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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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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你不能上去——]
美奂的声音听起来很尖细,很遥远,那敲门声又响了。
[贤弟,贤弟……]声音低沉,且抑扬顿挫,仿佛我不应他就要一直这样下去似的。
手心相握的人眉头微皱。
放下管家的手,我轻轻推门出去。
多讨厌啊,李国忠这人脾性既像苍蝇,又像狐狸,最近还癞蛤蟆似的。
李国忠生的人高马大,今天穿大衣、穿皮靴、领口还效仿电
影明星别着墨镜,一见面就爱搂人,搞的风尘仆仆的,我也越发的不待见他。
[李兄,]我伸推他。
[贤弟。]他下巴在我头上蹭了又蹭[我很想你。]
[我又不想你,你放开!不要抱我,]怎么也推不开他,我很生气[你做的什么事,脸皮怎么这样厚呢!]
[贤弟,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呢]他一只手握住我双手,我被他按到墙上,感受到另一手在我的下身胡乱的摸!
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人,当初牌局上无论怎样我也不会用他借给我的钱!
[李国中]我狠狠的瞪他[我要打了!]
[别闹……]他呼吸粗重,开始解自己的皮带了,[都湿了,还要假正经,贤弟你真是……]
我心中充满了腻烦,手指敲着铁皮盒子;
客厅的门一下子推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空气涌了进来;
美仑和美奂一前一后,嬉笑打闹,像两只唧唧喳喳的小鸟,先后飞来,美奂把许多东西往沙发上一放,空出手,伸长胳膊腿往我身边凑
[嗳,爸爸,你在干什么呢?]说着,把手伸到铁皮盒子上,给我看勒出的红印子,
美仑放下杯子也坐了过来,[我们方才出去买了许多东西,我的比他沉,]然后一边哼哼,一边往旁边瞥了一眼,[咦——李叔叔,你的脸怎么了?]
李国忠正坐着抽烟,没想得了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他手捂住脸上纱布怔怔看我,
[他刮脸时受了些伤,]我随口说:[刀头坏了。]
就着话头,美仑美奂一左一右,开始探讨起剃须刀品牌,期间还煞有介事的的切切喳喳、拿李国忠当作模特比比划划,在我家中,这对兄弟撒娇哼唧乃是常事,男子之间言语嗲声嗲气,旁人见了难免瞠目结舌,偏偏我身边没人敢这么讲,车夫仆役要么是见怪不怪的人,要么也习以为常了。
李国忠自己也是个邪门的人,缠着我腻歪,却对美仑美奂这样年轻活泼的男孩子惟恐避之不及;他忍过了开始的贴身摆布,浑身似是难过不以,火烧屁股般起身告别,李国忠的汽车刚离开巷口,元家就开饭了。
管家给元少爷、元小少爷们一一系上餐巾,然后立在元少爷身后;
元少爷靠在椅背上宣布:[咱们要搬家了。]
元美奂还在同元美仑没心没肺腻歪戏玩着,听了骤然停住,元美仑更是惊讶出声,[爸爸,咱们要搬去哪啊?]
就在被李国忠缠住烦死的那会儿,元少爷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要抵押宅子,把还五万块还给李国忠,然后用剩下的钱躲去北方好好玩乐一场。
[咱们去北方,]然后我和管家坐船去日本。
你们终其此生休想再找到我;元少爷咬着筷子暗暗发下宏愿。
李国忠心惊胆战的看着报纸,报上说安国军司令源泉要来北平进行联合抗日洽谈;李国忠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惟独怕疯子。
原因无他,先前李国忠有个姨太太,这个太太是源泉的本家姑姑;因而穿针引线的和安国军成了盟友关系,可谁知源泉是个随心性的疯子,言语稍有不合就便发起疯
来,六亲不认,大开杀戒,不分敌我的将李军乱打一通,李国忠被打的灰头土脸当真体验了一回陪了夫人又折兵。
源姑姑没了,源泉自然没有和李国忠和谈的意思,源泉此时正在安国军营里,用草人试一把日本的军刀,这刺刀十分凶险,刀身呈三角,侧有血槽,一刀刺下稻草纷
飞,莫大一窟窿!
围观部下拍手叫好,
原司令若有所思,正午的阳光照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两腮投下扇形的阴影,原司令的脸上有一道划破眉骨的伤疤,然而这早已不能妨碍他觉得自己高大、英俊;原
司令时常觉得自己高大、英俊,但每每此时都有那么一会,他会回想起曾经,戏园买的枕边人卷走他的全部身家家当,使他觉得自己不那么高大英俊了!
元少爷正在家中看镜子,意料之外的喷嚏,喷的镜中自己的下巴和脖子满是[露珠],
[我冷,]放下那快雾蒙蒙的小镜子,他抓住管家的领带道:[亲我、抱我……]
原司令有过两次恋爱史,然而全部都是些不值得的爱的人。
他不嫌弃元少爷,想要屈尊施舍下[爱];结果元少爷跑了!
他要和方青好,方青死了。
迈着两条长腿,原司令的马靴踩着冒头的新草。
春天到了,原司令高大英俊的无处着力,一颗心骚闷的很。
元少爷前些日子,往管家房间阳台花盆里,种了一株草莓。经过家中人口日日精心浇灌,元少爷挖来的黄土里的许多草种子如今争先恐后的发了芽。
管家坐在床上除草,觉得心中十分快乐;他感到自己的感冒好了,而且生活正像阳台的植物般欣欣向荣。
李国忠负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今天上午又被元少爷借去了一笔钱,并神通广大的知道元少爷从自己这儿一走就直接去斥资买了吗啡针剂。
他坐不住,在房间中央喃喃自语、焦躁的踱来踱去,
[这是得有多大的瘾……直接往血管里打?]李国忠对元少爷的私生活向来是密切关注的,越想就愈觉得蹊跷,
[他没抽过大烟,也没吸过白粉,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就沾染上了吗啡针这么个要命东西?]
他早看出了元府的钱是只出不进,报着用财力打动元少爷的心思才会频繁借款,然而便宜还没占到,以前的投入也全做打水漂,心知道打吗啡针的人是废了,填不满
的无底洞了,此时此刻他是真切的觉得心疼,[安国军要来我就得走,可我走他怎么办……]要带元少爷走也是可以的,以自己的财力,也不是养不起元家上下[只怕他
不肯和我……]李国忠满腔的愁苦无处诉说,末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