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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中 ...

  •   几天前,树棠刷到这样一条微博:“梦里梦见了很久没见的人,证明你正在逐渐遗忘她。”
      江一是树棠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后来树棠跟着母亲搬走了,到大学却意外发现自己又跟江一成了校友,只是毕业后再也没见过就是了。
      她现在梦到了江一,是不是代表着她正在遗忘她呢?
      树棠低声叹了口气,不知为江一的死只是梦庆幸,还是两人很久没见而悲伤。
      做了噩梦的结果就是导致树棠上班时完全提不起精神。这可不行啊,树棠拍了拍自己的脸,她还在试用期,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树棠应聘的是H市一家私立高中,几轮面试过后便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个女老师竞争这个岗位。对于这份工作,树棠还是比较有自信的,毕竟她的学历高,且跟另外一个女老师比,她还多会一门法语。
      在经历了一天的授课之后,树棠回到办公室只觉口干舌燥,精神十分萎靡。就趴在桌子上睡一小会吧,树棠这般想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接近黄昏了。偌大的校园在夕阳的余晖下看起来十分整洁可爱。树棠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觉醒来得见如此美景,心情或多或少也晴朗了几分。
      树棠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准备下楼回家。乘坐电梯直接到了地下负一楼,树棠循着记忆找到了自己位于右边拐角处的车。今天因为课多,她穿的是平底鞋,走起路来不仅声轻而且轻便,开车也不用换鞋。
      就在树棠走到拐角处时,眼角的余光似是扫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裙摆。树棠扭头,眯着眼盯着那抹身影上了一辆黑色的SUV。她认得那个穿黄色纱裙的女人,就是跟她一同实习考核的那个女老师。
      已是入秋的时节,那位老师今天却穿了一身清凉的夏装,真是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树棠叹息了一声,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正当她准备发动汽车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将方向盘转动到了两点钟方向,车灯也随着方向盘的移动直直的照射了过去。
      这下倒是把车里正在拥吻的男女吓了一跳。
      树棠看着车灯的映射下,那位王姓副校长反光的光头,不禁冷哼了一声。
      怪不得那位女老师整天并不在意授课考核,且一副鼻孔看人的架势,原来原因是在这。真是不知道这位女老师面对那张能当她爹的脸怎么下的去嘴,也不知道那位副校长想起家中的妻儿会不会又几分愧疚。
      不过这些都不关树棠的事了。她不准备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了。
      有技在身,去哪应聘都不怕。
      这般想着,树棠还是觉得很难过。自从毕业以来,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都多了起来,这些事的发生树棠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有些时候还能靠着敏锐细腻的心思推敲出来,但她还是累,心灵上的累。
      她多想能在遇到委屈之时抱住一个人,向她倾诉自己的遭遇。但可惜没有。除了江一,树棠跟其他人都保持着平平淡淡的来往。
      但这个距离是树棠在人际交往中最舒服的距离。她一直坚信着人是不分好坏的,好人可以是坏人,坏人可以是好人。所以不跟别人进行太深入的交流一直是她的处世原则。但也因此,注定没有交心的朋友。
      记忆里仅有的温暖还是来自于江一和父亲。
      想到父亲,树棠稍稍放晴的心情又不禁沉了下去。父亲在树棠心中一直是禁忌般的存在。关于父亲,最初的记忆是暖洋洋金灿灿的黄色,到后半段却是阴暗沉郁的灰色。
      树棠记得父亲用短短的胡茬扎她脸颊时,两人咯咯的欢笑声;记得父亲带着淡淡香烟味道的宽大手掌抚摸她发顶时,那令人心安的感觉;记得父亲把她举高高时,风在耳边浮动的滋味……那是儿时不可磨灭的记忆。
      树棠愣了愣神,掉转了车头,把车开到了彩虹桥边。桥下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绿洲,间或穿插几条溪流,还有采沙场废弃的大型采砂车停在河床上。树棠绕着河边的水泥路慢慢地走着,最后坐在了桥下第三颗石墩旁。
      出事的那天风也很柔,水也很清,天也碧蓝无比,两个人依旧很开心。树棠央求爸爸陪着她玩躲猫猫。年幼的她腰间套着一个儿童游泳圈里,站在河边的沙床上蹦蹦跳跳地看着父亲无奈地冲她笑笑,最后缓缓像河流中走去。
      “囡囡,你等会儿肯定找不到我,可不要哭鼻子哦~”,爸爸回头冲她喊到,“等下找不到爸爸了,就大声喊爸爸的名字,爸爸就过去找你了。”
