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54、哎呀，迷路了

　　跟陈福平说是晚上才去走阴，实际上从陈福平家回来到自己家的时候莫明就按耐不住了，一闪身就跨入异界空间。
　　这地界还是不黑不亮灰蒙蒙的一个世界。莫明走啊走，看见建筑物模样就直奔过去，他想凭着印象去找之前烧给平叔平婶他们的那栋纸房子，那房子从买回来他就动了些手脚，有自己手迹的东西应该很好寻到的，但是等他走近了一片建筑群他才发觉不对劲。
　　靠~我怎么又到这地界了？莫明看着这地头一处由瓦房、水泥房和别墅等不同建筑形式摞起来的怪异建筑堆他傻了眼。
　　西罗县？！自己怎么又是到了这里？莫明心情悲凉的看着眼前这片规划情况很是不好的地府建筑。
　　“哟哟哟，你是哪个呀，哪里来的？怎么身上还有生人的味道捏？”
　　“嘿，你们呐，他是个活人哦，快来看啊。”
　　“活人的味道真香！”
　　莫明的身边有零散游荡的鬼魂，看见有生面孔来到他们地界，不由得聚了过来。
　　“说话嘛，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们就吃了你哦，厚~”
　　一个中年模样女鬼围着莫明转了几圈，见莫明不鸟她便她的脸换成一副破破烂烂的惨相，作势要扑向莫明。
　　眼见着就要扑到莫明的门面，莫明两手一把掐住了女鬼的脖子，呲牙咧嘴的瞪她。
　　“哎呀你妈的，你想吓唬我呀？来呀，来呀，看谁吓唬谁！”
　　莫明掐着女鬼的脖子，这下女鬼狰狞的脸面比起之前吓唬人的时候鲜活生动了许多。
　　莫明十指联动，像揉个面人把女鬼团吧团吧给揉做了一大团，松手飞起一脚，“嗨”的一声，女鬼揉成的黑团子就被他一脚给踢得没了影。
　　一旁见识了莫明手段的几个鬼自黑团子飞起的那一刻便“呼”的一声做了鸟兽散。
　　得了清净的莫明仍在原地站着，有些事情他觉得不对劲，自己怎么竟然一而再的来到这里？他在人间界的地面上可是从没这般路痴过。
　　莫明带着困惑干脆就地而坐，这个问题他得好好想一想。
　　也没像聪明的一休那样用两根食指蘸了口水点到脑门上去画圈圈，莫明双臂抱膝，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思考，总有个印象觉得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很威水，怎么这一世竟然混成了这副不济的模样？越想越模糊，越想越沮丧，莫明头一回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见过莫道长。”
　　莫明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衬衫黑裤子的青年男子，这地界出现的应该是鬼，但眼前这位看着却更像个带有活人气味的。
　　“你谁呀？”莫明有些不善的问道。
　　青年男子笑了一下，自来熟的屈膝跟着莫明坐到了一起，然后开口道：“我叫周希知，是西罗县新到任不久的土地。上回你来我们这儿，我刚刚上岗，没赶得及出来见你。刚才有鬼到我那里报告这边有状况，我就过来了。”
　　“哦，原来你是土地公啊，怎么地府现在也在搞机构改革，实现公务员队伍年轻化了吗？”
　　莫明看这个年轻的土地公话说得好听行止也是大方便缓和了态度，跟他聊了起来。
　　年轻的土地公仍是笑眯眯的，“好像也是有这么点意思，上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这地底下总不能一成不变吧，与时俱进咸与维新的姿态总要有一点的。”
　　“哟呵，年轻领导果然有新视野新想法，不错。”莫明听周希知说了两句话见这鬼没那么端着，觉得跟他聊天也挺舒服的，于是闲扯了几句后便问这鬼的来路。
　　“我本是西罗县的人，读高中时候家里搬到了市里面，本省大学毕业有老师关照让我报名做志愿者被安排回了西罗。”
　　“那时候我刚出社会一腔的热血，在乡下看到领导每次下乡吃饭，镇里面山上野味和新鲜菜肴要摆满桌，要搞好些茅台洋酒的来伺候，还得叫镇里头中小学的年轻女老师作陪，每年部门的接待费高的惊人，可是下面村寨里有好多穷苦的农民却只有一碗玉米粥度日。反差太大我忍不住就把这事给捅到了网上，也是轰动了一时。这事之后我也没落好，后面的工作常常遇到各种不配合。”
