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乐妮

7、人生就是舞台

　　好多天后，只要回想起那天他脸臭的样子，苏晨夕还是忍不住想笑。
　　不过那天之后，苏晨夕感觉，纪荣轩好像比之前更爱粘着她。不但最近没有出差，有时晚上他还会推掉应酬，回家陪她吃晚饭，偶尔他还会要求晨夕陪自己去运动。
　　难得不用加班的周六的早上，苏晨夕迟迟在床上没有爬起来。纪荣轩却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卧室里面不停地进进出出，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他不由分说地把苏晨夕从被子中拽了出来。晨夕发誓，此刻的纪荣轩，在她眼里，绝对比任何一个时刻看上去都要讨厌一千倍还多。
　　在更衣室里慢吞吞地换好羽毛球服，苏晨夕懒懒地拿着球拍走去外面的场地。
　　纪荣轩带她来的是私人会所，馆内各种球场、超市、专营店，运动理疗室等一应俱全，而他们所处的自然是室内羽毛球独立的VIP球场。晨夕小声嘀咕，不过是打个球何必如此浪费。纪荣轩轻轻弹着手中的球拍，漫不经心地说，要不是有人怕与他一起遇到认识的人，大可不必如此偷偷摸摸。
　　其实纪荣轩更喜欢的是网球，只是关于网球，苏晨夕打得实在不够漂亮，为了迁就她的爱好，他只好选择羽毛球。
　　简单热身后，两个人开始对打，苏晨夕大学时期曾经参加过羽毛球比赛，并且取得过不俗的战绩。她对于这项运动还是充满信心的，但纪荣轩看起来显然更加技高一筹。看他轻轻松松打着球，晨夕心想，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很奇怪，他可能在很多领域都表现得非常擅长，做起事的时候，又总是漫不经心，让你根本猜不透到底哪里才会是他真正的短板。
　　一场下来，苏晨夕觉得手脚发虚，大概是工作后缺少运动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刚刚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在休息的时候，她执意走去一边的超市挑选喝的补充体力。纪荣轩看着她认真选择功能特饮，哑然失笑。他告诉自己的妻子，男人和女人的体能本来就不能相提并论，何况有些时候，人的天赋更加重要。苏晨夕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出超市。
　　纪荣轩看着前面穿的过分粉嫩的她，直言实在接受不了她今日穿衣的品味，坚持要拉她去旁边的专营店挑选一套新的羽毛球服。苏晨夕低头仔细打量自己，并不觉得今日衣着的选择有何不妥。就在两人争执中，听到身后面传来熟悉地声音，“纪总，纪太太，真巧。”
　　苏晨夕回头，身着一身运动装的周子安拿着球拍，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足五米的距离，此时，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纪荣轩淡淡地与他打招呼，询问得知，原来对方今日也在这个会所内打球。苏晨夕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不咸不淡地寒喧着，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挎住了她的手臂，淡淡的香水味道，随之一并冲到了她的鼻间。
　　这种骄奢香水的品味……晨夕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影，她回过头，身后果真是沈曼青，而她身后跟着的人，除了妖孽季成阳，自是不作他想。
　　沈曼青亲热地挽着她，笑意盈盈，“晨夕，原来你和荣轩真的在这里。”
　　看着眼前这般情形，苏晨夕心中真的想笑了，因为这让她想起了最近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剧中一个容貌妖艳的舞女对一个男人说，“这里不是上海”，而那个每次听到他说话，都让自己想笑的名字叫作谢若林的男人用独特结巴的语言方式，极为认真地回答她“乱世就是舞台”。
　　只是眼下这个舞台上，谁是新欢，谁又是旧爱？放眼过去，苏晨夕的人生中还从不曾这样热闹过。
　　纪荣轩倒是微微蹙起眉，“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沈曼青得意地指着季成阳，笑着回答，“当然是成阳说的，你周末可能会到这里来。”她看了看纪荣轩的装扮，有点惊讶地说，“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来打网球的。”
　　季成阳凑上前满面笑容与他们打招呼，纪荣轩意外地没给他好脸色，一向自诩花朵一样娇艳的季大少有些不解，目光转向苏晨夕，却也只看到她嘴角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样戏剧性的相遇，结果当然是五个人一同返回了纪荣轩的VIP球场。

