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不死之躯的少女》飞鸟Salome

2、苏醒

　　我睁开眼时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块白色塑料布。我全身上下疼得仿佛每一块骨头都被人折断又重新接上了，脑袋则像被重击过一样混混沌沌，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猛然坐起来，那块塑料布从我身上滑落，我看到自己身边有几个警察和医生模样的男人正在交谈。
　　见我突然坐起来，那几名男子吓得不轻。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其中一名警察已经掏出枪对准了我，用颤抖的声音大喊道：“不准动！”

　　我眨眨眼，茫然地注视着他。这时我发现自己处于一片草地旁边，躺在一辆担架床上，周围停着一辆警车和医疗车。
　　那警察手中的枪口仍然对准了我，我只得举起了手。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下来，走过来！”
　　明明武器在对方手里，他却是吓得发抖的那一个。我的头仍然痛得要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按照对方的指示爬下担架床。
　　“背对我，把手举起来放在车上！”
　　我按照他说的做了，对方几步走上前来，枪口抵住了我的脑袋，另一只手则在我身上摸索了几下，又抵在我的脖子上试了试我的脉搏。

　　“警戒解除！”他似是对那几个同伴说道，接着又对我说：“你可以转过来了。”

　　我转身面对了他，他方才显然被吓得魂飞魄散，那张晒成褐色的脸庞上挂满了汗滴。
　　“该死的，里奇，你他妈嗑嗨了吗？”他大声训斥着另一个医疗人员模样的同伴，名叫里奇的人小心翼翼地走向我，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不知他是要做什么，也就把右手伸给了他。我全身的疼痛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脑袋里仍是一团浆糊，似乎有声音在嗡嗡作响。
　　里奇把我的两只手翻来覆去摸了好几遍，反复试了试我的脉搏。他的神色里充满了困惑。
　　“我不敢相信……我绝对是清醒的，但她刚才确实是死了。”
　　“哈？”
　　听到这话，我没能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

　　接下来我被拉上警车，带到了波士顿警局总部做笔录和口供。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今天早上六点接到报警，一个遛狗的女人在公园门口发现一具尸体。他们赶到时我正躺在草地上，后脑有受重击的痕迹，身体冰冷，没有脉搏和心跳，已经死了几个小时。
　　他们认定这是一桩普通的抢劫谋杀案，因为我身上不剩任何值钱的东西，钱包、手机、钥匙，什么都没有。就在他们把我抬上担架床，要带回局里走一遍程序验尸时，我却突然复活坐起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但现在的我，坐在警局一楼的办公室里，脉搏心跳正常，唯一不对劲的就是体温有些低。几个警察接连问了我许多问题，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感觉浑身疼痛，大脑一片空白，连我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我被扣在警察局里，被反复盘问、检查身体了足有几个小时，甚至被抽了几管血作为后续的检查项目。但最终他们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只得认为是我被袭击之后出现了什么假死现象，而我现在因为头部遭受重击，导致了暂时失忆。

　　“诶呀，诶呀，这里怎么有一个可爱的小东西。”
　　正当房间里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个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那人身材十分高大，没穿警服，一身引人注目的格子西装配着鲜艳的领带。他有点长的棕色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一双绿眼睛十分有兴趣地盯着我。
　　我眨了眨眼，冲他礼貌地勉强笑了一下。房间里的警察在看见他之后都露出了一种微妙的阴沉表情，这让我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真是个小美人。”
　　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勉强，以及他周边压抑的气氛。这个男人个头很高，足有一米九以上，那身格子西装若穿在别人身上一定会显得过分浮夸而可笑，但配上他的橄榄色皮肤、他英俊的面容以及那一股花花公子般的气质，却十分合适。
　　“谢谢你。”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谢。正在这时，有人追着那个英俊男人进了房间。

　　“洛朗佐，你不该来这里。”
　　追进来的男人显然是这里的什么头目，因为房间里其他人见到他都起身敬了个礼。那人招呼着被叫做“洛朗佐”的男人就要离开。
　　“你的地盘太无聊了，本杰明，我只是来跟这里唯一的一朵鲜花打个招呼。”洛朗佐回答着他，那双绿眼睛却仍然盯在我身上。“那么，有缘再会了，贝拉。”

