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痕传》雁潇

63、百妖之血

　　秋灵瞪起血红的眼珠正要发作，却感觉到一股清气从头顶流入，顺着经脉走遍全身。那个暴戾的声音没有了，她又恢复了神智。

　　断肠散人缓缓地将真气输入秋灵的体内，凭着超凡的洞察力，他引导着真气克制住了秋灵体内的妖力。

　　“你试着一点点地控制妖力，不要让它一下子爆发。而是一丝丝地借用过来，与我给你的真气混在一起，看看是什么样子？”断肠散人指点着秋灵，其实他也没有把握，毕竟这种经历还是第一次。

　　秋灵努力地按照断肠散人的吩咐去做，像小心翼翼地在打开一扇门，那种肆虐的感觉一出现就马上关门。如此往复渐渐熟练起来，最后成功地将真气与妖力合二为一。

　　“我这样做对吗？”秋灵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吓了一跳。她的声音不男不女，仿佛重叠在一起，但却没有迷失心智。

　　断肠散人颇为满意地回道：“很好！你比楚痕那小子可灵多了！是个修仙的奇才。”

　　秋灵很是得意，能得到断肠散人这样的世外高人夸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传说中这位散人除了悲切之外，似乎不会说出什么暖心的话来。

　　“接下来做什么？”秋灵皱着眉，对自己的这个怪异的声音很反感。

　　断肠散人想了想说：“招妖！”

　　秋灵扯开嗓子便吼道：“凡是妖都给我出来！”

　　夜风习习，将秋灵的声音送出去很远，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秋灵委屈地哭丧着脸道：“它们不听我的。”

　　此时，断肠散人见秋灵已经能控制住体内的妖力了，便撤回手来转悠着。按照他的推断，以秋灵的妖力完全可以控制不少的小妖，但怎样才能招出它们来呢？

　　秋灵目不转睛地看着苦苦思索的断肠散人，忍不住问道：“前辈，你输进我体内的真气怎么办？”

　　“不要了。”断肠散人挥了挥手大方地说，那点真气对他来讲无所谓，脑子却还在想着招妖的方法。

　　秋灵喜滋滋地“呵呵”笑着，今晚不白来啊。要是散人还能除掉她体内的妖力就更好了！

　　突然，她眼珠一转，既然断肠散人能送真气给她，为什么她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骗骗那些躲着不出来的妖呢？想到这里她厉声吼道：“尔等都听好了！本妖今日便将全部的妖力散给你们，有哪个想要的赶紧来啊！晚了就没啦！”

　　贪婪，是所有生物都具备的。妖也不例外。

　　雌雄同体的声音洪亮至极，借着阵阵的夜风飘送到远处，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

　　突然，几只黑影窜上了半山腰，面目狰狞地似乎要撕碎站立着的秋灵。它们是狼妖。

　　“来啦！”不男不女的声音显得极其兴奋。断肠散人一把将惊喜之中的秋灵拉到身后。虽然她现在能控制体内的妖力了，但若是同时对付几只妖还是力有不及。

　　几只狼妖相互看了一眼，惊诧的表情似乎在说“没搞错吧？就这娇滴滴的女娃儿能有那么强的妖力？骗妖呢吧！”

　　其中一只满不在乎地摇摇脑袋，毛茸茸的狼头晃悠出好几个来，是只三头狼妖。突然，它低嚎一声，身子蹲坐在地上不动，三只头却离开身子猛得咬向断肠散人。

　　断肠散人手腕一抖，一道紫光从笛中发出，冲着咬上前来的妖头打去。那是他的成名绝技“紫燕飞”。但紫光只有一道，打中的也只是其中一只妖头，其余的两只妖头无所畏惧地继续咬来。

　　就在断肠散人正想变招时，只见一道五彩之光从他的身后发出，越过他的头顶凌空打向蹲坐着的那只三头狼妖的身子。

　　“嗷”的一声，彩光洞穿了那只狼身，它斜斜地倒在地上，眼睛突兀着。到死都不相信，居然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儿会隔着这么远都都要了它的命。

　　彩光收回，断肠散人惊讶地回头望去，只见秋灵正笑嘻嘻地抖着花鞭，花鞭上五彩的光芒在暗夜里是那样的耀眼夺目。所谓射人先射马，她看准了三只狼头只不过是武器，真正操控武器的却是那端坐的身子。所以便出手挥鞭打去。

　　断肠散人点点头走到一旁，轻松地舞着手中的长笛。这个女娃儿现在已不用他保护了。

　　另两只狼则对着秋灵忿忿地吼着，像是在说“不是说好了要把妖力散给咱们吗？怎么还杀咱？你们人类真无耻！”

　　秋灵似乎很能理解它们的心情，淡淡地说：“人间很险恶的，谁让你们就信了呢？”

　　两只狼被激怒了，仰头愤而长啸。在月影里，两只昂起头嘶叫的狼是那样的恐怖。它们在召唤同伴，咬死这骗子！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从山下跑上来几十只狼，眼里闪着绿幽幽的光，满嘴锋利的牙齿在不断地咬合着。残杀我辈者，死！

