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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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辰，穗州。
俊美的年轻男子含着微笑，坐在方桌边。
他的容貌出众，神色也亲切，引来不少人的倾慕视线，但他却似乎没有发觉般，依然自顾自地斟着茶。
“客官，今日还住么？”小二哥笑嘻嘻地端了小菜过来。
年轻人抬首，浅浅地勾起嘴唇：“不能再拖了。”
“客官不是喜欢我们家的菜色和茶么？”
“再喜欢，也不能一直住着。”
旁边一位客人插了话：“这菜色我倒也觉得不错，但是这茶……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也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年轻男子啜了口茶，眸光渐柔，道：“味道的确不怎么样，不过，是溪豫的茶。”
“原来小哥是溪豫人。离家久了，所以思乡么？”
年轻人笑而不答，优雅地抬箸品菜。
众人看他的姿态动作，无不迷醉，却又没有人敢唐突。虽然这人衣饰平常，但他们都很明白，此等容姿举止的人，并不是他们这等小民能够沾染的。
年轻人结了帐，起身取过身边的小包袱。
“客官是要去哪里？”小二哥禁不住出声问。
他想了想，抬起眉，道：“卫州。”
“朝南去，是要回乡？客官，不妨去驿站租匹马，也能快一些。”
年轻人半垂睫，点点头以示谢意，转身走出了小客栈。
五十年前，凤凰帝登基，几乎毁灭的献辰也涅槃重生了。经帝后多年苦心经营，各种改革均顺利进行，国力日增，渐与其余三国相媲。
为了彻底掌握新的身体，他闭关五十载，没有见证这个国家的变化。但是，当年穗州尸骨累累如地狱般的光景，和眼前既热闹又平和的景象就如两重天。虽然他对治国没有兴趣，却也认同，这并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凤凰帝的确是万民之福，然……真可惜了那具身体。
年轻人轻轻一叹，勾起嘴唇。只是这细微的变化，原本温润优雅的面容便多了几分邪气。
他这样走在街上，没有半分匆忙或悠闲之态，只是隐隐散发着狂妄气息，步履从容决绝。这世间也仿佛再没有任何事物能阻住他的脚步。
阳阿，在颇有些修为的修行者眼中，是这片土地上最为可怕的存在。
他是万余年前池阳圣宫的叛徒，是染满千万百姓鲜血的凶手，是身受四位国师追捕却依然活着的怪物。他会依心情喜好夺人性命，也会将人活活喂食给妖兽，更会擒杀人的灵魂夺取人的身体。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还会咒杀帝皇，左右政局，违背天命；他还会掀起战争，笑看血流成河，人间炼狱；他还会起尸弄骨，施放疫病，莞尔听世间惨哭无数。
他，早已入魔。
而这个魔物的真面目，没有几个人知道。
谁曾注意，这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俊俏人物，造了无数怨念冤魂，身负着数不清的血债？
瞧见驿站迎风招展的旗幡后，年轻人——阳阿略停了停。
这又是他不知道的新物事。只是短短几十个年头罢了，世间变化却仿佛过了数万年，充满了惊喜。这无疑是异世使者的功劳，让他都有几分不忍下手了。不过，时机是极难寻的，断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想着，他微微侧首。前些日子算了一卦，了时的力量才恢复一成，就算有上古祭器在身，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若经一番苦战便能得到洛四公子的身体，也很值得。
不过，他也真是惋惜。没想到，他五十年未出世，这些人便放松如斯。真以为他不会冒着惹怒帝皇与灵兽的危险对洛自醉下手么？他阳阿是何许人也？看上的东西，非得到不可。
“这位小哥，要搭车还是租马？”柜台前的中年男子和气地问。
阳阿瞧了瞧一旁张贴的价目，笑了笑：“这搭车，是何意？”
“小哥从未搭过车么？城池驿站有定时去往各州府的驿车，四国驿道相通，也能去往其余三国。驿车中途不在各州停靠，歇息俱在官栈官铺，不费多少银两，便宜得很。小哥若是不急，就坐车去罢。”
“我去卫州。”
“卫州啊，两个时辰一趟，现下正要出发呢。小哥交一贯钱便去到后头，挂了‘卫州’的牌子的车便是。”
“多谢。”
虽然开始想租马，不过还是尝尝新鲜得好。阳阿丢了一贯钱，转身向着驿站后头的宽广庭院走去。
庭院里停了许多辆马车，去各处的都有。他甚至还看见池阳徵韵、溪豫宫辞、昊光商瑶的牌。一眼扫过那些车上或平静或兴奋的旅人，他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不多时，他便在角落里找到挂着“卫州”木牌的马车。
两匹普通的马，一个带着蓑帽的老车夫，简单地支起遮阳棚的车。
阳阿上车，盘腿坐下来。
“去卫州的人不多，老丈，这就走罢。”
“是啊，我们都等了一阵了，走罢。”
老车夫点点头：“各位，都坐好了。此去卫州约两日夜，小老儿就劳得各位客官照料了。”
“老丈哪里话。”
车缓缓动了，一路向南而去。
自从阳阿上车，先到的客人无不细细地打量着他。
先到的有三人。一个倚在角落的平凡无奇的灰衣男子，一个小商人模样的男子，一个布衣书生。灰衣男子似乎很疲惫，瞧了瞧他便接着睡，书生面皮薄，也没敢看得太久，倒是那小商人，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眼中透着欲望的光芒。
阳阿低垂着眼，按捺住萌生的杀意。
这具身体的确很好，不过，偶尔也会给他引来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要将这些人都杀了，还是暂且不管他？
罢了，别引来修行者或者暗行使。不然，不知再得多少年，才能寻得良机。
“小哥还是首回坐官驿车罢。”小商人忽然开口。
阳阿没有应声，双目微张。
见他有些反应，小商人更是兴奋：“此去卫州，是要做什么？”
“阁下又是要做什么？”
“做了笔生意，正要回卫州瞧瞧。”
“各位呢？”阳阿自然没有兴趣细问，淡淡地瞥了周围一眼。
书生道：“在下自京城来。因为太学甄试落榜，所以想到卫州书院去求学。听说这书院有高人，前些时日由皇后陛下谕令定为州学同等。而且……没有甄试，想求学便可以去。”
“是么。”老车夫的声音响起来，“小哥想学什么？”
“律学。”
“那书院诗书文史技都是上乘的，却没有律。”
书生怔了怔。
“律学确实容易入仕，不过……诗书文史也都可。”
老车夫哈哈一笑，没有再多言。
“这位……这位兄台，也是去书院么？”
书院么？从未听过的所在，自然也正是他要找的地方。阳阿目光转向臊红了脸的书生，微微一笑：“是。不过，我是去找人的。”
“兄台的服饰，看起来不像献辰人氏。千里迢迢到卫州找人，那人很重要罢。”
“是。再也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了。”
阳阿低低叹息着，双目略垂，眸光中带着些许深沉，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不开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