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5、道士出山

　　时光拉回莫明在崖底喝完那杯野茶的那一刻。
　　放下杯子，莫明站起身环顾了洞室一眼，略一迟疑，他往洞室更深处走去。洞室里面还有洞室，穿过一个洞口，莫明进入到另一个更大的空间。
　　这个洞室比起外面那个显得更整洁些，这个洞室的中央有一块近乎方形的石头，看得出这块石头并不是这个洞室原有的，石头差不多一米高，面上平整，上头放着一盏粗竿莲叶造型的铜灯，铜灯里不知道放的什么燃油，一棵灯芯燃起的橘黄色火苗里泛着白光，却比平常的油灯和蜡烛照得更加明亮。
　　充作桌子用的石块上还放着一个铜茶壶，茶壶的旁边有一个粗瓷大杯子，再着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藤编篮子，里头针头线脑剪刀布头的装了一篮子。
　　方形石块的旁边有一块小一些的石头，面上光滑，一看就知道被人当做凳子给坐了很久。
　　洞室里头挨着岩壁有一块挺大的不规则四边形岩石，岩石上面大半部分是平整的，上面铺了一张竹席，竹席的一头放了一个土布缝制的枕头，竹席的中间有一张粉红色的劣质空调被。
　　在石床不平整的地方，扔着一个土黄色的帆布旅行袋，旅行袋口半张着，可以看见里头衣物，旅行袋旁边还扔有几本书和杂志。
　　环顾自己的寝室一圈，莫明收拾了点想带走的东西。走出寝室，莫明回到厅堂，从一处黑暗的角落里拎出一个装得满满的编织袋，莫明把袋口扎好提起来，出到洞口时莫明反手在洞口石壁上拍了一巴掌，身后的洞口像长了活肉似的边界慢慢收拢起来。
　　不远的一处山脚。
　　莫明把提在手里的编织袋给扔到一边，在山脚的石壁上轻轻一拍，石壁蓦然融开一个从里往外透着亮光的洞，等到洞口够大，莫明走进了进去。
　　越往里走光亮越甚，山洞不大，洞内空间有点像馒头形，平整的地面约有五十多个平方，洞的边角隔着差不多的距离就放着一个白瓷碗，里头盛着绿绿的灯油，碗中央一根煤油灯芯直挺挺的立着，灯芯上的小火焰内焰红红外焰绿幽幽，淡绿色的光把这个洞室照得阴森森冷飕飕。
　　莫明走到洞室的中央停下，在他脚下一个年轻的男人正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岩石地上，他身下还铺着一层树叶和青草。
　　这地上躺着的男子正是半个月前从崖山上掉下来的那个人。
　　俯视地上年轻男子安静的脸庞良久，莫明叹过一口气道：“我躲在这里本就不想再去管这世上烦人的闲事，怎奈这副小心肝终究还是人肉长成的，实在硬不起来，我已经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了，我会去完成你的嘱托，了了你的心愿。”
　　地上年轻的男子似乎听懂了莫明的话，两边眼角同时缓缓溢出泪水。”
　　莫明顿一顿接着又道：“你生前毕竟不是一个身份平白的人，为防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我要取你头上的一根头发，到时也好验证你的亲人。”说罢莫明蹲下来伸手摸向了地上男子的头部。
　　仿佛是吹肥皂泡用的管子柔和的戳进了泡泡里，莫明的手指穿过一个只有他看得见的光膜在罗子恒的一头黑发上摸了起来。
　　捻了捻，一扯，不顺手，干脆两只手都用上，再扯，拔出来了，一数，有三根。
　　“嗯？三根？这么多！”莫明自言自语，原本严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哦，没事，多就多吧，多出来的应该也会用得上的，嗯，比如说拿来追踪你的血亲呀；看你掉头发的情况拿来追查你生前的行动踪迹呀；还有追查你掉落在其它地方的物品呀，等等等等，哈哈，能用到的地方很多的，是吧？呃，还有就是你的头发还可以用来做法给你父母托梦。嗯，反正用处是大大的有啊。”莫明自说自笑，越发觉得自己的观点没错。
　　突然莫明他福至心灵，猛一开窍，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唉呀，我就说嘛，出去用处这么多三根怎么行，就应该多准备几根，到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了。是不是？哈，还是我聪明啊。”
　　想到了就干，莫明心情挺好的伸出两只手两手，又去捻了罗子恒的头发丝。
　　就在他又拔出三根头发想要跟罗子恒再说上那么几句的时候，却见罗子恒的眼角的泪水已经停止了分泌。
　　这样也就算了，可莫明却莫名的觉得罗子恒的脸皮似乎比流泪之前紧绷了些，要说之前的面部表情是安详的，那么现在可以说显得有些沉闷。
