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离别时》言百竹

30、二十九

　　清晨的阳光懒懒散散照在墓碑上，墓碑崭新而又干净，上面照片中的中年男子慈爱的笑着。偶尔飞过的小鸟站在上面唧唧喳喳的叫着，谱写出一首悦耳的乐章。
　　艾依初靠着墓碑，眼神宁静，好似那一觉醒来所有事情都可以云淡风轻的飘过了。细细的整理着旁边刚买来的菊花，菊花上面还有晶莹的露珠，被阳光照射的五彩缤纷的闪亮。看着这清冷的墓园，唇角含着耻笑。
　　爸爸的葬礼除了谷洛凡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参加，连妈妈都不曾露面，更何况那些在知道爸爸贪污被抓后，就躲的比谁都远的所谓的亲戚朋友们。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竟然脆弱到这样的地步。
　　“我恨你，你知道吗？”耻笑的唇，冰冷的声音在谷洛凡身后响起。
　　他顿时全身僵硬，这是她在艾叔叔出事后，沉默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说话。也是第一次有了悲伤绝望以外的表情，但这唯一的表情充满了恨意。
　　“你总是在以自己觉得最好的方式来对我，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接受。”
　　“爸爸贪污的事情，你以为我不会原谅你，所以选择不说。当最终我从苏意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加无法原谅你！”
　　“你说，不想在看到我因为你而整天伤心流泪，所以执意要分手。却从来没有问我愿不愿意，你不知道这样让我流了更多的眼泪。”
　　“在桐育学院的这几年，我早已经习惯了把你当成陌生人才能恢复的平静生活，因为你说不想再因为思念我而痛苦，所以追来了，打破我建筑那么长时间的平静生活。”
　　“爸爸住院的事情也是，你怕我接受不了爸爸生病的事情，所以一直隐瞒着我，甚至连爸爸最后的一面也没让我见上！”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说爱我，为我好，但却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样的方式对我才是最好的。”
　　“你一直以为你付出了，我就要接受，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愿意接受的！”
　　“所以，我恨你！恨你远远超过了对你那少的可怜的感情！”
　　“也恨你们谷家，如果没有你们，爸爸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我永远都不会打算原谅你。”
　　“所以，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就算是我求你，或者是为我好，请不要再出现！”
　　声音平淡的好似在叙述着别人无关紧要的事情。艾依初，你真的很坏，坏到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不惜伤害他。可是，她必须要用这样强烈的恨意来支撑着自己，只有这样强烈的恨意才能取代失去爸爸的痛苦。只有看到他也如同自己一般悲痛，她的心痛才能有所缓解。所以，艾依初，你真的很坏，真的是一个不会爱的人。
　　谷洛凡全身僵硬着。
　　“恨他？”这样的字眼从艾依初的口中说出来，他的生命似乎都失去了光亮。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绝望。原来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是犯下了在她眼中不可饶恕的罪。
　　“恨？”从他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的女孩口中听到这个字，心被人撕扯的绞痛。唇的变的惨白，眼睛却泛出淡淡的水雾。
　　转身，看着坐在墓碑前，好似透明的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无论你多恨我，可是我还是那么爱你，该怎么办呢？”
　　“依初，无论你说什么，无论你做什么，我还是那么的爱你，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把外套脱下，轻柔的盖在艾依初冰冷的身体上面，然后缓缓的离开墓园。
　　清晨的阳光照的他周身散发着迷蒙的白雾，如雾中影像般模糊不清。
　　那么多排列整齐的墓碑，纯净而孤单，亦如谷洛凡离去的身影。
　　墓碑前的女孩终于流下了强忍的眼泪，她摩挲着墓碑上面的照片，轻轻的问着“爸爸，我做的对吗？或者又是一场错误？原来我真的是一个无爱的人！”
　　也许生活失去唯一的支柱，也许生活那么的无望，充满悲伤。可是地球还是在转，太阳还是那样耀眼的照常升起。所有的人还是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她也必须要强打起精神才可以。
　　学校的广播继续播放着一些艾依初不熟悉的流行歌曲。有时候广播也会通知说几点几点在哪有几场校园招聘，临近毕业的同学都开始准备跃跃欲试。只有她似乎还坚持着她三点一线的生活方式。教学楼，宿舍楼，学生餐厅。每次经过体育场的时候，恍惚中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挥汗打球。或者恍惚能感受到他把汗湿的球衣往她身上一扔，冲着她笑着说接住。可是这些都是虚幻，千寒，很久，很久没有跟她联系了，她欠他一个解释，永远都欠着。愣愣的看着球场，然后摇摇头把那些虚幻都甩掉，微笑着走开。关于那天的白妈妈，她只是记得白妈妈来找过她，至于说了什么，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那天，所有的记忆只能零星的想起来，无法完整，太过于痛苦的东西，回避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就像她有时候会怀念起白千寒在的日子，骂她笨蛋的感觉。但终究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甚至不如裴微对他的印象深刻。
　　裴微现在天天想着的就是怎么把自己的简历制作精美一些，让自己能接到更多的office。有时候她也会关心的询问艾依初到底怎么了，因为她最近太过于反常。
　　白千寒的不告而别。
　　艾依初那想掩饰却掩饰不住的浓烈的悲伤，只是问她，她始终笑着说没事，很好。
　　谷洛凡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她。只要她不说话，他亦不会先说。曾经在他周身耀眼闪亮的光已经黯淡得看不见，如同他曾经黑亮的眼眸般此刻没有任何神采。
　　桐育学院的女生们，特别是喜欢白千寒的无不捶胸顿足，甚至不停的在学院的论坛里面发帖，一遍又一遍的以“寻找白千寒” 为主题，但始终没有任何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