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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镜不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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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去半年,曹栎闲来无事,翻看阿眉的手机,细细看了每个联系人。阿眉朋友不多,高震的影子就显得十分刺目。
他沉吟片刻,拿自己的手机拍了张阿眉的侧影,发了条朋友圈。
果不其然,高震的电话来的比龙卷风还要快。
“阿眉怀孕了?”
高震扯着嗓子吼,“几个月了?几个月了?”
曹栎嫌他嗓门太大,跑到阳台上乐呵呵的问,“撒哈拉好玩不?”
“你小子待那鸟不生蛋的地方一待就是半年,准备搞啥子呢?”
“我问你几个月了,你瞎扯什么?”
高震喘着气问,“到底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怎么,你想说什么?”
“胡扯!”
高震一把扯下帽子,狠狠攥在手里。
“两个月能长成那样?”
“真没骗你。”
曹栎喜滋滋的看了看阿眉,小声说:“双胞胎呐,肯定不一样啊。”
……
高震气结,恨恨的挂了电话,转身喊来跟班。
张扬跟着高震有小半年了,却还是摸不准他脾气,听到喊声立马一路小跑过来。
刚才高震不知道看了什么,捡金子一样拨了电话,张扬远远看着,觉得他心情还不错,就分了神,结果还没轻松两分钟,就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
“订票,赶紧的。”
张扬连声答应,却立马就犯了难,只好叫住急吼吼的高震。
“老大,订去哪的票?”
去哪的?
高震急性子上来就想抽张扬,手都扬起来了,想想这小子才跟着他不到半年,就又放下了。
“你说去哪?老子回家。”
回家好回家好。
张扬立马订了最近的票,他跟着老大在撒哈拉待了半年,做梦都想回去看看。
高震躲在撒哈拉,听到阿眉过的好的消息,就要默默咬坏一条手绢,知道她生病了难受了不开心了吵架了,就骂着道一声:“该!”。他想,“谁让当初你嫁的人不是我?”分开之后,阿眉过的好,他心里不舒服;阿眉过的不好,他开心又有点难受。总之,阿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日子是没有一天好过的。
高震一直觉得,如果当初阿眉嫁的人是他,他们俩的小日子过的绝不会比现在差。但是很可惜,婚礼上牵着阿眉手吻她发誓要照顾她一生的人不是他而是曹栎。
高震打听到他们真要结婚的消息的时候,一直觉得是阿眉在开玩笑。
只是想让他害怕,想让他回家,仅此而已。
高震略微矜持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去了以前他和阿眉住的院子。
院子开着门,远远能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高震很生气,他觉得阿眉搞的这么多,处理起来很麻烦,结婚的消息都放出来了,搞不好他得娶她。可是现在这么急,下个月就结婚了,婚纱照片请柬酒店菜品哪里来得及选?婚礼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办不好的话,他们以后说不定还会为此吵架。
当他看到正在拆卸清洗窗帘的工人的时候,脸上的怒色还没敛去,心就猛的沉了。
“阿眉呢?
高震跑上二楼,阿眉卧室里空空,他拉开柜子,只见她的衣服摆的整整齐齐。
院子里什么都没少,只是丢了个叫阿眉的女人。
高震觉得阿眉越来越不懂事了,难不成还要他去曹栎那里领她回家?
曹栎那个混蛋,怎么可能不捣乱?
所以他站在楼下,先给阿眉打了个电话,他不想看到曹栎,他想让阿眉出来。只要没有曹栎,没有曹栎在身边捣乱,他一定会哄好阿眉,带她回家。
可惜接电话的是曹栎这个混蛋。
“阿眉呢?”
他忍着把曹栎拖下来打一顿的冲动,心平气和的问。
“阿眉呢?你让她接电话,我要和她讲。”
“阿眉啊?才刚睡。”
曹栎极其无耻的说,“最近挑婚纱试婚纱太累,我就不叫她起了。请柬我已经托人送去了,估计过两天就到你手上了,我和阿眉的婚礼,你就不用封红包了,心意到了就行。”
高震只觉得心口猛的一痛,斗大的太阳昏暗无光,眼前一黑几乎要吐出血来。
封个头的红包!有个鬼的心意!
老子要拆了敢办你婚礼的酒店!
曹栎这混蛋还嫌不够刺激高震,打开窗子朝他挥了挥手,微笑着甩了个飞吻给他。
“谢谢你哈,高震,这么多年来要不是有你,哪能轮得到我来照顾阿眉呢?”
