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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人生的方向 ...

  •   莫问赶到屯里面,陈家宝的家门口围了好些议论纷纷的农户,看到莫问大家纷纷把眼光聚焦在他身上。
      “莫师公,谷婆去了呢,在后头猪圈里,上吊死的,可惨了。”有人跟莫问说话。旁边的人也‘是啊、是啊,进去看看吧’的附和。
      莫问点点头,穿过人群和堂屋走到后院。后院的猪圈外头,白脸皮花夹袄的刘阿细睁大眼睛坐在地上一副失魂的模样。
      陈家宝家的猪圈被隔成两间,一间半开放,里头的猪正呜呜的叫闹着要吃食。另一间的围栏则用烂木布头遮掩起来,只留开一个活动的小门,一张缝缝补补的烂布往门上一挂就当门帘了。掀开门帘往里一看,昏暗的煤油灯下,一个人形的黑影被一条绳子一样的东西悬挂在猪圈的横梁下面,地上还有三张乱摔一地的小凳子。
      “莫师公啊,八嫂今早见谷婆一直叫不应声,进来一看谷婆在里头上吊了,夭寿哟,看把八嫂给吓的,——他们有人说,看见昨晚谷婆是从你家那边哭着走回来的,你说你是把谷婆给怎么了吧。”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正伸开胳膊圈着刘阿细的身子看见莫问来张口就要声讨。
      “昨晚谷嫂确实是到我那里问了一些事,可是她那样回家来陈宝家家就没有一个人看见就没一个人问一声是怎么一回事吗?——陈家宝!”
      莫问堵完小媳妇的话冲着猪圈的一旁怒喝一声,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的男人不情不愿的从墙角挪了过来。
      “陈家宝,你说!你妈为什么会上吊自杀的!?”莫问怒目直视陈家宝。
      “我、我怎么知道?要问也该问你,我妈是从你家出来后才上吊死的。” 陈家宝眼睛缩缩闪闪的嘟囔了一句。
      “你不知道吗?你敢说你真的不知道吗?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莫问的眼睛像是射着寒光的利剑,步步逼问陈家宝。
      陈家宝脸色有些慌乱,眼睛乱瞟不敢看向莫问。
      “哎呀,昨晚我们可都听到了,谷嫂昨晚从外头回来可像着了魔一样乓乓乓的直拍他们家大门,家宝起来开门骂骂咧咧的要打谷嫂,就听谷嫂她一面哭一面骂了,她说这房子是她女儿陈美花拿命换来的,最不该住在这里头的就是他陈家宝,还说是他们害死了美花,连美花的骨头都被扔江里了,他们都要遭报应不得好死的。”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不高不低的说了一句。
      “是啊,骂得那么大声我们也听见了。”旁边有一两人连连附和。
      “谁说的?谁说的?是谁做狗乱吠咬人的?”原本惊魂未定还瘫在地上的刘阿细听到有人提起昨晚的事情立马炸毛。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更多的是好奇的声音。
      “不管你妈是为什么死的,陈家宝,你得先安葬了你妈。”莫问想到的是不能让谷婆此时还像条腊肉一样挂在房梁下面。
      人死为大,这个时候几个族老也顾不上陈家宝平日里耍的横了,招呼陈家宝过去,几个人挤在一处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一个族老过来找莫问商量了。
      “什么?做七天?!”莫问讶异之后皱了眉头。
      “是你说的,要给我妈好好安葬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七天,就照老传统来,把我妈好好的送走。”陈家宝又怕又要强出声,躲在几个族老的身后梗着脖子跟莫问呛声。
      “莫师公,知道要你做七天的法事是辛苦了,可是你也看见了,家宝他妈这样个死法不吉利,我们得好好把她的后事给办咯,让她看着顺气好好的走,莫要带着怨气留在我们屯。虽说你是我们屯的上门女婿,我们那香草侄女是不在了,但我们这么多年也没把你当外人嘛,反正你和你家小崽还要继续在我们屯生活下去的,你也不能让我们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嘛。就七天吧,要不就风光大葬,顺便把美花也给超度了;要不就把家宝他妈移到别的地方去葬,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总之不能让个横死的埋到族坟地里坏了咱们屯的福气吧,你看怎么样?”一位族老出声跟莫问说话。
      莫问心里头有气却又不得不暗自盘算,这些住在山区里的族群就是一贯的抱团排外,现在明晃晃的护短,他们选择忘记死人保住活人,一大帮人装聋作哑不去追究谷婆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去上吊,为什么美花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说没了就没了,却只想着保住族群居住地风水的吉祥维持眼下族亲面上的亲和,借着死人来拿捏一个外人。自己这些年来是露了手,顺着这边的风俗习惯改头换面做了个兼职的师公,他们也习惯地忌惮些,若非如此,五年前自己和香草在屯子外头小石山底下建成的砖瓦房和围起来的院子以及置下的家当已经不知道惹红了多少人的眼睛了,香草一走,照着这帮人的贪心和他们的做派,一般的上门女婿早就被这些人赶走全部家产也是被强占了去的,去年附近的屯子不也是发生过没后的寡妇被族亲们合伙上门抢占家产的事情吗?能不答应吗?单拳难敌众手,孩子他的妈骨头还葬在他们陈氏家族的坟山上……
      莫问想清楚其中利益关系,自己生了一阵子闷气也就答应他们的要求。
      见到莫问答应了,族老们也就自发的行动起来,吆喝着给在场的男男女女派活,至于还挂在猪圈房梁下面的尸体,族老们早就吩咐两个熟悉料理去世老人遗体工作的老婆子去做莫问的助手了,毕竟非正常死亡的人在处理遗体的时候跟正常去世的老人在程序上是有点不一样的,关于这一点老人们都是明白的,但是具体怎么做还得听师公的意见,这也是当地做师公的人威力和名望所在了。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吗?”
