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离别时》言百竹

33、三十二

　　习惯了傍晚独自一人在校园散步，在那条看起来永无止尽般绵长的校园小路。广播继续播放着，正是傍晚的时间。校园一派的热闹非凡。
　　她的嘴角含着自嘲的微笑，没去在意旁边的人都在说什么。爸爸的去世，还有压抑，埋藏了那么久的身世，现在被人这么一层一层的剥开，裸露在众人的面前。心里反到是松了口气。
　　只是，因为妈妈，因为自己。爸爸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提起。
　　“她爸爸是贪污犯，，，，”
　　“怎么可以那么卑鄙呢？怪不得艾依初到现在都还不去找工作，想必他爸爸留给她的钱够她花一辈子了吧！？
　　声音尖锐刺穿耳膜般的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响起。
　　哪怕是现在，爸爸因为她，都不能安宁。
　　到了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是多么失败的人。
　　很累，累到心力交瘁，累到再也不想继续强撑下去，爸爸不再，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她缓缓的靠向路边石椅上面，轻轻的闭上眼睛，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全身都在酸疼。轻轻的呻吟了一声，转身。但身下柔软的触觉让她突的睁大了眼睛。她不是躺在石椅上休息的吗？
　　空气中飘荡着熟悉的气味，耳边好似能听到熟悉的嘈杂的声音。
　　失去亲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病人的呻吟声，
　　小孩的哭声，
　　医生，护士忙乱行走的脚步声。。
　　医院？她为什么在医院？慌乱的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体虚弱的坐都坐不稳，习惯性的头痛欲裂。
　　“小艾，你干嘛？赶紧躺好了！”旁边裴微一脸的疲倦，又满是担忧。
　　“裴微？我怎么在这？”低声询问。
　　“你晕倒在学校的石椅上，还好傍晚散步的同学看到你，把你送到医院”当时真是吓死她了，小艾毫无血色，毫无生命力的被同学背到医院，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当她通知谷洛凡赶过来的时候，又被谷洛凡狂乱的眼神吓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当他使劲摇晃着自己问小艾情况怎么样时，她的肩膀几乎要被摇脱臼掉。
　　“啊？对不起哦，裴微，我只是累了想睡觉，所以就靠在石椅上面睡着了”
　　“你只是睡一觉这么简单吗？你昏睡了两天两夜，你知道吗？担心死我们了”为了她，她推迟掉了所有的面试通知，工作可以再找，朋友不能丢嘛。而谷洛凡亦是不眠不休的陪在病床前照顾她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的呆呆望着病床上的她。
　　隐约听到他口中轻声的叹息。那么让人心酸。
　　“谢谢你，裴微，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你赶紧再休息一下吧，下午医生要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很不习惯说这样的话。
　　从谷洛凡心痛的表情，还有医生凝重的话语中，她隐约的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却不去深究。她始终相信小艾只是单纯的累了，需要休息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今天才知道小艾有这样的过去，只是想到，就会为她感到心疼。
　　医院昏暗的长廊尽头，谷洛凡低着头坐在长椅上面，面色麻木，毫无斗志，整个人都消沉无比。昏暗的走廊，微弱的灯光，照着他孤独的影子，修长，修长！
　　“是不是我让你如此痛苦了”虽然自己把学校所有宣传栏上，她的资料信息都给撕了，但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吗？
　　那晚，在泳池的旁边，苏意对着他无比认真的说
　　“谷哥哥，我不会让别人这么伤害你的，她也一定要付出代价！“
　　第二天，宣传栏上就贴满了艾依初的所有资料。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保护到她。
　　当裴微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当听到依初晕倒在学校的时候，他几乎站不稳，自己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苍白的她面前，毫无生命力的她面前。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当医生告诉他，她的脑中有一块积压很久的淤血，一直以来压迫着视觉神经，影响视线。现在也堵塞着血管，情况极为危险的时候，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原来她写的字总是歪歪斜斜，是因为经常看不清楚，原来她经常面色苍白，也是因为这个。她的淤血是摔的吗？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
