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祈祷pray

4、月夜少年行

　　“死丫头，吃你口馄饨而已，至于吗？”
　　“小气鬼，我不就折你根箭吗？都追到这里来了。”
　　“要我说几遍啊，我只是凑巧路过。”
　　萧子佩隔着老远就听到吵嚷声，他快步走回摊位前，看见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与陧糖糖争执不下。
　　有点像菜鸡互啄，萧子佩想到。
　　萧子佩走到陧糖糖旁边，问道:“你是？”
　　赵凌朝萧子佩望去，略一施礼，道:“我叫赵凌，找她切磋来的。”
　　陧糖糖环臂站在赵凌旁边，哼了一声:“大名鼎鼎的千里追风，就是这小气鬼。”
　　赵凌眉尾一挑，道：“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金娇弓有何指教啊？”
　　陧糖糖：“指教倒没有，指责你要听吗？”
　　“……”萧子佩觉得这两人撞一起就跟火药桶似得，把到嘴边的劝架话语咽了下去，默默地坐下吃着馄饨。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是在客栈里，除了睡觉时间以外，萧子佩都是在陧糖糖和赵凌的吵闹声里度过的。不过好在云裳夫人所在的小院离这里不远，他还有个地方躲清静。
　　萧子佩对这套剑法有极高的悟性，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何师父要等他历练回来之后才传他这套剑法。
　　许是云裳夫人从未练过翻云剑的缘故，所以她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纠正萧子佩的剑法。她点出萧子佩最大的毛病:一招一式太像他师父，倘若与同萧诀交过战的人对打，要识破萧子佩的路数简直轻而易举。
　　于是萧子佩这几日都在琢磨新剑招，雷打不动的卯时起床，练一个时辰基本功便去找云裳夫人提升剑技，晚上磨蹭到戍时才回客栈，这时陧糖糖和赵凌都睡下了，他也算避开了一场天人交战。
　　凉夜风急，一场大雪令人猝不及防地从云上跌下。
　　萧子佩走在静谧的小路上，右手在空中比划浮云剑与穿云剑的出剑式，时不时看着手腕出神，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他穿过客栈大门，竟然没看见在那儿等了许久的人。
　　“萧子佩，”赵凌忙驱开瞌睡虫，他一把抓住萧子佩手腕，道，“切磋一下？”
　　萧子佩一听也来了兴趣，正好试试最近琢磨的连招。萧子佩道:“好啊。”