      看着站在河水中央的爸爸,树棠兴奋的拍拍手,催促着爸爸快躲起来。
      但后来,树棠把嗓子喊哑了也没见到爸爸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暖的笑容主动出现。再后来,树棠终于在河床的下游发现了爸爸,他的白色衬衫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脸朝下趴在河滩旁浅浅的沙地上。
      树棠兴奋极了,她迈着小短腿向爸爸冲了过去,“爸爸,爸爸”,树棠推了推爸爸的肩膀,“别睡了,起来陪我玩啊。”但爸爸依旧纹丝不动地趴在地上。
      树棠想,爸爸应该是睡着了,她在旁边乖乖的,等爸爸睡饱了就会醒了。过了一会儿,她想爸爸这样趴着睡肯定十分难受呀,她努力帮爸爸翻了个身。
      再后来,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下班后来找她俩的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泪流满面的脸。再后来,她再也没见过爸爸。再后来,生活也失去了色彩,只有母亲时不时对她的的咒骂与深夜孤寂一人时的哭泣。
      树棠揉了揉被河风吹得有些发红的眼睛,默默地盯着父亲出事时的那片沙地。突然,树棠腾的一声直起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在那片沙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对大大的红叉!似是什么人在半空中作画一般,那红叉先是缓慢的出现了一边,接着又出现了另一边。
      树棠两眼发直,这绝对不是偶然,为什么只出现在父亲出事的那片河滩上!她火速将车开过了桥,跑到了沙地上,万幸红叉依旧在,没有消失。树棠仰起头,冲着虚空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画叉?”她在原地蹦了起来,试图用手挥散那些标记,而且她确实把那些浮在半空中的标记打散了。
      “啧”,树棠听到谁埋怨了一声,“这女人真麻烦。”
      下一秒,隔空便出现了一条墨蓝色的横杠糊在了树棠的双眼上。树棠只觉两眼凉到刺骨,睁开眼时,世界都变成了一副墨蓝色。
      但她看到了那些在空中画叉的人。他们穿着快递小哥般的制服,其中一人带着眼镜,留着长发,是个中年女性,看得出来是属于做事十分认真的那类人。她冲着树棠说道:“快回去吧,不要耽误太久了。”
      话音刚落,两人便缓缓向着西南方向飞去。树棠来不及思索那句话的含义,赶忙发动汽车跟在了两人身后。天上飞着的女人似有所感,她回头悲悯的看了看地上跟着他们的树棠,扭头冲旁边的同伴说:“就让她跟着吧,也怪可怜的。”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居然飞回了树棠开始时应聘的那家私立高中。更让树棠吃惊的是,她居然能看透人类的身体,仿佛是X光一般。只是奇怪的是,那些人的身体都是一片液体般的墨蓝色,血管里的血液也仿佛是静止般不再流动,心脏也没有任何跳动。
      但由不得树棠惊诧,她跳下车,跟着那两个人七拐八拐的居然来到一间厚重华贵的高大木门前。两人身形缓缓隐入了门后。树棠静默了半秒,呼的一声用手去拉门把手,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她后退半步,闭上了双眼,也学着那两个人,不管不顾地向门撞去。这一次她成功了。伴随着一股水纹的波动,她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异世界。
      睁开眼的瞬间,树棠惊呆了。眼前的这间房子仿佛是一片浩如烟海的档案馆,几十米高的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摆放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档案,有的封面是大红色,有的封面是墨蓝色。不时又来往穿梭的员工推着比他们还高的档案车从大厅里穿过。这真的还是在学校里吗?学校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室内空间?
      树棠的出现似乎给大厅带来了一些骚动,一些员工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树棠穿梭在一排排的书架旁,茫然失措得寻找着什么。
      突然,树棠眼前一亮,她看到了刚才在河滩上画红叉的女人。她正停在书架的半空中,低头整理手中的档案,从树棠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微撇的细长眼线和精致无比的柳叶眉。树棠跑到女人身旁,微微喘着粗气。
      女人听到声音,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树棠,她扶了扶镜架,“是你啊,没想到你居然跟进来了。”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跟我过来,我送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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