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门》bluepotato

17、距完结还有两章

　　莫方缠绵病榻的时候跟他说过，赵玉自从放了把火烧了青鸾山庄后，不知怎么的就从江湖上失去了所有踪迹，人都说他是报仇雪恨之后清醒过来，找了个地儿自生自灭去了。
　　谁知道人不仅没灭，还跟王室勾搭上了。赵玉摇身一变，成了圣上口中的流寇，心中的小棉袄，用得顺手顺心。莫方胸口致命的那一掌就是偷袭赵玉没成功挨的，没准儿谢崇也是死于赵玉手中。
　　先不表这莫方是如何得知流寇就是赵玉、赵玉就是流寇，因为清河已经追着人出去了。
　　清河心想，谢天恩一行人出城，定要过城门，而城门又有守门的，现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唯恐这一耽搁，赵玉就是跑得再慢也能追上来。
　　于是清河追着谢天恩离去的方向，使了全身的力气，一口气没歇，终于赶到城门处，见谢天恩一行人正厮杀得热闹，清河喘了几口气，看来赵玉还没来。他刚想坐屋顶上歇会儿的时候，街那头就传来两声马嘶。
　　此时天已经要亮了，清河看得清清楚楚，打头马上是个络腮胡观音相的男人，后面是个快瘦脱了相的男人，睑下一片青黑，眼神里精光四射、杀气腾腾。
　　“哪个是赵玉？”清河有些着急了，此时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瞅准时机拔出飞霜跳下屋顶，落在两匹马中间，一个探身，手中飞霜绕腕一转，在空中留下一道寒光，卸了两后蹄。
　　清河终于明白了飞霜为什么叫飞霜，这飞霜的冷清剑影仿若深秋之时第一缕熹光照耀在枯草丛中附着的层层白霜上。自己在山上瞎比划的时候也没留意过，真是委屈你了。
　　对不住啊马儿。
　　两人没成想在这儿还能有埋伏，连人带马往前栽了过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抬起脸来只见一位着了黑色劲装的男人手中正提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剑向他俩缓步走来。
　　络腮胡赶紧扭过脸看向他的小伙伴，但他的小伙伴此时正像丢了魂一样，只傻傻地看着来人。
　　也不能怪他的小伙伴，因为清河少时还看不出来，现在眉眼长开了，真的太像他娘亲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娘亲没死，化了男身来寻仇了。
　　清河将剑缓缓举起，剑尖儿冲着络腮胡的小伙伴，歪头问了声：“赵玉？”
　　络腮胡一看这情况急得不行：“师兄！”
　　赵玉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过去。络腮胡咬了下牙爬起来就往城门跑，清河抬眼看了下城门，谢天恩已经没影了，只剩下残兵对峙着，等他跑过去谢天恩估计也走远了，并不管他。
　　“飞儿．．．”
　　清河闻言皱了眉，学着刚刚酷酷的谢天恩，把剑一横：“你唤谁呢？”
　　“原来你也没死．．．”
　　清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是啊，我跟你一样活得好好的呢。”
　　赵玉这会儿像老了二十岁，扶着剑站起来：“你是琦瑞殿下的人？”
　　这一句问得好似别有深意一般，清河也顾不上纠结这个：“是。”
　　“你走吧，你打不过我。”
　　“您还没把剑拔出来，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你？”
　　“人各为其主，你莫让我为难。”
　　清河笑了：“那清河今日还真是对不住您了。”我在山中苦练十几载，日日都将你当作假想敌才能坚持下来，我要是转身走了，都对不起月牙山上那几颗被我砍断的树。
　　两只长剑相接处乍起一片雪白亮光，赵玉剑剑直攻清河下盘，清河笑着将他的剑挑上来。
　　“您不用为我着想。”接着将剑直刺赵玉命门。赵玉一看他要玩真的，心想自己要是耽搁了，回去也不好复命了，手上便使了狠劲。
　　清河觉察到赵玉的表情变化，轻轻勾起了嘴角，手上也没敢松懈，电光火石之间，赵玉就被清河在右胳膊上划了一道。
　　赵玉往后一跃，看了眼伤势。
　　“莫方都伤不了我，你倒是出息。”
　　清河甩了一下飞霜身上的血珠儿：“莫方是我的手下败将。”
　　真的，莫方真的打不过他，清河真没吹牛皮。在莫方常年的骚扰之下，清河有次被他惹毛了，一甩木棍，约了莫方后山“决一死战”，结果莫方最后被清河打得在地上撒泼赖皮。
　　没办法，谁让我不仅棍法了得，脚上功夫也惊为天人，这就是天赋。
　　“您要是觉得这一道口子不好交差，我可以替您卸了胳膊。”清河看着拿手捂着右臂的赵玉，说出了他自认为非常帅气的一句话。
　　“但是今天我累了，您要是觉得这样行，就可以回去了。”
　　我真的累了，我心惊胆战地溜进宫里，翻了好几层楼，又跑了老远将谢天恩送出城，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
　　赵玉眯了眯眼，眸底骤起风云，大喝一声，提起剑朝清河胸口刺去。
　　清河轻闭双眼：少年，展现你真正实力的时候到了。
　　再睁开眼时，眼底有如飞霜剑影一般，腾起一片寒意，脚下疾行数步，飞霜将要与来人剑身相接时，脚腕一转，咻地改了力道，剑身一拧，从赵玉右侧滑了过去，清河顺势往下压底身形，往前迈了一步，收了剑势稳住身形。只听身后“叮当”一声似重剑落地。
　　说卸你胳膊就卸你胳膊。
　　就是这么帅的。
　　可惜谢天恩没看到。
　　清河甩甩剑，将飞霜送回鞘中。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赵玉忍着剧痛，从地上捡起右臂，看着清河萧瑟的身影，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地走了。