　　贝拉？他认识我，而我的名字叫贝拉嘛？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那个男人说话带着明显的意大利口音，而贝拉（belle）在意大利语里意为美人，他只是在跟我调情。
　　唉，意大利男人，我暗自摇了摇头。

　　随着名为洛朗佐的意大利男人离开，房间里的警察似乎都松了口气。他们懒得再盘问我，毕竟我似乎只是一桩普通抢劫案的受害者，而这样的事情在城里每天都要发生不下几十件。
　　“你需要去医院吗？”
　　其中一人问我。我下意识摇了摇头，我的头仍然很疼，但我想要避开麻烦——而本能告诉我，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如果被送到医院，只会引起更多麻烦。
　　“行吧，你可以走了。”

　　上午11点半，我一个人站在波士顿警察局总部大楼的门口，大脑一片空白。我想不起来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住在哪里。而现在更关键的是，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但我身上没有一分钱，除了一身衣服以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我思考着要不要回到警察局里寻求帮助，但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会引起太多麻烦，而我是一个承受不起太多麻烦的人。
　　我溜到了一个没人的拐角，浑身上下摸索了起来。我甚至把手伸进了自己衣服里，试图找一找内衣里贴身的地方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直到我挽起了长裤的裤腿，发现自己的小腿上赫然有一行文字。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忙低头查看，那一串文字是一行纹身，内容居然是一个地址，并且就是波士顿本地的地址。
　　这会是我的家庭住址吗？我不知道，但现在它是我手里唯一的线索了。

　　我不记得路，也没有钱打出租车，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拦到一辆愿意停下来搭我的便车。开车的好心女人把我送到了那个地址。
　　那是一栋公寓楼，我按照腿上的纹身，搭电梯来到了503室。
　　我敲了敲门，没有动静，再敲了敲，依然没有。我顾不得礼貌了，开始拿拳头使劲砸门，但始终没有人来开门，我甚至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什么都没有，看来屋里没人。
　　这掐断了我唯一的希望，我该怎么办，等在门口直到有人出现？
　　这时我忽然心生一计，我左右环顾了一圈，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影。我便顾不得廉耻，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索着扯出一截内衣上的钢圈，用那截钢丝捅进门上的锁眼里捣鼓了一会儿，听到轻微的咔哒一声，门锁居然被我弄开了。
　　我推门进去，却从门口窜出来什么东西，吓我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虎斑花纹的大猫，正摇着长长的尾巴欢迎我。
　　这只猫显然是认识我的，大概这里就是我的住处，而且我还养了猫。自己没有私闯他人民宅这个念头让我松了口气，弯腰摸了摸那只正在我腿上蹭来蹭去的猫。
　　这是一个有着明显生活痕迹的单人公寓，窗户打开了一条两拳高的缝，风灌进了整个房间。门口扔着一双拖鞋，客厅和一个不大的厨房连在一起，从门口可以看到一个卧室和卫生间，桌子上还摆着没喝完的半杯水。
　　我正在小心翼翼地四处摸索，突然间窗口传来几声动静，吓得我一跃而起。转身去看，却又有两只猫从窗户打开的缝隙钻进了屋里，一只黑白和一只橘猫，向我迎了过来，用柔软的声音喵喵叫着。
　　“你们好呀，原来我养了这么多猫的吗？”
　　这话虽是疑问句，但我基本可以肯定了。看到这几只猫时，我感到一阵安心和放松，想必我失去记忆之前是很爱它们的。这几只猫也同我十分亲近，见到我就不住地往我腿上蹭。
　　我抱起那只最早出现来迎接我的虎斑猫，它脖子上有个挂着名牌的项圈：菲比。下面则是一串电话号码和同我腿上那个一样的地址，看来这里确实是我生活的地方。
　　虎斑猫是菲比，黑白猫是罗杰，那只橘猫则是桑尼。它们三个不住围着我打转，嘴里发出了急切的喵喵叫声。

　　“你们饿了吗？抱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回来晚了。”
　　我看到厨房地上有三只空空的猫饭碗，再抬头一看，厨房一个壁橱门上赫然贴着一张便签：猫粮在这里。
　　我找出猫粮，给三只猫各添了满满一碗。这时才想起自己也已经饿得头晕眼花，打开冰箱找出了一袋面包和豆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折腾了足足大半天的倦意终于涌上来。走进没拉开窗帘的昏暗卧室，我胡乱扯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倒在床上就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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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发生在美国波士顿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