      陈福平听到这里觉得心里头闷闷的,相较于莫问好心遭雷劈受的辛苦委屈,他更在意的是陈美花死得有多冤屈谷婆又是死得有多悲痛,别说他和陈美花还有拐着弯的番薯藤族亲关系,说起来他还得叫陈美花一声堂姑姑呢。
      莫明知道陈福平的关注点,他也不以为意,“我爹出来做生意,也是暗中打听了当初害了花姨的那家子人。”
      “那些人现在在哪儿?”陈福平急忙追问,
      “怎么,你想除恶扶正?那个厂长现在可是县里面的高官,管着你的分配呢。”莫明讥笑道。
      “乓。”又是一声砸车门的声音。
      莫明斜眼看了被接连摧残的车门一眼,还好,烂车挺住了,莫明又瞄了陈福平的右手一眼,应该也没事。
      “那打死人的那婆媳俩呢。”陈福平又问。
      莫明:“当年我爹见不得恶人猖狂,就守着他们家附近,等那老太婆出门透气晒太阳的时候,在她身上下了点东西,每晚让她全身钻心噬骨的痛啊,然后白天疼痛又都消失,就算躺下能睡着了,也是要梦见鬼梦见怪的,就这样这毒婆子还是硬扛了好几年才肯断气的;至于厂长的那个老婆,那女人自己来找我爹问她老公前程的时候,我爹给她喝加了料的符水,现在有些东西应该还附在她的身上,那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前几年被那个厂长送到国外去了,至于情况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那个厂长就没把他怎么样吗?怎么还让他升了官接着祸害人?”罪魁祸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加官进爵,陈福平很不甘心。
      “在他老婆来找我爹算命的时候我爹替他算过,这人祖上在抗战时候为□为民建过功死得惨烈,功德荫蔽子孙,他这官职也是当初上头为了照顾烈士遗属把他一路给安排上去的,在他没有耗尽祖上功德之前我爹要是硬来也是要被天道责罚的,所以我爹那些年一直在等着,眼看着那人继承的功德快要消光我爹却出事走人了。”
      “所以呢”陈福平看着莫明道。
      “所以现在我是父债子偿,等我把咱们洛林屯里头我爹最后感激的人给好好送走,我就不再管那边的事了。至于当初那个厂长嘛,名字我记着呢,到时候我会替我爹完成心愿的。”
      莫明想到人情债偿完后随之到来的自由身不由得松了口气,“所以以后我就想挣一些不用劳心伤神的钱,大钱,然后舒舒服服自由自在的去过自己想过的小日子。”
      “到时候我跟你。”陈福平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莫明听懂了,他冲陈福平笑了下。
      一桩事情敲定,莫明带陈福平到自己在县城的家里晃了一圈,又出去找家大排档里一起吃了一餐,看着回屯的规定时间一到,莫明把车钥匙扔给陈福平,自己拍拍屁股就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莫明背了昨晚收拾好的一帆布背包行李出了门,找个米粉摊子吃了一碗加肉的米粉,心满意足的抹过嘴巴,莫明溜溜达达去车站外头等车。
      坐上还算干净的班车,莫明打着哈欠在位置上找姿势睡觉。北上的路很长,莫明得先坐车在山区的公路上转上六个多小时到市里面,到了市里转车花五个多小时到省会再从省会坐火车一路北上。
      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到达市里面已经是下午时间。莫明看了汽车站里的出车表,在半个小时候后到省会还有一趟车,要是坐这趟车等到了省会应该已经是深夜了,要是不愿意坐那得等到明天坐早班车上路。
      莫明实在不喜欢紧巴巴赶时间的生活状态,叹过一口气出了车站,吃过一顿原材料很模糊的快餐又在附近找了个小酒店将就着住了一晚。
      第二天莫明在车站外头买了两个煮蛋、一瓶矿泉水和四个包子便踩着时间去买了一张发往省会城市的快班车票。
      上车坐好,乘务员给每个乘客发了一瓶水和一个小小的面包,莫明把到手的东西塞到装有他在车站买的食物的塑料袋里,又挂到前座背后的挂钩上,这才慢慢的拿出包子和水慢慢的吃起来。
      看腻了车窗外的山坡江河农田,莫明闲得蛋疼,抬手看看自己白白胖胖的手掌,又捏着粗粗的手指头一个个的数箩斗,数完箩斗又去研究掌心的纹路。
      “后生仔,你这手相不错啊。”坐在莫明旁边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精瘦的老头。
      “呵呵,是么。”莫明给了老头一个笑脸,回头又继续盯回自己的手掌。
      老头看着莫明一张喜气的娃娃脸,性情好像也不错的样子也来了兴致,“老爹我能帮人看点东西,后生仔你要愿意老爹我来替你看看吧。”
      嗯?什么状况?莫明眨眨眼,一脸懵样。“老爹你帮我看手相呀,收钱吗?”
      “呵呵,后生仔你走运了,龙老爹我是西平县里排得上号的师公,平时市里面多少有钱的老板和领导都去找我看事我都不一定有空呢,难得现在咱们有缘坐在一起,我就免费帮你看一回吧。”老头捋着稀疏的花白胡子一副高人模样对莫明道。
      “哦哦,真的咩!?好啊,老爹你帮我看看我这辈子是怎样的,能发大财不?”莫明眼睛亮了,左手叉开五指赶紧伸到龙老头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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