　　把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双手之中。眼前经过无数匆忙来回的脚步。医院雪白的墙上，有点古老的大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像是人的心脏那般有力的跳动，但分分秒秒都可能停止一个又一个的心脏。
　　他就那么坐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他身边的空气好似都静止了一般。
　　直到一个黑影站在他面前，完全把他笼罩在其中。眼前出现了一双男性的脚。充满青春活力。谷洛凡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单凭着一双脚，就会觉得对方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到的是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的白千寒。谷洛凡看着他，张口想打声招呼，可是没法发出声音。眼神闪过复杂的光。
　　白千寒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如果注意看，就能发现他的眼中少了以往的张狂，多了一份稳重，只是此刻他两眼放着寒光，死死的盯着一言不发的谷洛凡，缓缓的抬手，在谷洛凡还没有反应的情况下
　　一拳狠狠的打在他的身上。一声闷响仿诺是来自胸口疼痛的地方，空中吹过一阵冷风。
　　“你还手啊，为什么不还手！”怒吼着眼前这个好似没有灵魂的人。
　　踉跄了几步的谷洛凡像只木偶般毫无反应，只是木然的擦着嘴角的血迹，
　　慢慢的站了起来，甚至没有看白千寒一眼。
　　“咚！”
　　又是一拳。
　　带着长廊的回音，敲击着人脆弱的心。
　　“还不还手？是因为你也觉得自己该打是吗？”
　　谷洛凡摇晃着站不稳，但还是没有还手。两眼黯淡如灰。好似刚才打的不是他。
　　白千寒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周身弥漫着一层冰冷的寒气。两眼似乎放出杀人的目光。
　　他握紧的手，再一次，毫不留情的，疯狂的击向那个站不稳，又脸色苍白的谷洛凡。
　　谷洛凡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沿着墙缓缓的倒下。他的脸白若墙壁。
　　只是在倒下的那一刻，眼角缓缓流出一滴眼泪。冰凉刺骨，却了无声息。
　　白千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面。
　　“谷洛凡，我对你很失望！”没有看他。低头看着脚尖。
　　“曾经我以为，她想要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她，所以我选择无条件的放弃。曾经我以为，只有你才能让她拥有真正的笑容，不再悲伤，不再流眼泪。”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她所有的不快乐，所有的悲伤都是你带给她的！你什么也给不了她，哪怕是她最想要的简单而平静的生活你都无法给她，”
　　“这样的你，凭什么说你是爱她的？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羡慕你，哦，不，或者说很嫉妒你，因为你总能轻而易举的影响着她。但是，现在，我恨你的同时，又同情你。因为你连你自以为很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除了让她伤心难过，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甚至自以为是到，不知道她一直在生病。”
　　“她的伤怎么来的，你知道吗？在我还没有认识她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她了。那天也是下着雨，呆坐在马路旁边的她突然朝着一辆行驶的车冲了过去，还好那天因为下雨，车开的并不快，所以她只是被撞到摔倒以后，摔中脑部。所以，她的眼睛时常会模糊不清，她的字时常会歪歪斜斜。”别人在寻找生存机会的时候，她却在寻找怎样的死法能让自己痛快一些。
　　她拒绝治疗，不允许他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甚至每次当他强迫她去医院看时，她总是以绝交来要挟。
　　“她有这么极端的行为，都是因为你？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就当是为了爱她，还她一个她想要的生活，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谷洛凡好似没有听到，两眼涣散，面无表情，心死如灰。只是眼泪通过眼角不断的掉下，闪亮的泪水，不知道能否让他的心明亮一些。
　　“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天墓园里，艾依初带着恨意说着。
　　“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白千寒为了保护小艾而这样的要求。
　　难道自己的出现，真的就只有伤害了吗？难道这一次真的要放手，离开？可是这样的依初让他怎么放心，那颗爱她的心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舍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