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不死之躯的少女》飞鸟Salome

3、身份确认

　　我睁开眼时不知是几点，我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抱着枕头睡成一团，有三只猫拱在我身旁同样呼呼大睡。我身体猛然一抽，把它们也给惊醒了，随即我才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

　　我爬起来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钟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之后我的头不怎么痛了，让我足以爬起身来，试图在脑子里捋清楚思路。
　　我翻遍了整个屋子，所幸失去记忆前的我大约是一个十分整洁有条理的人，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到处都贴着标签，想找东西实在是非常容易。我轻松地找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一本驾照，几本黑色封面的日记本，以及一些被收纳在文件夹里的文件。

　　根据那本驾照，我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格雷·李。想必我的家人有中国血统，但格雷可真是个少见的奇怪名字……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找到任何跟我的家人、身世有关的文件，都是一些租房和工作相关的合同。我今年应该是23岁，被波士顿本地一所大学录取过，但还没读完就出了什么事，没有继续念书。
　　那几本日记提供给了我更多线索：突然在什么地方醒来、失去所有记忆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事实上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我并不清楚原因，但我的生理情况似乎跟大多数人有所不同：我受伤之后能够以非常快的速度痊愈，甚至连致命程度的严重伤口都不能要我的命。
　　日记里，我自己推测到我能够在死后复活，只是会失去之前的记忆。我曾经咬牙自残过几次，发现即使是严重的贯穿性伤口也能在几小时内快速愈合，但我的记忆不受影响。因此我推测出，能使我失忆的就只有死亡了。
　　为了应对这种突然失忆的可能性，我坚持每天写日记，除了记录一些常规的信息比如我的手机号、银行卡密码和社保号码，还要每天把已经发生的、以后要做的事情一件不差地记录下来，甚至是我认识的人、我去过的地方。
　　那三只猫分别是菲比、罗杰和桑尼，是我在几年间陆续收留的流浪猫。我每天出门前都会把窗户开一条缝，以防万一我失去记忆回不来了，它们至少可以离开这里出去觅食。
　　但为了确保自己总能找回家，一年前我把自己的住址纹在了小腿上。我学会撬锁也是为了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自己也能打开房门。

　　除了受伤之后能够快速愈合、不会死，我的身体似乎被停留在了某个年龄不再增长。我不会生病，指甲和头发不会长长，无论怎么吃或者不吃，我的体重和形态都不会变化（虽然我会肚子饿）。在我有日记记录的这几年间，我的脸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我不敢去医院检查。

　　我根本不是什么不死之躯，这分明是一具行尸走肉啊。
　　抬起头看看天花板，我心情复杂地想。
　　也许我早就死了，死在了我的身体所停留的那个年龄。我其实是什么吸血鬼或者僵尸之类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把这个念头写在了日记本上，万一它会成为以后的什么线索。
　　我推断出即使失去记忆，我的个性、学到的东西和养成的习惯也不会失去，眼下这个想到什么都要记录下来的习惯大概就是我在应对失忆中养成的。
　　想了想，我又在本上补充了一句：
　　“我暂时对喝血或者吃人没有兴趣，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但总之不是吸血鬼或者僵尸就是了。”

　　我没有大学学历，也怕自己的情况被人发现，所以做不了什么稳定的长期工作，只有到处打打工，做做收银员或服务生拿个基础工资。目前我打着两份工，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在一家书店工作，晚上五点到十二点则在波士顿市中心一家叫丽莱娅的高级意大利餐厅端盘子。

　　等一等。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整天没去上班，无论是书店的工作还是餐厅的工作。我醒来时手机就已经不在身上，估计连我的上司都没有联系。
　　我完蛋了。

　　我屁股被烫了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屋里转了三圈才找到就在眼皮底下的钟表。现在是晚上八点五十，如果我赶去餐厅，我还能上至少两小时的班。
　　我照了照镜子，我的脸色不太好，但身上没有异味，头发也还算干净。我从衣柜里找出了一身衣服，把电脑、日记本、在抽屉里找到的备用钥匙揣到背包里就冲出了门。
　　在地铁上我用公共网络看了一眼电子邮箱。果然，我在书店的老板，一位叫苏珊·里克特的女人给我发了邮件。她并没有因为缺勤而责备或者开除我，只是说今天我没有来，她给我打了几通电话也没人接，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希望我能尽快联系她报个平安。
　　她可真是个好人。
　　我飞快地回了邮件，发出之后地铁也到了我该下车的站。

　　在我按照日记上记的路线，气喘吁吁赶到餐厅后门时，几个厨师正站在门外抽烟。看见我，他们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你怎么回事，迟到这么久电话也打不通。领班他气疯了，说要拿你剥了皮煲汤。”
　　其中一个面色红润的胖子说完，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听到这话我吓得浑身僵硬，身体本能告诉我这位领班同我在书店的上司不同，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就在这时，后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把我一把揪了进去。

　　“瞧瞧，格雷·迟到四小时也不接电话·李小姐居然来上班了。”
　　这男人头发梳得光溜溜的十分整齐，胸口别着个领班的名牌，想必他就是要把我剥了皮煲汤的那个人。我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正要开口道歉却被他打断。
　　“而且不穿制服也不化妆就来，你在想些什么？难道要客人看着你灰头土脸的邋遢样子吃饭喝酒？你是在一个米其林餐厅上班，可不是你过去工作的那种卖橘子鸡和炒面的土包子中餐厅。”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虽然他最后这句话有股种族歧视的味道，但为了保住工作，我不住点头称是，颤颤巍巍地补充道：
　　“我昨晚被人袭击抢劫了，今天被警察发现之后才醒，手机也被偷了，一直在警察局做笔录到现在。”
　　这话半真半假，但总算让我面前的领班脸色缓和下来。

　　“行吧……你之前没有迟到过，我相信你，这是一个可以理解的情况。但你应该借电话告诉我一声，今晚客人很多，你突然缺席让所有人都忙坏了。”他似乎为不问原因就训我一顿感到有些抱歉，但又拉不下脸来向我说好话：“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本想摇摇头，但话到嘴边却改变了主意。
　　“没有重伤，但我昨晚被人砸了头，有些脑震荡。而且我的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保险公司不肯给我赔偿。”
　　这就是撒谎了，但我不知什么心理作祟，就是想要我的领班感觉更不好一些，大概在我失忆之前他没给我好日子过。
　　领班长叹一口气，他的脸色更复杂了。
　　“我很遗憾。算了，今天这次我不会算你的错，你先回去吧。你明天可以再休息一天，等到脑震荡恢复。”
　　我松了口气，见他正要转身离开。领班却又转过身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大额钞票递给我：
　　“这是你下个月的奖金，赶紧先去买个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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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话：这一章其实有几个bug，波士顿地铁没有公共Wi-Fi，而且波士顿还没有米其林餐厅，餐厅服务员的奖金也不应该由领班发……不过我写的也不是纯纪实小说，就虚构了几个更方便服务故事情节的细节，在这里为可能造成的误解向各位读者太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