“婚礼可千万不要迟到,你知道,阿眉向来不喜欢等人。”
高震憋着一肚子气挂了电话,十分想把曹栎打一顿。
但是他刚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该!
他想,高震你他妈的活该!
高震气冲冲的回到院子里,叫人把阿眉的东西全给扔了。
“扔了,全都给我扔了,一件也不许留!”
刘妈正在厨房里忙,远远的听见了,心里一惊。
“别扔,千万别扔。收拾好,全打包放箱子里。”她悄悄对工人们讲。
“放后面车库就好,千万别扔,不然还得闹腾。”
几个人应和着,心里琢磨开了,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闹个脾气这么折腾。
刘妈在高家很多年了,几乎都是看着高震长大的,别人不好说,但是高震的脾气,她是能猜到一二的。
高震这人,脾气大的能上天。生平最恨有人反驳他、不听他的话,做错了什么还不肯承认,非得旁人转着圈的劝他。
这要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么作,估计都活不到成年。
然而高震有底气,从小家里有家底供着他作,长大了自己有本事供自己作。
虽然说话做事极其由着性子,经常想让人打他一顿,到底也是平安长大了,还长成了一祸害。
高震性子糙,讲话粗鲁,长相却一点也不随性。
眉眼随了母亲的精致,鼻唇又带着高家祖传的男人的坚毅。初中就达到了一米八的海拔,早早的成了祸水。
祸水在红尘里痛痛快快的浪荡了几年,一直到高三毕业那年在爷爷家躲灾祸的时候,终于遇着了能扣住这滩祸水的杯盏——隔壁的殷家姑娘,殷眉。
高震自个就生的极好看,挑女友的眼光更是高了一截。
人要白,肤要细,身材窈窕,五官精致。
殷眉可不止占了这四条。
虽然殷家在大院里一没财力二没权,教养孩子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
养的殷眉才情双绝,看的高震移不开眼。
“这么妙的人儿,以前我怎么就不认识呢?”
高震望着殷眉远去等我背影,无意识的喃喃道:“笑起来还这么温婉……”
高爷恨铁不成钢的商孙子一个爆栗:“你可趁早拉倒,自个照照镜子,能配得上人家姑娘吗?”
高震疼的回神,揉着脑袋依旧望着殷眉的裙角。
这等美人,高震想,合该我娶了做媳妇。
高震一开始打的注意就是要娶了殷眉做媳妇,尽管那时他才18,去爷爷家是为了躲高父的鸡毛掸子。
高震是谁啊,高家独苗,打小的霸王,想要星星就不摘月亮的主儿。向来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
既然想好了要娶殷眉,讨好殷家长辈就是要紧事了。殷爷没事就爱下棋,高震投其所好陪着,一来二去,不止和殷爷殷父混熟了脸,时不时的也能遇到几次殷眉。
“阿眉。”
殷母是这样唤她的。
眉,女人的眉。
高震觉得这小名极妙,一来殷眉的确有配的上眉字的外表,二来她也有眉一样温婉内秀的内在。
从容,大气,举手投足都露着精养来的风范。
为了能娶到这样的美人儿,高震敛了性子,认认真真的沉稳了十年——从十八到二十八岁——尽管只是陪着阿眉的时候,这也不容易不是?
一直到高震二十八岁,阿眉二十七岁,两家父母都准备定下婚事,酒店都预订好了,就差发了请帖昭告众人时候,高震这混人,整了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儿来。
他身边向来都有些莺莺燕燕,只不过瞒得严实,把阿眉蒙在鼓里而已。
这些莺燕也都摸得清情况,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该撒娇撒娇,该噤声噤声,决不可闹到正牌那里。
可一样米养百样人,高震也没料到身边真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会趁着他醉了酒,接了阿眉的电话,还拍了两人在船上的照片发给了阿眉。
阿眉性子温婉,却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娃娃。
当时两人早就搬去了两家备好的新房里。她待高震回了家,用罢早餐才给他看了那张搅得她一夜没得闭眼的照片。
“幸好请帖没发。”
阿眉说,“你看该找个什么理由和爸妈讲。”
高震盯着照片没看阿眉,双手却早就抖的抬不起来。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待会儿就走,爸妈那里麻烦你先帮我挡一阵了。”
高震爱玩,却也从来都没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向来招摇的他不敢抬头,不敢看阿眉的眼睛。
阿眉临走前问:“咱俩交往三年,你身边的女人,有断过么?”
有断过么?
有么?
