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94、夜游

　　等晚上莫明坐公交车拎着个里面用广告纸包装了好几层的食品袋回到颜鹏他们住的铭源小区住房里的时候，过来凑火聚餐的大嘴等人眼睛都大了。
　　“子承父业，我爹要能活在当下，给他个好环境他必定能日进斗金，可惜他大半辈子只能在西木县那个小地方兜圈，才把事业开发到西杉市没两年人就走了。”
　　莫明进门后给自己兑了一杯温开水一面喝一边说话，任由好奇心奇强的张大嘴同志去拆看袋子里那一小捆的钞票。
　　“明明啊，你这手指是不是能点金的啊，怎么才去看一天店就能赚回来这么多的钱？”
　　大嘴点点那一小捆钞票的扎数，十万连号的软妹币，一看就知道是从银行里刚取出来的新钱。
　　莫明：“点的什么金呐，今天运气好，遇着两只偏远地区县份来京旅游的肥羊，就两个有心要体验美好人生的大妈。一个她老公是他们那里的房地产商；另一个是他们那里住建局局长的老婆。开发商那个只生女儿没有儿子，她老公混江湖二十几年有了钱就在外养奶。几个奶都不省油时不时就拖着私生子去逼宫，要不是她凶悍她大老婆的位置早就没了。她求我做法帮她拴住她老公，喏，一票生意就得了这么多。”
　　“那另一个大妈呢？”大嘴追问。
　　莫明：“那官太太就是个不锈钢做的老母鸡，一点铁锈都不肯掉的，就想着让土豪太太替她出钱给自己丈夫买运升官，土豪太太给推了。土豪太太就只买了自己那一份，还是试用装体验版的，我就保她老公迷恋她一个月，一个月一过，她要觉得我这边的法术灵验，我这里还有加强版，升华版，豪华版，白金版和钻石版的，应有尽有。”
　　“哇，奸……”
　　不说大嘴，客厅里的其他人也为莫明的生意经给震惊了，大嘴本想喊一声‘奸商’的，话出一半他想起了他老娘的海鲜餐厅便生生咽下了。不管怎么说，莫明这么暴利的偏门生意让他们这些一直拿命来搏又领着不算太高工资的人有些无语，感叹是有，但是羡慕妒忌恨也不至于，毕竟莫明也是凭真本事挣的钱。
　　“明晚大家吃馆子去，全队人一起，我请客。”
　　莫明高兴了，他决定大方一回。陈福平张口想要说话，颜鹏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过去跟莫明耳语了几句。原来在莫明没回来之前颜鹏就已经跟陈福平说第二天晚上他要组织全队人马去搓顿饭，既是让陈福平跟其他队员见个面也是在饭后陈福平返回洛林屯蹲守的送别宴。
　　莫明眨着眼愣愣的看着陈福平:“平哥，你刚来这就要走啊。”
　　看到莫明有些不舍，陈福平笑着走过去拐他到沙发上坐下说话。几分钟后莫明低落的总算露出了笑容，而在另一张沙发上坐着的颜鹏则不动声色的看着莫明情绪的变化略有所思。
　　大家都是特殊公务人员，大嘴等人在吃饱又闲扯了一阵子后就麻利的滚回自己的宿舍休息去了。莫明坐在客厅拿着遥控器不停的转了十几轮节目后被实在看不下去的颜鹏赶去洗漱睡觉。
　　洗漱完毕莫明也进了房间，颜鹏在沙发上坐静快有一个小时了，他一直在留意次卧的动静，他有种直觉他觉得莫明还没有入睡。起身走去扭开次卧的门，只见里面灯亮着，莫明坐在桌子前面背影一动不动。颜鹏唤了莫明一声走近他，却见扭过头来的莫明一脸的落寞。
　　“莫明，你怎么了？”
　　颜鹏第一个反应就是过去摸莫明的额头，没见莫明的额头温度有什么异常，颜鹏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莫明的怀里，那里一把黄铜柄乌木剑鞘的短剑被莫明松松的抱在胸前。
　　“我没什么啊，你怎么这样问？”
　　莫明听到颜鹏这么问有些奇怪。
　　颜鹏：“你这两天的情绪有些低沉。”
　　见到莫明低下头没有接他的话，颜鹏盯着短剑又问：“你这两天的心情是不是跟‘俱灰’有什么关系？”
