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再起》庭前看花

12、分手

　　第二天周五，安妮正准备给尼森打电话，桌上电话响了，是尼森，他说今天想见她。安妮说：“我也有事和你谈。”下班后，尼森来公司接她，意料不到的是，他开车直往他的公寓。“尼森，你有什么事要先回家？我有话对你讲。”“嘘。”他笑：“安妮，亲爱的，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安妮有些着急：“我真的是有事和你谈。”尼森嬉皮笑脸：“我也是真的要给你一个惊喜。”

　　几分钟后，两人已到楼里，尼森边开门边说：“安妮，猜猜会是什么？”安妮摇头：“我猜不出来，也没心思。”客厅的桌上放着一个大盒子，尼森笑笑：“安妮，不想看看？”安妮仍摇头：“尼森，谢谢，但我真的没有心情，我不要看了。”“哇，怎么了，来，我帮你打开，好不好”他打开盒子，是一双女式的滚轴滑鞋：“安妮，宝贝，生日快乐。”他用中文说，安妮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你还会点中文。”尼森神秘的说：“你不知道的事，多呢，来试试。”他拿出鞋，为安妮穿上，兴高采烈的说：“六码半，正好，从此我教你，我们一起滑，好不好？”

　　看他开心的样子，安妮不忍扫他的兴：“好，我们先去体育馆。”尼森伸手去拿另一只鞋：“你刚开始，就想去那儿。”“你说，我们去什么地方？”安妮问。尼森道：“比诗大学的停车埸，周末无人，最好练习，我们明天就去，不过，今晚你可别让我太累。”他笑得坏坏的。

　　安妮终于忍不住：“尼森，我怀孕了。”“什么？不”他手里的鞋掉在地上：“这么巧？就一晚？”安妮的脸一下变得铁青，她轻蔑的想：不敢负责的软蛋，他分明是害怕和不安了，和高伟一模一样，他妈不喜欢我，他就只好和我分手，难道说我再乎你们？艾希肯说得对，对他而言，滑雪，露营，游船比我重要得多。

　　安妮冷笑：“你不相信这是你的？”尼森看着她的神情，不知所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太突然，你知道，我，我，我还没准备结婚。”安妮大怒，摔下脚上滑鞋：“你放什么狗屁！你以为我以孩子来要挟你结婚？”她站起来，一字一句：“你放心，我会处理的，不会给你麻烦。只是，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说完，转身走了。

　　出了门，她慢慢的走着，心里又难过，又期望着他能追出来，可是，他没有，她不停的走，从沙滩路走到西澎德，几乎走了大半个城，尼森仍是没有追出来，算了吧，你这愚蠢的女人，你想从他那里期望什么，安妮上了公车，只觉得心里冰冷冰冷。

　　几乎一夜没睡，她的心和大脑一直在打架。尼森，你为什么不给我电话？为什么不来看我？他是个胆小鬼，是个软蛋，怎么可能负这个责任？只有你这个蠢猪才会祈求他，你求他什么？娶你，还是要这个孩子？尼森，哪怕你过来，坐在我身边，亲亲我，我也不会这么伤心，你真的这样狠心绝情了。别在这里痴人说梦话，你没有心肝，你们之间也无情无义，只不过是在一起玩玩而已，就算是没有这个孩子，你迟早也要离开这里，总之是要分手，总之是要分手，这想法让安妮心中有种撕裂的痛。

　　风在轻轻扣着窗棂，安妮在床上转辗。不对，是有人，她看了看表，清晨六点，拉开窗帘，尼森站在那里，正看着她，红红的眼睛，一脸倦容，象是整夜没睡。安妮见了，马上放下帘子，到洗手间沐浴，然后到厨房煎鸡蛋。蛋在锅里嗤嗤的响，尼森在敲门：“安妮，我看见你了，请开门，我有话说。”安妮把香蕉切块，倒进酸奶和冰淇淋，这是尼森常为她做的。

　　“安妮，让我们同居，我想要我们的孩子。”安妮在面包上抹上黄油：“安妮，求你，开门，我每年七万年薪，好好过日子，够我们三人用了。”安妮喝着橙汁：“安妮，孩子需要父亲，你不能这样对待他？”尼森还在外面说。

　　尼森，我没有父亲，我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安妮收拾好桌子，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冷冷的说：“请别在这里喧哗，否则，我找警察。”尼森眼里充满了泪水：“我爱你，安妮，我爱我们的孩子，我想了一晚，让我们住一起吧。”安妮淡淡道：“哪有什么孩子，我不过和你开玩笑，你走吧，我不要再见你。”

　　尼森开始流泪：“安妮，你不能，杀了我们的孩子。”安妮冷笑：“如果我妈当年不生我，我会感激她。”尼森的手紧紧的握着窗棂，过了好一会，才沙哑着嗓子说：“安妮，如果你想结婚，我依你。”我依你，你是说是我想婚姻，其实你并不想，我不要这他妈的勉强的求婚，看你哭丧着脸的样子，我又不是魔鬼，又不是要杀了你，安妮心中，感到说不出的恼火，她猛的放下帘子，回去躺在床上。

　　头剧痛起来：他会是个野种，他的出生注定不让他快乐。狗崽子，外国特务，现行□□，安妮隐约又听到大群小朋友在笑她，在骂她，口水和石头飞过来。她觉得好冷，一如当年在小屋子里读书，外面大雪纷飞，没有火炉，屋里冷冻如冰，她的手上长满了冻疮，又红又肿，连书也不能翻，她想出去跑跑，暖和一下，冰月挡在门口，手中是手指粗的棍子，打她：“这世上没一个好人，蠢猪，我让你好好读书，你听到没有，离开这里。他们就是想整我们，要我们的金条，脱我们的衣服，把我们杀光。”

　　“这里的门，随时为你敞开。”艾希肯在亲吻她的手，哈哈哈哈，安妮忽然大笑，她坐起来，给艾希肯打电话，说她下午就搬家，艾希肯什么也没问，她也没说原因，世界很多事，根本没必要解释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妮打开窗帘，尼森仍在那里，看她，不说话，只是用他深深的眼睛，盯着她，说不出的忧伤和无奈，从认识以来，安妮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心里一酸，背过脸去：“你走吧，我有了别人。”尼森说他不信，安妮拨了艾希肯的电话，将话筒递给他，尼森接过去，只听到个男人的声音：“HELLO”。他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他怔怔的望了她好一会，才喃喃道：“安妮，我很累，我想先睡会，请你一定等我。”然后转过身，慢慢离开。

　　安妮望着他的背影，咬紧嘴唇，绝不让自己喊他，听见汽车发动，离开，她感到全身的力量突然消失，一下摔倒在地。

　　当天下午，安妮搬到西温，一星期后，她做了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