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何叶子子子子

24、第二十四章

　　恍然间刘璃会深思一番，我们这样为自己装上沉重的包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一层又一层，一件又一件地武装自己。被名利，被世俗蒙住双眼，可曾有过真正地去明白生活究竟是什么？生活真的仅仅是常日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吗？人渴求温饱，是最原始的状态。在人们仅仅渴求温暖的状态下与牲畜无异。人与动物最本质的区别不过是因为人类有了思想与灵魂，而动物没有。
　　父母选择的路，走下去的是她。
　　刘璃每次回家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与任何人谈话。她尤其讨厌那些邻居的揣肉妇女张阿姨，说话的模样总是大惊小怪，大呼小叫，仿佛无时不刻不能发现新大陆。她走路姿态忸怩，粗短的脖子戴着粗金项链，活像革命年代的地主婆。比如说刘璃穿了一双白鞋，她就会说：“快过年了你穿个白鞋不是不吉利吗？跟奔丧似的。”她看见刘璃的长大衣会说：“哟！你穿的这么红火，就是有点老气！”
　　刘璃用最极端的态度去反抗家长里短。
　　随着工业的进步，天上的星星越来越稀落，老家的夜空却总是满天星。第二天下午，她背着书包，戴着耳机，如同踏上新的征程那样走了。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到小松鼠。”刘璃手背撑着头，望着教室的天花板。
　　“你脑子瓦特了吧？”八哥搬着凳子往前挪了挪。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到小松鼠。”刘璃没理八哥，继续盯着天花板一字一顿地念叨着。江寻第五天没来上课了。刘璃突然一个激灵，从桌上抓起笔，鼓着嘴瞪着前方在思索什么。“哎。”她紧接着长吁一声，“我都一觉睡醒了，江寻怎么还没来？”
　　“思念是一种病。”
　　“今天又要放假了，有意思吗。”刘璃面朝八哥睁着眼睛特别在最后半句加重了语气。
　　“江寻约会去了。”
　　刘璃只顾想别的，没有听见八哥说话。
　　“我头一回这么讨厌放假，为啥要放假，动不动就放假。”刘璃自顾自地在口中喃喃。
　　“思念是一种病。”八哥为了让刘璃听见特意咧着嘴重复了一遍。
　　“你看，前几天是双休，就算了。现在又是元旦，元旦过了就要放寒假。”她丝毫没有关注八哥在说什么。
　　喜欢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是因为一个人能咋安宁中深思；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是因为自己有想见到的人，和他在一起能找到热闹的感觉。更何况，她不想回家。
　　刘璃子日记本上每写一遍江寻的名字，就要唉一声。这样持续了两节课后，她突然抬起头。她对八哥说：“八哥，2015年了，新的一年，我以后就不打你了。”然后八哥头也没抬地把另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了。
　　刘璃哈哈大笑起来，足足有一分钟。
　　“不是，有那么好笑吗。”八哥摘下那只他刚塞上的耳机。
　　“不知道，我觉得好笑，哈哈哈哈。”刘璃捂着肚子，脸部的肌肉都要笑崩了。日记写到了最后一页，江寻突然穿着他那驼色棉袄走了进来。刘璃收敛了笑容在嗓子里吭了两声，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收不住。她看着江寻慢慢地走到座位上，江寻在坐下的那一刻抬头看了刘璃一眼。
　　“你整天写，到底在写啥。”八哥朝刘璃的日记本努努嘴。
　　“你管我。”刘璃下意识地两只手捂住日记本，她思索片刻用最挑衅的语气说，“好吧，给你看吧。不过，你只能看最近一个星期的。”她说着把日记本递到八哥面前。刘璃歪着脸看八哥看日记的表情，八哥忽然点点头说：“你把我写的太苍白了。”“啥？”刘璃还没回过神来。
　　“我说”，八哥又开始他招牌式地颤抖，把日记本撂在她的桌上，“你把我写的那么卑微。”
　　“哈哈哈哈哈。”在安静的自习氛围里刘璃几乎是要笑出了声。“哪里卑微？我看看。”刘璃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日记，若有所思的神态点点头，“恩，好像是有点卑微。哈哈哈哈。”她捧腹大笑尽量不在班里笑出声音。
　　“在我的世界，梦是可以飞的。带上我的梦，骑上飞鸟，去探寻你的梦，漫天的星星想摘哪颗摘哪颗。彩虹桥是软的，踏在上面还会有糖果香气。”刘璃手舞足蹈地笑着跟八哥比喻。最好的戏剧也不过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最坏的只要用想象补足一下，也就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
　　“你想太多了。”八哥笑着摇摇头。
　　“怎么想太多了？读过罗曼罗兰吗？人生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之后，仍然热爱生活。”刘璃看着八哥，眼下是一片乌青，眼神里的感情仿佛真的只凭着想象活在这世上似的。“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喔喔。”刘璃望着八哥小声地在他耳边唱着，八哥只不停地抖着腿微笑。苦难的萌芽，一遍又一遍不知觉地向她蔓延着，她只想自求多福，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尽情地打着她的节拍，去闯荡，去拼搏，去流泪。让泪水在赛场上尽情地挥洒。任由失败尽情地抨击她的骄傲，她要越挫越勇。
　　还剩下最后二十分钟，同学们因兴奋而纷纷窃窃私语。期待在空气里暗流涌动。
　　“八哥，新的一年，我祝你脱单。”刘璃一只手搭在八哥的肩膀上。
　　“我喜欢长的白的。”
　　刘璃翻眼看着他，假装生气的笑着：“算了算了，你还是当单身狗吧，怪不得你是单身狗。”
　　在班里一分比一分沸腾的状态下，老班走了进来。他穿着棕咖色的绒面棉袄，发型永远是标准的男士平头，他穿着黑色的直筒牛仔裤，黑色的皮鞋随着步伐在灯光下锃亮。
　　“乖乖，痞哥今天真帅。”八哥低沉声音说出的话给人以自带喜感的感觉。
　　“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刘璃好笑地模仿起最近的网络神曲《我的滑板鞋》。
　　“我妈问我，今天总搞不开心。”李思成在后面用怀远话接起来。刘璃抿着嘴笑，班主任忽然从凳子上起来，往后面走来。他走到江寻跟前，敲敲桌子，示意他出去。
　　“班主任又要跟他聊聊人生了。”刘璃故作无奈地摇摇头，“早就该跟他谈谈了，谁让他天天不来上课。”刘璃透过窗户向外瞅。
　　他们在走廊上，老班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是惯有的严肃。他不时地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为他的表达推波助澜。
　　下课铃打响时，早已收拾好行头的同学们拎起书包就往外跑，像渴望自由被放飞的鸟儿，一跃而出。男同学们则来去如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手里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拿。刘璃却丝毫感觉不到愉悦。有一个名字成为她不愿意放假的理由，喜欢一个人，总想一刻不离地看着他。她慢腾腾地收拾书包，又重新保持着平静而冷淡的神态。
　　“下次再见，就是2015年了。新年快乐。”八哥把手机揣回衣兜里，笑着对刘璃说完后也起身走了。
　　刘璃最后背起书包，走出门要下教学楼。前方，是黑夜里他的背影。
　　她在心里默念：2014年，就这样了。2015年，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