　　莫明对颜鹏的洞察力有点惊讶，但他很快释然，毕竟对方除有那一身锦绣皮囊之外内里还是个特工，只是在一起混得久了莫明也开始对这些特殊身份的人他们的特别之处感觉麻木了。
　　“我也不清楚，只觉得这两天心里面空落落的，没人的时候我摸着俱灰剑会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有大半的魂儿不在这个身体里，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莫明的话让颜鹏微微有些惊讶，稍后他双手托起莫明的脸认认真真的盯着。莫明被颜鹏的举动搞愣了，他傻傻的由着颜鹏摆布。
　　颜鹏：“好好地，别出什么事。”
　　莫明噗嗤一声低头挣开颜鹏捧脸的双掌笑了，抬头再看颜鹏没有其它反应莫明干脆手拿着剑一把抱住了颜鹏的腰又把脸贴到他的怀里。
　　知道莫明是在故意使坏抱的自己，颜鹏也笑了，他抚着怀中人的后颈背，当是轻柔的在撸着一只小奶猫。
　　“你说，这气氛这么好，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亲个嘴然后再滚个床单？”
　　莫明被撸得心情熨帖，仰起头看着颜鹏开了一个玩笑。颜鹏听着也笑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一脸戏谑的莫明道：“不怕死你就来亲。”
　　莫明哈哈的低笑出声，颜鹏的笑容也更大了。颜鹏把眼前的小神棍再紧紧抱了一把，松开，叮嘱过小神棍要早点睡就退出了房门。
　　心情好转的莫明低头看过还在手上的俱灰短剑，他把剑放进了抽屉里，关灯脱鞋上床，乖巧的闭眼，不想竟然轻松的就睡了过去。
　　解了惑的颜鹏此刻心情也是不错的，虽说知道了俱灰短剑对莫明的情绪会造成影响，但短剑既然是莫明某一久远的前世锻造的，颜鹏更多的相信这种影响应该不会是个坏现象，或许这情况还会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丢失了大半的灵魂？
　　刚开始还在浴室里利落搓澡的颜鹏突然想到莫明说的话他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联想起赵振新跟他提过的‘雷锋’在国、安六局闹事的细节里那个紫姑描述过的关于‘野道人’在地府出现时候的状态，颜鹏的眼珠迟滞了一下。眨眨眼拨开心里疑雾对行动的困扰，颜鹏接下来轻缓的把澡洗完。
　　虽然从没正面问过莫明是不是‘雷锋’，但在颜鹏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他坚信的答案。因着心里装下了新的疑惑，这回换成洗漱后的颜鹏在床前静坐凝思了。半天过去，颜鹏心底思绪飞转无数，有些事情隐约感觉到影像但皆未成型，没能把事情给梳理出来的颜鹏只能带了心思合眼入睡。
　　窗外，北风吹着低低的号声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间鼓尘扬沙与人抢占这世间的地头。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某栋楼房某个房间的一个书桌的抽屉里，一把黄铜柄乌木剑鞘的短剑在黑暗幽闭的小环境里像只夏日夜晚的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的发出了微弱的亮光。而在同室不远处的一张床上，已经睡着了的莫明似乎有梦，眉头微蹙手指轻慢的一动一动再一动。
