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84、猜疑

　　莫明认为自己的语文还是及格的，“顾问”嘛，用赵秃顶和马腿长的话来说就是除了‘要顾要问’之外还‘要说’，那种亲自动手的事就大可不必了。那么在“顾问”之前再加个“兼”字呢？那肯定是意味着工作时间可以打个折扣啦，既然要在他两个调查组两边跑，莫明无师自通的把八小时工作制减半之后又减了一半。所以第二天在国、安总局的档案处，当莫明坐在库藏大楼外面剥一袋盐焗鹌鹑蛋跟怀里的黄毛分享的时候，几个严阵以待的警卫员那几双盯着莫明后脑勺的眼珠子都快冒烟了。
　　这个叫莫明的家伙今早是跟着总参那边的几个人来的，他们带着国、安总局办公处开具的通行卡过来查阅档案。这几个人里头有部分人前些天已经在档案处进出过，这些人所持的通行卡是高级别的通行卡，在大楼管理员的引导和监督下是可以在规定天数内入库查阅特定类别里密度较高的档案，往往能持有这种特权的人即使级别不是很高那也是身处重要位置且有特别能力的一号人物，所以对于这些人会再次来查档，负责库藏大楼这边的警卫员也都是在严肃认真中带了一丝客气，但以往这个已成铁律的识人认知今天却被这个叫莫明的家伙打破了。
　　莫明今早来的时候身穿休闲装，身上斜跨了一个帆布小包，怀里还抱了一个小小孩。年轻奶爸的架势让库藏大楼的警卫员愣了一下，等到奶爸怀里的小孩扭过头来的时候，警卫员才看清那“小小孩”原来是一只穿了小孩衣服的猴子！警卫员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什么能够通过局里前面那几道关卡，但是几个警卫员还是坚决按照‘无通行证件不能入库’这条规定把小猴子拦下了。帆布包被交出来放在大楼警卫科保存之前警卫员还检查过里面的物品，除了零食钱包纸巾身份证工作证马克笔之外竟然还有一大叠的黄表纸！
　　办公处处长在电话里嘱咐，让负责库藏大楼的警卫员把小猴子拴在大楼警卫室里，其他人员在按规定检查无碍后就放行入库。可这个莫明究竟是怎么回事？通过监控摄像头，警卫室的人看到莫明在进到档案库之后，他在赵振新一组人进入的7号库里面呆了十几分钟然后就出来了。在一名管理员的引导下，莫明进了电梯去又到了颜鹏那一组所在的三号库里呆了十几分钟。知道了路径之后的莫明可以说一个上午大半时间都扔在了在进出两个库之间的通路上。
　　这个莫明在通路上先是正常的行走，然后是越来越散漫的步伐，后来是随便蹲地上，再后来是就地而坐，再再后来干脆就是各种躺：靠着墙躺、横在通道上躺、竖在通道上躺。到了无法用语音表达的末位时间连词，这个莫明竟然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挺直了身体从地方宽阔的这头滚到了那头！饶是如此这家伙还不解恨，滚过几遍地板后他竟然一个鲤鱼打挺倒反身子将还戴着查阅重要纸质档案专用白布手套的两掌拿来代步，举着两只穿板鞋的脚在两个库的通道上走了一遍！就连进出电梯的按键他也是扭着脑袋斜着眼睛用鞋尖去点的！
　　收到消息的警卫科长将视频截图上报给办公处长，办公处的处长又拿着截图请示了常务副局长戴正东，戴正东在听了汇报看了截图之后也是面露惊讶而后却是一笑摇头。
　　“给这个莫顾问破个例吧，他是总参那边的宝贝，他实在太闷了可以让他出到大楼外面来喘口气，但是得有人盯着不能让他跑远了。”
　　有了大领导发话，在下午查阅档案的时间里这个莫顾问可是打破了档案库查阅文件每次进出必须严检报备的常规，整个下午这家伙竟然进出库藏大楼好几次，登记的理由竟然是‘出去看个天’‘出去喘口气’‘没事溜个弯’‘想吃零食了’。这会儿这家伙正拿着中午在总局饭堂里打包、放在大楼警卫室保存的一袋鹌鹑蛋跟他的猴子坐在大门外的阶梯上细嚼慢咽的消磨时间。
　　戴正东走了过来，他示意在莫明身后不远处的两个警卫员退了下去，他微笑着用眼光跟莫明打过招呼又挨着莫明在档案大楼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戴正东：“你是莫明？我是戴正东，是总局这边的常务副局长。”
　　莫明：“嗯，领导好。”
　　戴正东：“你不喜欢干查阅档案的工作？”
　　莫明：“嗯，不喜欢，看见一大堆的文字档案就犯困。”
　　戴正东：“为国家工作是要有耐心和毅力的。”
　　莫明：“……”
　　戴正东：“……在那边工作还习惯吗？要是喜欢我们这里你也可以到我们这边来工作。”
　　莫明：“……”
　　莫明不知道要怎么跟眼前这个戴正东交流了，他愣愣的看了戴正东一眼又傻傻的把手里那小半袋鹌鹑蛋递过去请他吃。戴正东笑着捡了两个鹌鹑蛋到手里，拍了拍莫明的肩膀就走了。