　　羽毛球运动，五人组合，双打自然是首选方案。
　　季成阳表示自己对此并不擅长，举起双手，率先退出了战场。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被纪荣轩眼中莫名其妙的戾气所伤。
　　那么剩下的两男两女如何分配，就是个问题了。周子安率先提议，“那么纪总，纪太太一队，我和沈小姐组成一队吧！”纪荣轩点头，拉着苏晨夕的手准备走向一边的场地。但这个提议很快遭到了沈曼青的反对，“我的水平不行。我看还是荣轩带我，周先生和晨夕组成一队吧！这样活动的时间能久一些。”她笑望着苏晨夕，“晨夕，可以吗？”
　　沉默了一下，苏晨夕微微地笑了，“有什么不可以的，那就这样吧！”说完，她慢慢松开了纪荣轩的手，装作没有看见他紧抿的嘴角，跟在周子安的身后，走向了对面场地。
　　场地外一侧的季成阳摸着下巴，这种局面自己可没有预料到啊！这样看来，沈曼青这个丫头对纪荣轩根本就是没有死心呀，那自己这回不是枉作小人了吗？看着纪荣轩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苏晨夕唇边轻蔑的笑意，他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稍后纪荣轩应该不会把气都出在自己的身上吧？

　　比赛正式开始了，纪荣轩每次的发球很稳定，他以五指轻握住球托上方，打球的位置相对固定，而击球时又总是在身体前上方击球，根本不让球落到颈部以下的高度，至于回击，他的攻击力也非常强悍，季成阳思忖着，纪荣轩这样的球路根本就是攻击型选手。周子安铡相对防守严格，不过在击球时，控球很有力道，即便他自己站在接近角落的位置时，也能尽量把球分别打向对面球场的四个角落，使得纪荣轩为了接球不得不跑最远的距离。
　　苏晨夕站在网前，眼看着纪荣轩与周子安一来一往，她不得不承认纪荣轩打出的球真的很厉害，而且他刚才与自己的对战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反倒更像是自己陪他活动身体。既然现在是双打时刻，自己就不应该只是观众了。
　　苏晨夕尽可能保持握拍的手放松，这样可以帮助她最大限度地发挥手腕的力量。她慢慢开始尝试着接下纪荣轩的球，每每准备杀球之前总是先侧身，左脚在前，两脚的脚尖着地，并且快速后退，这样打出的球总落在纪荣轩的右肩前上方，让他根本无法打出高球。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周子安渐渐退回后方，仔细观察纪荣轩，试图找出他哪一种球路比较不稳，尽可能引发对手失误。
　　场外的季成阳慢慢地也看出了苏晨夕与周子安的配合打法，他们由后方二角打长球至对面后方二角，再放短球到前方二角，或是由前方二角挑对面后方二角，放前方二角小球。让他略感到吃惊是是，他们二人配合得也太默契了。周子安防守严密，而苏晨夕，网下拼球，反应力堪称满分。
　　反观对面的纪荣轩和沈曼青，几乎没有什么配合可言，沈曼青除了偶尔惊呼几声，基本算是摆设，无论网前还是后方，根本完全依靠纪荣轩一人。
　　最后一球，纪荣轩欺骗对手，假装跳高要打杀球。而实际上用小力让球刚过网，意在让对手救都来不及。苏晨夕咬着嘴唇，身子向前倾倒，到底接住了这个球，球轻轻擦网过界，而她却重心不稳，双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那样大的声音，几乎在空旷的场地上都有回响。一瞬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很快身旁有人冲了过来，“晨夕，你没事吧？”来人扶住她的胳膊。苏晨夕想这样快的速度，这么近的距离，只会是周子安。几乎是瞬间，右侧又有一只手扶住了她，这只手的无名指上有她熟悉的戒指，呼吸之间也尽是她熟悉的气息，随后手的主人用圈在自己身后的胳膊有力地撑起了她。
　　苏晨夕抬起头时，没有意外地，看到他冷冷的表情和抿紧的嘴角。
　　纪荣轩每每生气时，嘴角总是抿得紧紧的，那种神情有时会她觉得就像个孩子。沈曼青也走到了网前，声音关切，“晨夕，你没事儿吧？”
　　苏晨夕看着她情真意切的表情，努力保持笑容，“我没事儿。”
　　季成阳在一旁，“嫂子，我听声音都挺重的，还是去看看吧！”
　　苏晨夕微微皱眉，直视纪荣轩的眼睛，“不用看了，我没事儿。”
　　纪荣轩没理她的眼神，只是俯下身子，抱起了苏晨夕，然后淡淡地对着众人说，“我们先回去，你们继续玩吧！”说完，步伐稳健地走出了球场。直到坐上车，他都没有看苏晨夕一眼。

　　车子前行一段，车内空气保持静止。苏晨夕低头揉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嘀咕，“不过是玩，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是玩，你用得着这么拼吗？”纪荣轩尽量克制自己。
　　“今天，好像并不是我说要出来打球的吧？”苏晨夕嘟囔着，想到球场上沈曼青的笑容，就好像自己被刺到一样，浑身不舒服，心中只觉得讨厌。
　　然而此刻纪荣轩的心中根本不愿承认，周子安的出现，苏晨夕球场上的选择，都让他如芒在背。而刚刚那一刻苏晨夕的意外摔倒，更是让他无比烦心。他扫了一眼身旁小声嘟囔的苏晨夕，确认自己积攒了一段时间的好心情，就在刚刚，全部消耗殆尽