　　早晨醒来的莫明一睁开眼皮便直瞪着一双眼睛，感受到脑袋空空的还有身体轻轻的全身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他于是坐在床上愣愣的反省。等颜鹏敲门进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床上那个睁着眼睛一脸困惑的莫明。
　　“注意穿衣服，现在天已经开始变冷，别给感冒了。”
　　颜鹏走过去扯了被子把莫明给包裹起来，又从衣帽架上给他拿了出门的衣服扔到床上。
　　“怎么了？”
　　看见莫明还在晃着脑袋东瞄西看的没有回过神来，颜鹏坐到床沿上问莫明。
　　“哥，我中邪了，一晚上我梦见自己的魂飘出身体在一个灰蒙蒙又冷又凄凉的世界里游荡了好久。”
　　莫明突然抱了颜鹏的胳膊睁着眼睛很认真的跟他说话。
　　“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颜鹏问莫明。
　　莫明左右摆了摆脖子自我感觉了一下然后摇头回说没有，颜鹏轻蹙了眉头，“今晚你过去跟我睡。”
　　“不是的吧？”
　　莫明一缩脖子瞪着颜鹏很夸张的叫了起来。
　　“少装了，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颜鹏见莫明精神不差，也放心了些，问了莫明俱灰短剑的所在，拿到手里细细查验了一番，没有看出什么来，颜鹏便把剑放回原处出去了。
　　莫明执意挤公交车去看店，他谢绝了颜鹏要陪他一整天的安排，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娇弱。颜鹏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但他坚持让熊猫去陪莫明，莫明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刚开店门没两下熊猫就来了，他从那骚包的红色□□车上搬下来一个大号的电饭锅，此外还有一大包的香料。熊猫把电饭锅搁店铺里头，莫明打开电饭锅一看里头尽是生的鸡爪和鸭爪。熊猫得意的说要传授莫明他独门卤煮的功夫，结果这一天，进店的游客也有些但正经的生意没做成一件，莫明和熊猫就在坐守聊天和狂啃鸡爪鸭爪中打发了一天的时间。
　　傍晚的时候熊猫接了颜鹏的电话然后载着莫明去吃饭，聚餐的地点是颜鹏选定的一家菜馆，离颜鹏他们住的小区较近。饭桌上陈福平在颜鹏的介绍下把他还没见过的几个队友给认齐了。
　　饭桌上一群人吃饭闲聊拿茶当酒碰杯倒也闹得开心，说到陈福平的住宿情况，罗正海羡慕大嘴他们住的舒服，趁机拿自己和刘涛宿舍的问题跟颜鹏发了牢骚，颜鹏笑说他在铭源小区一旁的东恒小区有两套空房子还可以安排队员入住，罗正海喜出望外。马一鸣看着意动暗中撺掇赵振新，赵振新没有跟风说分要另一房子，却拿孟大飞他上司被查的事情问颜鹏知不知情，颜鹏否认了。赵振新对颜鹏的回答不置可否，却又提起他与马一鸣要分走颜鹏在东恒小区剩下的另一套空房的事情，又戏说大家就此是一根绳上绑着的蚂蚱了。
　　赵振新的表现让颜鹏这一系的人在心底都起了漾动，颜鹏只是笑着同意给安排其它的话他没有接，米糕等人见机拿了别的话题把饭桌上的注意力给导开了。
　　饭后，一群人各自上车，大嘴送陈福平去火车站。在赵振新的车上，马一鸣问赵振新对颜鹏王祖德被查一事知悉程度的看法，赵振新叹了一口气。
　　“就颜鹏他们与孟大飞的交情而言只怕不只是知情那么简单，颜鹏这人当初在校的时候因为成绩出色，学校正好因为时政需要，就选中他和一些学生同时受了那方面的训练。只不过听说后来是那条线上的人来挑人的时候认为他样貌太出色反而是个致命的缺陷，所以在毕业的时候他才被分到了流血出汗的行动特工那一块，如果他当初要是进了情报那一边，你看他今天表现肯定会更加的奸猾。今晚他虽然不承认，但他手底下那些人，唉，就他们还能瞒得过你我吗”
　　马一鸣听到这里皱了眉又问：“那怎么办？”