自然是没有的。
因此高震也就没得底气去解释,去挽留,去纠缠。
事情传到高父高母那里的时候,殷家已经不许高震再进门了。
高爷打折了用了多年的拐杖,叫他去殷家门前跪着。
“阿眉嫁你,是我们殷家高攀了,可也不该受你这般侮辱!”
殷爷气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高震知道,最想对他说这句话的人是阿眉。
然而她连口都不愿意开。
殷眉不肯见面,高震不肯放手。
两人躲躲藏藏又耗了整整三年。
“三年了。”
阿眉终于肯见他,“哪怕是守孝也该换新衣了。”
高震盯着她不言语。
“再耗下去我都三十了,高震。”
“我要结婚了。”
结婚?
和谁结婚?高震不觉得阿眉会这样轻松原谅他。
但他也不肯不愿想其他。
“你……”过的好吗?
这话终究没能问出口,曹栎的出现太过突然。
阿眉对着曹栎的笑也太过刺眼。
毕竟从前拉着阿眉手的人,是他高震,从前可以吻着阿眉的人是他高震,从前可以拥着阿眉睡去的人是他高震……
从前该和阿眉带一对婚戒的是他高震,而不是什么曹栎。
当然,也只是从前罢了。
高震落荒而逃,是他自己搞砸了这一切,他没得人能怨恨,都是他自己搞砸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但是,高震是谁?从小混到大的二世祖,没人能逆了他的心意。
我等了太久了,阿眉,现在你该回来了。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敌得过四手,能打得过十倍?
扛着阿眉回家的时候,阿眉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生平力气,高震笑着吐出半颗牙,吻得阿眉红唇沾血。
“别闹,咱回家。”
当初的新房一直差人照顾着,连阿眉养过的茉莉都撑坏了几个花盆。
高震折了枝茉莉,压着阿眉在新房喝了交杯酒。
“咱们养个孩子好不好?”
高震吻她,“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咱俩的孩子。”
“好不好?”
阿眉被他咬着舌头,说不出话来,绝望的闭紧了牙关,艳艳红血顺着唇齿相依处蔓延,一直在颈上画了数条红线。
“你咬我好不好。”
高震慌了神,“求你了,阿眉,别咬自己,求你了。”
血越来越多,怎么吻都吻不尽,高震探手要堵住阿眉牙齿,“你咬我,咬我啊,阿眉。”
“我求你了,阿眉。”
“求你了。”
……
高震掐准了曹栎不会声张,等他能动弹着被曹家人弄走之后,又扣了阿眉半个月。
他时常搂着阿眉,把耳朵紧贴在她小腹处。
问她:
“会不会已经有了小豆芽了?”
“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
高家自知理亏,高爷亲自去殷家,“我的老脸都丢尽了,这把老骨头也该废了。”
“使劲的打,狠狠的打,老高家没教会的东西,委屈眉丫头了……”
“只求…只求留他一条命吧……”
曹栎来的时候,高震还正对着阿眉肚子里的“小豆芽”说话。
“送我去医院。”
阿眉早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她倚在床上说:“曹栎,我求你了,送我去医院。”
“阿眉…”
“不要去医院,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曹栎给阿眉左手无名指套上一枚戒指,素色的戒面不带一点珠石,却意外的美——只是戒指并不合手,不管曹栎怎么想办法,都在缓缓的下滑。
“阿眉,你嫁给我好不好?”
曹栎捧着阿眉的手吻这枚戒指,“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
“曹栎,我不配。”
殷眉只是拒绝,“我不配……”
“胡扯,你这么好的姑娘,从来都只有男人配不上你的,哪有你配不上的?”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给我个照顾你的机会……”
后来孩子吃满月酒的时候,高震悄摸摸的去看了眼。
都说小子随娘,姑娘肖爹。
高震怎么看都觉得这俩吐着口水的胖小子,一点也不像阿眉。
这鼻子眼长的,怎么看怎么丑,哪里有阿眉半分风采?
孩子半岁的时候,高震还是觉得不像阿眉,丑,太丑了,丑的他根本没眼看。
一岁的时候,婴儿肥略微消去些,轮廓渐渐显出阿眉的样子来了,高震这才肯正眼瞧。
孩子三岁、六岁、十岁……
一直到俩小子升了初中,高震终于敢给阿眉打了个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
殷眉觉得奇怪,怎会静的没得一点动静?刚想要挂了,就听到被她忘了十多年的声音…
“别挂,阿眉,别挂。”
高震紧张的吞着口水,“我就想问问,当初……”
“当初……小豆芽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