　　今天是回纪家别墅聚餐的日子，眼下既然苏晨夕意外受了点伤，纪荣轩索性拿出电话打算告诉他们不过去了，晨夕却摇头阻止了他。不知为什么，对于婆婆吴敏言的安排，晨夕鲜少有违抗的时候。到了翠羽别墅，刚刚过了中午。晨夕称自己没什么胃口，话没有多说，就揉着膝盖一瘸一拐地上楼回房间去休息。

　　安静地平躺在二楼房间的床上，苏晨夕不禁有些迷惘。
　　大二那年，为了在市羽毛球比赛中能够取得好成绩，比赛前夕，周子安几乎天天陪她去练球，那段时间，两人总是练习到全身都是汗水才离开球场。其实苏晨夕的胜负心并没有那么强，只是后来，她看到周子安陪自己打球时的认真样子，才决心一定要在比赛中取得名次，这样方不辜负他伴太子读书的心意。每次练习结束，周子安都会陪自己去校园外的一家店里吃炒冰，一面宠溺她一面又只准她吃一份。那时周子安总是笑话她嘴馋，说自己总趁他不注意偷吃他碗里的炒冰。
　　只不过，那样的甜蜜终究还是过去了，消失在漫长的时光里，悄无生息。
　　今天意外遇到他，苏晨夕对打球时两人拥有的默契，并不怀疑。却又心惊，分别六年后，他竟然还能如此轻易地猜透她的想法，了解她的意图，并且准确判断出她的球路。
　　这样的周子安，不由得让她心生不安。
　　药膏浓郁的气味让苏晨夕转过头，纪荣轩不知何时拿来了一盒药膏，此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晨夕没好气地说，“纪荣轩，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
　　纪荣轩拉高她的裤腿，用手指舀起一点药膏，慢慢地擦在她的膝盖上，“是你想事情太用心了，我的脚步已经很重了。”
　　药膏的清凉让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小腿却被纪荣轩牢牢握住。他用指腹轻轻揉着膝盖上的药，“忍着点，不然明天你就下不了床了。”
　　难得的静谧伴着满室的药香，苏晨夕静静地看着纪荣轩，想了一会张开嘴，“纪荣轩，有什么是你不擅长的吗？”
　　纪荣轩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苏晨夕来了兴致，追问他，“快说来听听。”
　　纪荣轩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没有意外地听到苏晨夕喊疼的声音之后，幽幽地回答她，“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猜不出来，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聪明？”
　　晨夕想伸腿去踹他，却被他控制得死死的，气呼呼地说，“我可不就是傻，哪长了你们那么精明的脑袋。”电话声音响起，她白了纪荣轩一眼，拿起电话，看到屏幕上显示“季大少”的名字，她递给纪荣轩看，“聪明人来电话了！”
　　纪荣轩瞄了一眼，“打你电话，你接。”真是小气，苏晨夕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竟然传来沈曼青的声音，“晨夕，你怎么样？膝盖没有伤到吧？”字字感情殷切。
　　苏晨夕瞥了一眼季成阳，礼貌地回答，“沈小姐，谢谢你的关心，我还以为是季成阳呢！”如果知道是你，傻子才会接呢！她心中郁闷地想。
　　“我用了一下成阳的电话，我们担心你会不会受伤了。”
　　“只是小事，你们客气了！”晨夕侧眼看向纪荣轩，他正专心地为她揉着膝盖，根本没理会她说些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一下。晨夕突然有点恶趣味，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呢？
　　“哎呀，疼死了，纪荣轩你慢点揉嘛。”她突然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
　　果然，电话那边静止了一下，接着很快传来沈曼青干干地声音，“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挂了电话，晨夕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倚在那里，享受纪荣轩的服务。过了一会儿，膝盖明显有了热的感觉，她听到纪荣轩不紧不慢地说，“苏晨夕，我发现你也挺幼稚的。”他说完这句话，拉下她的裤腿，收起药盒，走出了房间。
　　到底谁幼稚？分明就是无妄之灾好不好？
　　苏晨夕难得对着他的背景做了个难看的鬼脸，又自顾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按摩的药膏渐渐发挥作用了，她感觉自己的膝盖没有刚才那样明显的疼了。晨夕迷迷糊糊地想着，要是纪荣轩以后开个按摩店，大概也不愁没生意上门。大概是运动后有些疲累，再加上膝盖多少有些不适，晨夕换了个姿势，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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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在坚持努力更新，希望能有人喜欢！我是乐妮，不会宣传，也不会广告......不过会继续一直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