　　说到这个问题赵振新也是有些生气：“还能怎么办？——凉拌！我估摸着那些人也只想查办王祖德，不想把问题扩大化，至于那晚对王祖德出手的那帮人他们最终会装傻把这个问题给挂起来,只要孟大飞那边抵死不承认，颜鹏这边不承认，我们也给遮着些，现场出现的脚印跟孟大飞被怀疑的行动队员人数对不上，光这一点就不能成事。你没见说到王祖德那件事的时候莫明在低头咧嘴笑吗？啊，他还笑出来了，都不想盖着点的，颜鹏这王八羔子，居然让莫明也给参合进去了。”
　　马一鸣看到赵振新动气了也不禁摇了摇头，也不去劝，不多会儿赵振新的气也就消了。
　　回到住处的莫明看过电视洗漱后在颜鹏无声的注视下一愣一惊的抱了被子枕头去了主卧。颜鹏的睡床很大，两人又是分开的被头，所以等颜鹏后来在莫明旁边躺下的时候，莫明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两人无声的躺了半天，莫明觉得太安静了好像没意思，于是便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腿来压在了颜鹏的被子上面。
　　“把腿收回去，老实睡觉。”
　　颜鹏也没睁开眼，平平常常的对莫明就说了那么一句。
　　“嗯~”
　　莫明跟只趴地赖睡的小猪似的一哼一动就是不收腿，颜鹏等半天没见莫明有悔改的迹象，他在被子里把腿撑起来，莫明压在被子上的腿被颜鹏耸起的被子给抖滑了下去。
　　颜鹏接下里翻身背对莫明，谁知道莫明不甘心失败，等得颜鹏侧躺安静下来了，这小子再次将被抖落的那条腿又压到了颜鹏的被子上头。
　　颜鹏被莫明的无赖给激了起来，爬起一把掀开莫明的被子一手把莫明的身子翻过来按住，伸出另一只手‘啪’的一声就在莫明的屁股上狠狠赏了一巴掌。
　　打过，再把莫明的那条腿给搬回去，盖好被子躺下，见到莫明那边没了动静，颜鹏叹了一口气，伸出胳膊抱住莫明露在外头的脖子和脑袋撸了他后脑勺一把，又道‘乖乖的睡觉，别闹’这才把莫明给哄得闭了眼睛。
　　莫明睡到半熟，感觉到旁边的颜鹏有动静，听得颜鹏附在他耳边说‘我去上个卫生间，没事，你继续睡，这里很安全’之后莫明便放了心，不久他又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颜鹏回来，这下莫明更没在挂心只管放开了睡他的觉了。
　　半夜，一直在听动静的颜鹏在听得莫明的呼吸由平缓变得有起伏身体也开始发生轻微起动的时候睁开了眼，他轻轻的从床上起了身，今晚他一直盘算着要怎么跟莫明靠得近一些，好近距离去观察莫明，没曾想这孩子这么乖一开始自己就贴上来了，先前他佯作上卫生间不过是要解除莫明自然而然的警惕性，现在他再次下床，床上的莫明却已经对他第二次的动作免疫了。
　　轻轻打开没有关严实的房门，回头再感觉一下床上莫明的状态，颜鹏赤脚去到次卧。快速的拉开放有俱灰短剑的抽屉，闪入颜鹏眼睛的是自俱灰短剑上散发出来的柔和的亮光。
　　俱灰短剑似乎对于颜鹏的突然造访不以为然，仍断断续续的发着柔弱的亮光，颜鹏伸出指头去触碰短剑，发现这把剑的剑柄竟然带有暖人的温度。
　　短剑在颜鹏眼前断断续续闪了一分多钟时间的光，而后像只被人打扰钻入草丛的萤火虫一样没了光亮，颜鹏再次触碰剑柄却发现剑柄已经发凉了。
　　把抽屉推进去，颜鹏回到了主卧，床上的莫明却已经换了个睡姿，等到颜鹏躺倒他旁边的时候，莫明还迷迷糊糊的问了他一声‘你去哪’，显是莫明在颜鹏刚才看剑的时候睡眠状态就已经了变化。
　　“睡吧，明天我们再说话。”
　　颜鹏伸过胳膊抱了莫明的后背用手给他顺毛，莫明细微的哼唧了一声便真的又睡了。颜鹏轻拍着莫明等他真的睡着了，稍过一会儿他也收回胳膊躺好跟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