　　“服务期满我就参加了市里面的公务员考试，考上了，在一家单位做了两年的办公室工作。单位领导听说我以前的事迹，不敢为难我也不敢重用我，看见发下来的通知上有要求安排人员挂点帮扶工作，就把我给报上去了。他们是在赶鬼出门，结果好巧不巧我被分到了西罗县的一个乡镇。到这里我才开展工作两个月，下乡做统计的时候碰上山体坍塌出了事故，结果我真就成了鬼。我变成鬼后到地府报到，阎王觉得我不错，就给我做了这个县的土地。”
　　周希知将自己的前生事娓娓道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对于这一点，莫明有点不解。
　　周希知：“哦，我们这里跟阳间的政治制度差不多，也是有领导巡查这个说法的，上次你来过之后我就将事情跟领导汇报了，领导让我们这些地方的土地日常多照顾道长一些。”
　　“原来如此。”莫明明了的点了点头又道：“现在你在这里当官还习惯吗？这里的可不像阳间，阳间的人大把大把的给阴间的亡亲烧纸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里当官怕是抹不开那么多情面去做‘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事情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里没那么法律可以依靠，但是更讲究因果报应，‘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话说的也是地府官方权力的威慑力。至于治理方面嘛，非常地方用非常手段吧，我也是死过一回的，有些事总能学会看开些。”
　　“嗯。”莫明算是认同了周希知的话。
　　周希知接下里又问了莫明两次到这里的原因，当他听到莫明竟然是因为迷路才到的这里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地方官也不知道要说莫明什么好了。
　　“大概是莫道长跟我们西罗县有缘吧。”周希知最后只好用‘缘分’这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解释来替莫明化窘。
　　“既然如此，希望莫道长以后有空能多到我们西罗县阴界走走才好。”看见莫明起身要走，周希知也跟着站起来与他话别。
　　莫明看着仍带着笑意的周希知心想此人必定是看清了地府上层对自己态度的，他若是战战兢兢的出现，自己必定不屑，然而方才他与自己在大街上大方的席地畅谈，三言两语间便俨然一副朋友般亲近模样，他待自己如此姿态，确实是他的高明了。这人，不，这鬼确实很鬼，很懂得借势。
　　“但愿他能不忘初心才好”莫明心里想，转头却是一指街道一旁一处大小房子垒成几层的古怪建筑道：“来什么来？我看你们这里的建筑就不很顺眼，闹心！”
　　“确实，莫道长说的是，那处建筑堆让哪个鬼看了都觉得不顺眼，非常的影响我们西罗县阴界的街容街貌。但是住在里面的是个老鬼，积有深厚阴功，人家老早就有用地许可证，是前前前几届的土地给批的。这地头上的房子是什么样的地府也没个限制，他这样搞法我也是没办法，要是莫道长看不顺眼可以去把他的房子拆了，只要给那老鬼留下一套好的住着就行。”
　　周希知说这话的时候仍是带着微笑，莫明的脸皮却是跳了跳。
　　“让我免费给你做拆迁队长替你拆除违章建筑替你背黑锅？你想的美，老子不干！”
　　莫明板起脸来一甩手跨出脚步就要走，身后周希知那句‘莫道长可要常来玩啊’还是被及时送进了莫明的耳朵里。
　　莫明脸颊仍是抽抽，但冲着周希知想要整顿街容街貌以及他说过的‘给那老鬼留下一套好的住着’这句话，莫明觉得这个周希知眼下看着还不算坏。他打定主意了，要是哪天他能想起他与西罗县有什么联系或者说缘分了他一定会过来再瞧一瞧，但前提是，他绝不会再去见这个见肉也要摸把油留着以后炒菜用的周土地了。
　　莫明又搞了一次空间旅行，这次他感觉对了没再走错路，去到平叔平婶两公婆住的那间刚刚换好的大纸房门前，还没叫门就听见里头好几声吱吱的动物叫声以及平叔平婶交谈兼哄话的声音。
　　把门叫开，平叔平婶见到莫明很是惊讶，待莫明说明来意，平婶却笑开了，指着几只跑出来挂在莫明身上乱摸乱蹭的猴子魂魄道：“回煞那晚回去的路上我遇见了这几只山谷出来的野猴子的游魂，它们到处晃荡怎么找不到入地府的路，我就想着大家都是老乡那就顺路一起吧，于是我先带它们回了一趟家，它们见着你和阿平留在桌子上的供果都开心得不行，一起冲过去就把我的脚印给盖住了。”
　　得知这个原因莫明沉默了，到处游荡的猴子魂魄让他想起了刚才迷了路的自己，一种‘原来我跟这群没头脑的猴子在某方面是差不多的’的认知让他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