掉一阵烦恼。她说她很爱他,他给了她很多东□□欠承诺。她愿意等。但等着等着,总有意志力崩溃的时候。那晚,她抽了一整包烟。第二天,她睡了一整天。第三天,她恢复往日的冷静上班了。
“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 高博彦欠了欠身,又转向思齐道,“你好好休息。”
方思齐想起身,我握紧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我看出她眼中的不舍,我知道,这个男人会害死她。
方思齐是急性胃出血,出血量大概在600毫升左右,虽然没有引起神智不清或者呼吸困难,但毕竟出血量不算少,已经上了药物的鼻胃滴注进行止血。我们陪方思齐从急症室转入住院病房,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新年,我求医生让我留下来。医生不同意,说早已过了探病时间,让我们明天再来。我过去抱了好一会儿躺在病床上的方思齐,轻声道:
“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病好了再说。我明天过来看你。”
“我明天想吃咸鸡丝粥。”
“我去问医生,如果医生说你可以吃,我明天就做好带给你。”
“晚安。”
“晚安。”
我和司徒森走出医院,远处传来阵阵烟花划破长空然后爆裂的声音。
“新年快乐。” 我抬头看向司徒森。
“新年快乐。” 司徒森低头把我吻住。
我们第一个新年,在明德医院门口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