　　清河见他走远了才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伸手捂上腰间，幸亏穿的是黑色衣服，流血了也看不出来。清河咬着牙走到药铺门前，还没敲门，大夫就从里面赶紧打开了门，将他扶了进去。
　　这一夜闹腾得明极城都失眠了，大夫刚睡下就被打杀声吵醒了，裹着被子听了一会儿，没成想自己店门口也打起来了，开了个小缝往外瞅，一瞧那人不是清河吗？真真为他捏了把汗。

　　大夫为清河敷上药：“您这是？”
　　“帮个朋友。”
　　“那这位朋友可真是挺不一般的。”
　　清河笑了笑：“是不一般。”
　　“您还回去？不怕他找了帮手再找上门来？”
　　清河看着大夫麻利地打了个结：“他不敢。”
　　“行了！”大夫看着自己完美的作品，“一夜没睡了吧？”
　　清河点点头，大夫将东西收拾起来：“这会儿爬山再把口子挣开了，您先去里间歇一会儿，搁我这儿吃了晌午饭再走。”
　　“好。”清河笑着答应了。

　　等明极城中的老百姓都知道琦瑞殿下携了众人造反了的时候，清河已经回了月牙山躺在自己床上，安心地闻着木头味儿睡着了。

　　“琦瑞殿下为什么造反？”
　　茶肆里又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等不及了呗。年前就说要换太子，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那圣上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要你、你不急吗？”
　　“是呢，还把人关摘星楼，这么大热的天，要我都能热疯喽，别说造反了。”
　　“听说这回倒戈的都是原来右相的人呐。”
　　“右相可是好人啊，你说这琦瑞殿下究竟是好是坏？”
　　“那谁知道，我又没同他拉过呱。”
　　“哎呀、这真要是打起来了可怎么办？”
　　“那还能打到明极城来？”

