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一步之遥》金泽拉

9、第九章

　　俞海澜伤心地想，我就是不原谅他，又能怎么办呢？那裁决书的确说他是无罪呀，他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我们俩个都没错，就是倒霉呗。她在为自己，为他辩解。虽然她昏厥的时候没了力气，但她的听力，思维是清楚的，他听到了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想听却从未听到他对她说过的话，‘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她有些激动，内心的堤坝在无声地溃塌。
　　“几点了？”俞海澜沉默了很久很久，垂着头问道。她知道自己多年未犯的昏厥症，俗称气死病又复发了，这病是她还在风都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一次能吞噬她生命的人生打击重创了她，导致她落下了这个病根。她曾如实地告诉过程家成她的毛病，但并未说明患病的确切原因。
　　“海澜，你需要吃点东西。现在快到午夜时分了，不过多晚也没关系，我们去旋转餐厅，那里通宵营业，好吗？”程家成依旧没有松开他拥抱着她的一双大手，反而用饱含深情的双眸看着她，很乖地等待着她发号施令来决定。
　　俞海澜又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有一点儿想就这么被他拥抱着，但她还是抬起头，对程家成矜持地点头同意了。程家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松开了一直拥抱着她的手，轻轻扶她倚靠在驾驶座椅上。她顿时感觉全身僵硬，不听使唤，到处都是麻酥酥的，好一阵她的胳膊和腿才恢复了知觉。她发动了车子，徐徐地驶向城市中心。
　　俞海澜和程家成坐在餐厅里，这是她以前很想来的地方，但是因为他没有时间也就只带她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来这里。海鲜是这里的主打菜，很鲜美，可她没什么胃口。平静下来后，她心里还是有点委屈。倒是程家成吃得很有滋味，他一边享用着佳肴，一边解释他为什么会牵涉其中的原因，他在台湾都做了些什么，是怎么洗清了自己的不白之冤的，又是如何的思念她，怀念从前的日子。俞海澜感觉程家成变了很多。善于言谈了，不是那么刻板教条了，更意外的是他难得地对她笑了，那微笑是真诚的。他甚至会哭了，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铁石心肠的他掉过一滴眼泪。眼前发生的这些让她感觉很不习惯。以前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妹妹，爱笑爱闹的不懂事的小女孩，他就是一个大哥哥，像父辈一样板着脸训斥她，现在，她感觉他们就是同事，朋友，大家在一起聊点开心的事情，这些变化让她感觉陌生，而不是亲切。
　　“海澜，我其实很担心你，把你留下，是万般无奈。和你离婚，是为了撇清你。这让你很受伤害。可我不那么做，你就会被牵连。我再一次表示抱歉和忏悔。”程家成低声说着，抓住俞海澜的一只手，态度十分诚恳，“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珍惜你，觉得你做顿饭，还那么麻烦，就是一定对我好了嘛。其实我现在才知道，你做得每一道美食都是一种家的味道，一种家的温暖。我就是个笨蛋，这么好的女人，我居然没感觉到你的好，反而认为你就是个矫情的小女人，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可是没有你的日子，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不习惯，我这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才感受到你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你对我那么好，我却觉得很无所谓，没感觉。我以后要好好爱你，弥补我对你的欠缺。”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整件事情里，你也是受害者。”俞海澜打断了程家成的忏悔，她被他的一通表白和他们过去的婚姻生活的解析感言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海澜，我要重新对你好，请求你再给我次机会，好吗？我说过的，要你等待，给我时间。”程家成诚心实意地说着，他的手抚摸着俞海澜的手，信心满满地看着她。
　　“你怎么对我好，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俞海澜有气无力地说着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们可以复婚呢。离婚只是权宜之计，你也是知道的。我已经租好了比以前更大的公寓，就等你搬过来。”程家成有点尴尬地说着，他压低了嗓音，已经没有了前面的自信表现。
　　“你以为我会像以前那么傻吗？和你结婚，租房住，没有自己的房子，我是不会再结婚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和你复婚的。”俞海澜说了这番话之后，一下感觉呼吸畅通，心里豁然敞亮，她终于明白了，他们的婚姻是有问题的。只不过程家成的官司是个导火索。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就是南辕北辙，永无交集。
　　“海澜，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可以等待，给你时间考虑，等你回心转意。我知道你有心结，我明白了，买房子我听你的。”程家成的表白真的是让俞海澜另眼相看了。过去她被他冷落，欺负，她总想，如果他能让那么一点点，就几句温柔的话语，那什么都可以一笔勾销了。现在他真的用温和的，商量的口吻，真的是在恳请她，这在以前她是求之不得的。可是她遭受的心灵创伤太深刻了，眼前的程家成的态度和言语让她感觉还是太突然了，她觉得他的这些‘虚伪’是他用对她的无情伤害和抛弃换来的！她的心里聚集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爱买不买！不奉陪，我一会要上班去。”俞海澜面无表情，冷淡地说完就腾地站起来，她感觉一阵眩晕，差点跌倒，程家成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