　　群狼站在半山腰，与断肠散人和秋灵对峙着。

　　秋灵禁不住往断肠散人的身边靠了靠，这样的阵势她还是第一次见。

　　断肠散人小声道：“待会儿你就运起灵力守护好自己，剩下的交给我。”他横起长笛，暗运内力，手上的青筋鼓了起来。他在思忖着如何面对这一群狼妖？

　　秋灵听话地点点头，微微闭起眼睛，体内混杂着妖力的真气在游走。

　　此时，狼妖中走出一只老狼，瞎着眼，但却步履稳健，在它的额头忽地闪出一点红光，一只猩红的眼珠赫然显现！

　　它沉沉地低吼一声，群狼纷纷变身。一时间，红光一片，所有的狼身上都燃着烈焰，看上去仿佛火海一般。腾起的火苗肆意地跳跃着，将清冷的月辉都染成了红色。

　　这群是火狼妖。

　　火狼的气息传来，秋灵只觉得体内的那股妖力又开始涌动了。不安、狂躁，有一种想吞噬一切的欲望。她蓦地睁开眼睛，眼中的红竟比火狼还要恐怖！

　　她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断肠散人，一步步地走上前。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面对着群妖再次响起。

　　“你们这些渣子也配称妖？都去死！”

　　话音萦绕在群妖的上空，就像笼罩在它们头上的一张网，让它们恐惧、无法逃脱。

　　断肠散人皱眉心道“秋灵体内的妖力此时受了这些妖的影响，看来失控了。得想法子帮她！”

　　他正要伸手，却见秋灵红发倒立，全身的骨骼都在作响，手中的花鞭带着风声横扫出去。

　　风声中传来一阵邪恶的狞笑，像地狱之门被打开一样，花鞭竟变成了几十条粗壮的银蛇！

　　群妖一片惊慌，在那声音中瑟瑟发抖，乱作一团。

　　银蛇扑向每一只火狼，在它们淬不及防的情况下，咬中了它们的咽喉。

　　惨叫声连连，响彻山谷。血光四溅，将一地的月霜染红！

　　断肠散人惊愕地望着伫立的秋灵，她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诡异幽长，夜风吹起她红色的头发，四散飞扬。

　　他晃了晃脑袋，算是回过神来。毫不迟疑地一掌按在秋灵的后背上，精纯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进她的体内，压制着不羁的妖力。

　　秋灵慢慢恢复过来，眼中的红色淡了，直到完全消失。

　　她看着眼前的情景，傻了。几乎所有的狼妖都被咬死了。一具具妖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偶尔几只将死的还在挣扎，但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那火苗一样的狼毛也软了下来，就像熄灭的炭火。

　　忽然，她被撞了一下，只见断肠散人托着大石桶奔到妖尸前，一只只地抓起来往石桶里挤着妖血。接着又去抓别的妖尸。

　　半晌过后，断肠散人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石桶。看了一眼秋灵拱手道：“奇才！几十只妖弹指间尸横遍地。这些妖要是让我杀起来还真得费些力气。”

　　秋灵淡淡一笑，但笑容中却隐含着深深的愁绪。自己的妖力这样强大，但目前她还不能完全控制。尤其是面对群妖时更不是她能做主的。

　　断肠散人数了数，一共五十八只狼妖。

　　“前辈，还差几十只呢。咋办？”秋灵嘟着嘴问。

　　“不妨事，换个地方你继续招。”断肠散人轻松地说。仿佛要带着秋灵打把式卖艺一样。

　　“我。。。我怕。。。”秋灵犹豫了。很怕自己再一次疯魔起来。

　　“有啥可怕的？就当是练功一样，多练不就行了！”断肠散人倒是兴趣极高，平生他还从没见过这样杀妖的，第一次见当然要过足瘾。

　　他见秋灵沉默不语，宽慰道：“有我在，你出不了事。赶紧的，要不楚痕就完蛋了！”

　　“哦！”一想起楚痕，秋灵立刻打消了所有的顾虑。提起花鞭道：“咱们去哪儿？”

　　断肠散人看了看秋灵手里的花鞭，忍不住赞道：“真是一条匪夷所思的妖鞭！珍贵的很呐！”

　　说完扫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的妖估计都怕了，就是招也不会再出来了。咱们去山后看看。”

　　秋灵抚摸着花鞭，不禁一阵黯然。想起叶露儿心里凉凉的。她抬眼望去，夜色阑珊，月似凝霜。。。。。。

　　断肠散人托着大石桶和秋灵走了，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站了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满地的妖尸，许久说不出话来。断肠散人和秋灵的对话他都听到了，秋灵疯魔杀妖的景象他也看见了。太多的惊愕让他浑身颤抖起来。有过去的，有现在的，更多的则是对将来的恐惧。

　　他慢慢地摘下脸上粗糙的树皮面具，对着深谷深吸一口气，手掌一挥，周身霞光流转。他便在这霞光里忽地消失了踪影。

　　“霞隐”。霞宗长老——项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