　　还、真、就、打、到、明、极、城、来、了。
　　谢天恩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蹿蹬着邻国新上位的大王一起打平国。就好比正跟男朋友谈恋爱呢谈得好好的，男朋友昨天还抱着人发誓我爱你一万年，今天下午就发现被绿了，绿得人措手不及。
　　邻国新上位的这位大王也是位年轻有为、胸怀天下的，我管你平国有我几位亲戚，你杀我一个亲戚，我就占你一座城池，有本事你杀一个试试，你当我这没你家人呐。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谢天恩带着大部队以漠城为起点，一路招兵买马，一呼百应，攻到了明极城，老国王带着财宝仓皇出逃，留下瘸腿儿子守卫明极城。瘸腿儿子将奄奄一息的谢崇他爱妻挂在城门上，意欲唤醒谢天恩一丝儿铁汉柔情。
　　谢天恩骑着骏马、身背巨弩只身而来，利箭冲破长空，给了谢崇他爱妻一个痛快。
　　谢天恩一方的将士们沸腾了起来，不怕打架厉害的，就怕打架不要命的。
　　瘸腿太子一方的将士们被谢天恩这一箭吓得不敢出声，离这么远都能这么准，合着人当时要是再来一箭，那我在那儿站着就没命了。瘸腿太子本来是想天天气定神闲地在城墙上“溜达”两圈，这回吓得躲在宫里也不敢出来了。

　　所以时隔两年后、谢天恩再次敲响清河的院门时，清河气得没给他开。
　　“你这样做着实过分。”
　　“那您是想看着我跪地求饶吗？”
　　“．．．就没有折中的法子了吗？”
　　“战事逼得紧，后方粮草又供应不上，我如若不在此速战速决，怕是还没打起来就饿死了。”
　　“她可是你的娘亲。”
　　“我离开明极城前之前便同她说了，先将她送回逦都，她不愿走，说要跟那孬种在一起。”
　　“．．．”
　　“结果那孬种也没带上她走，我原以为她早已不在城中了。”
　　“．．．”
　　“我那天去，一开始只是为了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结果还真是。”
　　“．．．那你也不能．．．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谢天恩就听话地走掉了。
　　清河：你还真的走了，这院墙很难翻吗？！

　　跟在谢天恩身边的小将问他：“将军，您怎么不翻墙？”
　　谢天恩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我不仅不翻，我还要天天来敲门。”
　　“为什么？”
　　“跟姑娘谈过恋爱吗？”
　　“没有．．．”
　　谢天恩翻身上马，冲一脸疑惑的小将一扬头：“学着点儿！”
　　小将觉得他家将军真的是帅惨了，就是可惜了不喜欢女的。

　　谢天恩果然说到做到，每天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来敲门，一连敲了八天，一开始清河还出来跟他说：“你走吧，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后来就干脆不搭理了。
　　怎么我这院墙也没多高啊！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小情绪了吗？

　　谢天恩也不是多有耐心的，在第九天夜里，他敲完门，装作很虚弱的样子：“您就把门给我开开吧．．．”
　　清河一听怎么这声音不对劲啊，生病了？
　　谢天恩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冲小将使了个颜色，小将会意立马大叫：“将军！你怎么了将军！！”

　　清河赶紧跑到门下将门打开，这门还没开了半扇，就闪进来一道身影，“扑通”一声抱住清河又把门“嘭”地一声抵上了。
　　“你！唔．．．”

　　小将一个人兴致缺缺地下了山：“将军这也不知道体恤一下我没有对象的心情。”

　　谢天恩“吃饱喝足”，把头埋在清河脖颈里使劲儿蹭。
　　清河平复了一下气息，恨恨地说：“两年不见，你可真是手段见长。”
　　谢天恩闷闷的笑音传来，软甲上的铜扣硌得清河胸口疼。
　　“两年不见，您的心肠还是这么软。”谢天恩抬起头捧着清河的脸，“您的嘴还是这么甜。”
　　清河这才发现谢天恩居然比他还高了，少年郎几经沙场，这两年出落得那是一个英姿飒爽。清河的目光在谢天恩脸上转了一圈，看见他不仅糙了些，眉骨上还留了一道浅疤。
　　“真是对不起您．．．”谢天恩看到清河眼中闪过的疼惜，将清河使劲扣在他胸前，“我也没想到要花这么长时间．．．”
　　清河从谢天恩身上弹出来，揉了揉脸：“疼！”
　　谢天恩这才想起自己穿了件多有杀伤力的外衣，赶紧将软甲扯了下来扔在一边，手朝清河胸上摸去：“我给您揉揉。”
　　“滚蛋。”
　　清河一边揉脸一边往屋里走。
　　谢天恩笑嘻嘻地跟在他后面轻声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