　　莫明有些吃惊：“呵，什么意思啊，拔你几根头发就跟我摆这副表情。这还得了？别说你这人本性就是个铁公□□？要这样看来你的家人可能也不是什么善茬，我还是别去京城当这个彭宇了。”
　　莫明说完就见地上的罗子恒那眼角又开始了之前眼泪泌出的状态。看此情形莫明的心又软了起来, “好吧，好吧，你死了你老大，算我欠你的，我去了还不行吗？别哭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三魂七魄封在身体里，还给你做了加强保鲜处理，你别总是流泪把身体的水分都流干了，白叫我浪费了之前的辛苦。”
　　“我今天就走，我算过了，我跟你那个大哥见面的机缘会在五天之后，在这几天里我就慢慢的荡着上京吧，看来等你家人来接你还得再费些时间，你耐心点，可别自个乱来诈了尸，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见到罗子恒眼泪的开关龙头好像拧上了，莫明把手上的头发捻在一起，起身来到洞口通道边，那里放着几口木箱，他打开其中一口木箱翻找起来。
　　莫明从木箱中翻出了一个牛皮纸小信封，他把那一撮头发丝放进信封里装好，然后再从木箱中倒腾出一个土布小袋子一古脑把信封连同散放在箱子旁边罗子恒半个月前给他的东西都装了进去。将袋口的抽绳一拉，连同束紧的袋口一起缠上几圈打了结，揣进怀里，转身把几口箱子的旁边的一个装得鼓囔囔绑了口的编织袋也扛到肩上便走出洞去。
　　出了洞口，莫明懒得放下肩上的编织袋，他侧过身，抬腿踢了洞口的石壁一脚，然后转身去找之前从住宿的山洞里提出来的那个编织袋。
　　身后，被莫明踢了一脚的石洞，原本还透着洞亮光的洞口岩石仿佛有了生命力，迅速合拢起来将洞口毫无痕迹的给封住了。
　　找见先前扔的另一个编织袋，莫明去掰了一截竹子，两个编织袋分别栓在竹竿的两头。一副担子架上肩膀，一、二、三，莫明脚底一发力，噔噔噔，一步十丈，像只挑着两盏大大白色灯笼的幽灵，莫明一瞬间就从崖底踩着石壁窜到了崖顶，一错眼崖顶的身影又消失进了密林中。
　　挑着大白灯笼的魅影在原始森林一闪而过，没多久运动中的莫明身边的林木越来越疏，不复之前树干粗壮树冠密盖地上腐叶深积空气潮湿林间昏暗的景象，越是前行人类活动过的痕迹越见明显。
　　莫明逐渐放缓了脚步，待到看见一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村的时候，莫明开始了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挑夫模式。
　　莫明的家不在屯子里，单丁的建在屯子外头的一处石山脚下，独门独院，莫明没有走屯子里的大路而是选择了绕过屯子的另一条小路。
　　在他放下挑子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身后一个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明啊，回来啦？这次回来要准备出去卖山货了吧？”
　　莫明转过身，一个五十多岁有点胖的老太太手里抓了一小把芥菜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哦。”莫明回应道。
　　“这次的山货收得不少呀，都有些啥呀？要什么时候去县城呀？你那车还方便不？”老太太放下心来又问。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出去。怎么八婶你们两公婆这是想跟车出去？屯子里头还有谁要去的，叫他们明早到我这里来吧。”
　　“哎哎，好，哦，婶种了芥菜，你拿一把去煮了吃吧。”
　　胖老太太说完过来抢着推开开了锁的大门，先一步进到院里要找地方放菜。莫明也不跟老太太客气，在门口给她指点地方。
　　老太太放下菜赶紧两步回到门口想去替莫明提担子，莫明推辞了，自己挑着担子也进了院子。
　　看着老太太好像还有话的样子，莫明直接就问了什么事。老太太就说昨天下雨他们家抓得了半个袋子的山螃蟹和一只王八，想让莫明明天带他们夫妻进县城找地方卖去，又问了莫明外头的行情。
　　“山螃蟹？县里卖的海蟹五六十块钱一斤，野生山螃蟹味道鲜，应该比外头人工养的好卖些。至于咱们山区河里野生的王八，我以前在县里见过有人一只差不都两斤的卖了一千块钱，现在的人就讲究吃野味而且还要吃贵的，价钱你们可以自己看着来。”
　　“哎哎，好，好，那婶这就回去问问有哪家要跟着出去的，你休息吧，婶走啦，明天记得先给叔和婶留个位子啊。”老太太满意的转身走了。
　　莫明关好外门，他打开堂屋的大门进到里边一侧一个房间后就扑到大木床上铺成个软体的大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