　　莫明瞅了一眼戴正东的背影低头沉思，自从自己戴上了‘特别顾问’这顶帽子，赵振新要求他在民调局和国、安总局出现的理由都没点道理，自己到了地方不管是抱了一只猴子进来还是在这里横着竖着打滚倒立都没人管自己，这都是什么地方？华国禁地一般的存在，自己的行为举动在背后肯定是有很多双眼睛看到了，可是他们非但没有出面制止反而对自己还挺客气。这种境况不妙啊，他就知道，傀儡在被咔嚓之前都是先在莫名其妙的行程安排中得到光鲜礼遇的，莫明想到这里手上剥鹌鹑蛋的手慢了下来。
　　一天的工作时间过去，颜鹏在库藏大楼外见到了莫明。在回去的车上，颜鹏问了跟戴正东一样的问题‘你不喜欢干查阅档案的工作？’莫明则把他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颜鹏：“往后可能还要费点时间在这边查阅资料，明天还是不要带黄毛过来了，你要是觉得闷了就在三号库在我身后找个地方躺着睡觉。别到处乱跑，更不要随便跑到大楼外面，影响不好。”
　　颜鹏的话让莫明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眼珠子轻微转了转后露出了一个笑脸。
　　“嗯。”
　　莫明有点高兴的答应了颜鹏。颜鹏把车开到了一条小街在一家饭馆外停了下来，后面赵振新、高晓鑫他们的车也跟着过来了。
　　颜鹏：“今晚咱们吃馆子，岭南菜。”
　　一桌的菜都是莫明点的，老火靓汤、蜜汁叉烧、白切鸡、椒盐濑尿虾、烤乳鸽、牛肉丸、萝卜牛腩、清蒸多宝鱼、豆腐酿、海鲜吊白菜、罗汉斋，满当当的一桌菜。
　　这一餐是颜鹏请客，莫明吃得很满意，美中不足的是赵马罗刘这四个煞风景的也跟着一桌子吃饭，但好在美食当前气氛算不错。
　　在回住所的路上。
　　颜鹏：“收工出大楼的时候就说要请大家吃一餐，也把他们四个叫上了。怎么，你不喜欢他们？”
　　莫明：“不喜欢。”
　　颜鹏笑着劝慰了两句就把莫明这点小意见给转化了，莫明又问起了颜鹏这一天里的收获。
　　颜鹏：“以前的档案管理不规范，尤其是乔清尘当时那个年代，更是断档了，我们只能先从动、乱之前和之后的材料入手去查，不过毕竟是隐蔽性工作，好多事情都是语焉不详或掐头去尾甚至没有记录的。我对于现在就能从这些档案里找到有价值的消息其实不抱太多的希望，只不过我们要将这些能够对我们开放的的资料印入脑子，以备以后遇事可以对应联系得上而已。”
　　颜鹏一路说话一路开车，莫明在车上看着夜景，眼前昏黄路灯下的道路让他脸色开始有些冷。
　　“这条路我闻着气味不对，你小心些驾驶。——不，快转回去！”
　　莫明盯着前面的道路先是严肃的跟颜鹏说话，一语方尽，接着莫明就厉声疾呼了起来。
　　颜鹏反应也快，听到莫明一喊出声他马上抓空急掉头车一个漂移就把车给甩到了一旁的反向道上并飞车起来。就在他掉车头的同时，他听到了三声枪响。
　　颜鹏的车在另一条车道上开出去几百米，从后视镜上颜鹏看见原先开在他们后面的一辆车发生了状况，车辆飞撞到了一旁的马路牙子发生了侧翻。
　　“蹲下来。”
　　他把莫明的身体压了下来，然后从车上摸出了一把手枪又把车开进反向的车道徐徐前进。
　　“头儿，你们没事吧？”
　　颜鹏打开了车上的对话装置，高晓鑫焦急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
　　颜鹏：“没事，还好，现在什么状况？”
　　高晓鑫：“跟在你们后面的一辆过路车辆发生了侧翻，我刚才看见在你们前面的一辆车有人拿着枪缩进了车窗里，现在那辆车已经逃跑了，我和米袋正在追；骆驼他们在现场看守。”
　　到达车祸现场，颜鹏将自己的车停靠在了路边。骆驼正在查看那辆侧翻的小汽车，熊猫正在电话联系救护车。看过侧翻小车里人员伤亡情况，骆驼穿过马路跟颜鹏汇报情况。
　　颜鹏：“警惕侧翻的这辆小车，我车掉头的时候感觉它有跟踪我们的迹象。我先带莫明走，这事我会跟赵政委通话。”
　　骆驼眼睛微睁了一下又恢复镇定，“是。”
　　夜幕下颜鹏开着他的车在马路和立交桥上飞快穿梭，莫明已经坐到座位上，他靠着座椅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一手轻抚着黄毛的脑勺头没有吭声。颜鹏方才已经跟赵振新通了电话，颜鹏说他会带莫明另寻地方住宿。赵振新聪明的没有问具体地点，只说一句‘我这就过去看’就结束了通话，莫明此刻不想说话，颜鹏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