　　草场就在镇子南门外。
　　两个少年相距数丈，长剑立剑执于身前，锋利剑刃似把夜风削断，吹得衣袂翩然。
　　“你用剑？”萧子佩疑惑道。
　　“谁告诉你我只会玩弓的？”赵凌反问道，青平赵氏中人除长弓外皆另有一技之长，很不巧，赵凌便是习剑。执剑的赵凌比平常多了股凌厉，他正色道:“请赐教！”
　　赵凌先发制人，飞步向前疾如闪电，腾空而起一记下劈。
　　萧子佩对这个套路太熟悉不过了，折寒上挑挡剑，同时出手拍向赵凌腹部。
　　岂料赵凌诡异地改变了力道，挑熹剑贴着折寒斜转半圈，从长剑上方旋至下方，而同时他本人也借机翻到萧子佩身后。
　　同时萧子佩当机立断将长剑逆时针转了一圈卸下对方力道，并且他转身后撤同本搭在肩上的长剑拉开距离。
　　复又冲上，一刻多的交锋，两人都吃了一惊，竟是棋逢对手。
　　萧子佩抓住赵凌一个躲避的空当，身形一侧挽云澜卷出，把风雪卷得七倒八歪。
　　赵凌暗叫好招数！封闭八方退路逼人前进，可惜漏了上方！赵凌一跃而起被飞来剑气掀了个正着，不禁有些郁闷，原来是陷阱。
　　萧子佩自知浮云剑若是用到底威力太大，自己也要退几步卸力。便中途收招，突兀地一调剑锋从苍蓝剑气中刺出一剑，如蛟龙出海。
　　赵凌横剑挡住剑尖，攻击力道之大他不由后撤几步，把剑向后一退从旁斜里劈向对方，折寒斜挑与挑熹撞上剑气轰然。
　　两人同时收剑后撤，复一踏地又如利箭冲出。你劈我斩，你挑我压，又是数招刀剑碰撞。
　　赵凌猛地后撤两步长剑一立，额上冒出一层薄汗，他咬咬牙抬剑挡住萧子佩一记下劈。
　　这家伙，太能打了吧！
　　萧子佩下劈后一掌击在赵凌右肩，他收了几分力道只是打得赵凌身影一晃，萧子佩眼睛一亮。
　　坚持不住了？
　　赵凌长剑被萧子佩挑飞到一丈之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眸里却是闪着光的，不难看出他的兴奋:“你很强。”
　　萧子佩常年打下的底子比较好，他调整了一下气息，摇摇头道:“我只是体力略胜一筹。”
　　赵凌把挑熹从草地里拔了出来，插回剑鞘，然后他从腰包里掏出两个果子，擦了擦把其中一个递给萧子佩，咬了一口另一个，道:“休息一下吧，给。”
　　萧子佩在赵凌旁边盘腿坐下，咬了一口果子，道:“挺好吃的。”
　　赵凌狡黠地笑了笑，神神秘秘地说道:“等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所以说，六公主又跑了？”男人抛着手中酒樽，似是随口问道。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道:“是啊，不然怎么叫你来。”
　　云画懒懒地倚着椅子的靠背，似是讥讽的看着云琴，道:“怎么连条小鱼都抓不住，我记得你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方面吧。”
　　云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离了皇城，她就是鲤鱼入海，哪有那么容易抓到。”
　　云画右手一抬将酒樽端到与耳上发辫齐平，手腕微微下坠将杯中酒液倒在桌上溅起水珠，同时说道:“那就沧海变桑田，皓月变晨焰。”
　　“嘘……”赵凌食指抵着嘴唇朝萧子佩轻轻提醒，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挡住月光，然后轻手轻脚地拿起一片墨瓦，示意萧子佩凑过去看。
　　赵凌和萧子佩凑到一起，他们屏住呼吸生怕惊动里边的人，从一小块瓦大小的空当朝房里望去。
　　“你看，那边那个我之前见过，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凌压低声音道，他用手指了指里面坐在左边的男人。
　　萧子佩:“旁边的是谁？”
　　赵凌:“不知道，但直觉上来讲，恐怕也不是个好东西。”
　　“哪来的小鸟儿。”云画仍旧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懒散样子，手中酒杯朝屋顶一掷正巧穿过挪开的瓦的那个空当。
　　赵凌和萧子佩刹那分开避免被砸个正着，他听见里面又有人说话，大概就是喊人来抓他们了，赵凌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凌拉着萧子佩就跑，从怀中掏出个小球从屋顶空当砸进去，他嘟囔一句:“便宜他们了。”
　　粉尘骤起充斥整个屋内，几枚系着丝线的棱状短刀从尘埃中飞出，萧子佩向后一下腰避开其中之一，单手撑地又躲开几个，他拔剑半寸就被赵凌按住了手，赵凌道:“你的剑是好东西，别被那种心术不正的人看见，惹祸上身。”
　　“有人追出来了。”萧子佩有些郁闷地说着，他拔剑就是因为这个。
　　赵凌愣了愣，下意识道:“那跑啊，打什么？”
　　“凌少爷，还有这位少侠，真是天涯何处无相逢。”云琴立在屋脊上，衣袖还沾有一些粉尘，不过脸上倒是干干净净，也许是已经擦干净了才出来的。
　　“我们有什么好相逢的。”赵凌面上似是冒失地想要冲过去打人被萧子佩拉住，心底却琢磨着该怎么跑出去，今天没带弓箭，一打多就太棘手了。
　　“青平赵氏的小少爷不好好呆在落云归鸿，到北朝边境来‘微服私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云画陡然出现在赵凌后面，话语落到众人耳畔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赵凌心里一个咯噔，汗毛倒竖背上冷汗连连，他连头都不敢转一下，强按住心头胆颤道:“师、师叔……”
　　“呵，记性不错。”云画瞥了赵凌一眼，将目光落到萧子佩身上，又看了看萧子佩的眼睛，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是他。
　　“赵凌？”萧子佩疑惑地看向把手搭在他肩上的赵凌。
　　赵凌指尖微微收紧，揪起萧子佩的衣服，他笑了笑道:“你先回去，我跟师叔他们叙叙旧。”
　　“确定是叙旧而不是羊入虎口？”萧子佩道，他扫视周遭看见一圈人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他伸手一拽赵凌然后捏爆一个奇形怪状的果子。这是萧子佩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这种东西奇臭无比，简直逃跑必备。
　　云画将目光投向想喊人追出去的云琴，道:“如果是我，我会去睡一觉。”
　　云琴颇为阴蛰地看了眼云画，冷冷道:“我自有决断。”
　　赵凌有些恼火地看着萧子佩，确定没人跟着后他才道:“拉着我跑什么？”
　　萧子佩认认真真回应:“直觉告诉我，他们真的很危险。”
　　赵凌觉着萧子佩真是脑子有问题，他一个人肯定能跑掉，拉着他就不一定了，不过幸好他们没追上来，于是他态度也缓和了一些，道:“恭喜你答对了，没奖励。”
　　萧子佩问道:“去哪儿？”
　　赵凌思索一下，说道:“回客栈找金娇弓，我记得他们是冲着她来的，得提醒她一下。”
　　“原来你没有那么讨厌陧糖糖啊。”
　　“呸，那死丫头老小心眼了。”
　　“小心我回去给她说。”
　　“萧子佩，多活几天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