　　“好的，好的，海澜，都听你的。你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我送你出去。”程家成连声附和着，他把几张百元大钞放在餐桌上，小心地挽着俞海澜出了餐厅。到了停车场，他一直目送着她驾车走远了，然后自己才打的士离开了。
　　告别程家成后，俞海澜有些后悔跟他一起出来吃饭。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地原谅他，自己和他一起出来就是默许了。分手时程家成留下一句话，晚些时候再联系她。俞海澜决定以后还是不和他联系了。想到这里，她觉得这才是自己最明智的选择。那么他还会来纠缠不清吗？她觉得他根本不是那种稀有情种。如果是这样，该怎么办呢？回家吧，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没有离婚的时候，俞海澜回国探亲了有两三回吧。但她始终没有把程家成带回家，因为他总是推脱说他的工作忙，没时间了。家人始终都是从寄回去的照片里认识他。俞海澜有了回家的打算后，第二天她找到老板，找了个借口，辞了工作，然后就返回住的地方开始做回家的准备。她不知道自己回家后能呆多久，是否还回来。她想了想还是把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车先处理了，房子退了，再给家人买些礼物什么的，最后买机票走人。
　　第二天，第三天，程家成电话都没打一个。俞海澜在住处继续打行李，她停了手，想了想，有些失落，可又一想，这不是自己希望的吗？所以她决定也不联系他，所有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离了，明天就去看看机票。
　　“海澜，你还在吗？开开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这熟悉的喊声让他仰慕过，憧憬过，烦恼过，爱过也恨过。俞海澜微微一振，急忙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海澜，我，我来了。我去了你工作的地方，他们说你辞职了。我知道你是想家了。我要陪你回国，可以吗？”程家成大口喘着气，额头上都是汗水，他掏出两张机票递给了俞海澜，然后取下眼镜用手帕擦拭着，他呆呆地看着她，他的身后是两个好大个的皮箱，看来很沉，一定累得他够呛。
　　“先进来吧。”海澜低声说道，把程家成拉进门里，顺手把皮箱一一拖进门里，她发现自己的信誓旦旦是那么的脆弱，自己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软骨头！可她已经顾不了靠每天搬十个小时货箱才找回来的那点儿自尊，她慢慢抬起头温柔地看了着程家成，心疼地想抬手擦掉他额头上的汗水。
　　“海澜，我，我特别得想你。”程家成上前一把搂住了俞海澜，讲话的声音都变了，他目标性很强的将他的厚嘴唇有力量地印在她颤抖的双唇上，海澜的身体立刻瘫软下来，她搂住了他的脖子，他顺势轻轻抱起了她，将她放到了大床上。
　　每天冉冉升起的太阳总是变换着角度，喷涌出耀眼的光芒，不厌其烦地唤醒着赖床的人们。俞海澜躺在床上突然睁开了眼睛，窗帘都没有拉开，虽然有几道光线从缝隙里溜进来，但是屋子里还是很暗的。她坐起来四下看看，发现程家成正坐在窗前的写字台边，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花花绿绿地闪动着，他正专注地看着股票行情。俞海澜披上一件衣服，悄悄走到他的背后，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
　　“醒了呀，海澜，我吵醒你了吗？”程家成说着，他的右手依旧在滑动鼠标，他的左手抬了起来，有力的大手来回摩挲着俞海澜的脸。
　　“没有，我是自然醒的。”俞海澜说着，亲吻着程家成的颈部，她瞅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已是新的一天的中午两点了。昨晚上他们翻云覆雨了多久，她一点也不记得了。现在的她完全是一个浸泡在甜蜜爱情中的幸福女人，这一点对于她足够了。他被她挑逗得有点坐不住了，轻轻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他怀里，一只手温柔地搂着她。
　　“海澜，我有些计划要告诉你。我有朋友在大陆一家分公司供职，你看，就是这家，它的实力是排行榜第三呢。他们一直要我过去，做他们的分析师。我这次答应了。这样我们以后就不会再分开了。”程家成兴奋地说着，他打开了一个网页，是一家在北美很知名的证券上市公司。
　　“真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办那个嘛。我父母。。。”俞海澜喜上眉梢地说着，欲言又止，满脸羞红的她低下了头。程家成开心地看着她，知道她说的‘那个’是什么，他抚摸着她的脸笑了。
　　“你决定吧，我们可以回台湾领证，也可以在这里，不过时间有些仓促了。如果大陆可以，我们就在大陆办吧，包括宴席什么的。我还没有拜见过岳父和岳母大人呢。”程家成激动地说着，也是喜形于色，他深情地亲吻了泪花闪闪的俞海澜。她点了点头，觉得幸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他让她听到了这几天最想听的话。
　　俞海澜稳定了情绪，也收住了眼泪。她从程家成的怀里起身，告诉他她现在要给他做饭吃。他听了之后，感动得连声说了多个谢谢。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她做的饭菜了，他可太想她的厨艺了。她进了厨房，把冰箱里的最后一些食物做了几个菜，作为他们的晚餐。明天他俩就返回大陆了。可越是这个时候，她心里越是不平静，她在想，家里的亲人们都还好吗？她的那个‘小牵挂’他还好吗？
　　他们乘坐的是泛美航空最新的七七客机，花了十个小时之多。次日俩人到了风都国际机场。程家成是第一次来大陆，下了飞机后，他是特别得兴奋，赞不绝口。他说‘风都机场和世界大城市的机场一样的繁忙，大陆好有人气，城市建筑规模超乎想象的宏大，服务设施先进，就是个发达国家’。这时，他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是在大陆的公司同事。他们说了好一会儿，俞海澜都有些着急了。
　　“家成，出什么事了？家里人还等我们呢。”俞海澜说着，上前扯了一下正在打电话的程家成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