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魔女养成记》紫脂

2、第2章：亲戚

　　“刘老二，刘老二——！”只听门外的人这样喊道。
　　驴粪蛋儿一乐，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啪嗒啪嗒地跑出去。跑的过程中，裤子松了，直往下掉，她便两手一叉，提着裤子，拖拉着鞋子，动作飞快地跑到院子，打开锁，一把拉开门，探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笑嘻嘻地发问：“你找谁？”

　　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黑脸汉子。身材高大，没料到开门的竟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儿，愣了一瞬，而后老实答道：“我找刘老二。”
　　“刘老二是谁？”
　　“刘老二就是刘老二。”黑脸汉子颇有些不耐烦。
　　“我不知道什么刘老二。”驴粪蛋儿道。

　　“你不知道刘老二？但我刚刚一路问来，他们都说这里是刘老二的家。”
　　“这里真的没有刘老二。只有刘瘸腿儿。”
　　“那我找刘瘸腿儿。”黑脸汉子补充道，“刘老二就是刘瘸腿儿，刘瘸腿儿就是刘老二。”
　　“你怎么知道刘老二就是刘瘸腿儿，刘瘸腿儿就是刘老二？”驴粪蛋儿喋喋不休地追问道。
　　黑脸汉子一把拍在门上，蒲扇大的巴掌威力惊人，发出“嘭”的一声。驴粪蛋儿被吓得嘴巴一僵，接下来的话也问不出来了。
　　“刘瘸腿儿在吗？”黑脸汉子又问。

　　“他在拉屎。”驴粪蛋儿眨巴眼睛，这下诚实道，“真的。他每天吃了晚饭都要拉屎。他一拉就是一刻钟……”
　　“闭嘴。”黑脸汉子忍不住出口喝道。他心想这小孩太聒噪了，还很啰嗦，真的很烦。
　　驴粪蛋儿推开门，仰头问他：“你进不进来坐？”

　　黑脸汉子点点头。驴粪蛋儿便把他放了进来。男人一走进院子，便闻到一股乱糟糟的味道，像是屎味，又透着股子青草的涩味，隐约还带着行将就木的霉味。这味道可不太好闻。他微微屏住呼吸，环顾了几眼小小的院子，干着嗓子问道：“你是谁？”他这才想起来，还不清楚眼前这个啰嗦的小孩同自己要找的刘老二之间的关系。

　　“他是我爷爷。”驴粪蛋儿提溜着肥裤腰，又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她两脚外八，脚跟并拢，膝盖稍曲，像只鸭子一样在那儿直愣愣地站着。黑脸汉子低头一瞧，见她穿得黑不溜秋，麻布衣裳四处是被磨破的痕迹，衣袖裤腿处更是黑得差点看不清颜色。又见那张瘦得巴掌大的小脸儿上黑得搓泥，鼻子周围尽是干掉的白色鼻涕壳，不免觉得有些恶心，又有些暗暗可怜。
　　“刘老二是你爷爷？”男人诧异道，“你这小子有几岁？”他还以为眼前的这个脏小孩是个男娃呢。
　　“四岁了。”
　　“那幺爷爷生得有点晚。”男人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又问驴粪蛋儿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驴粪蛋儿在心里腹诽，嘴上却反问道：“那你是谁？”
　　“按排行，你还要叫我一声二哥。我是你爷爷的哥哥的二儿子。”

　　“噗——！”驴粪蛋儿差点被口水噎住。二哥？那岂不是同自己家的那头老驴一个名字了吗？她在心底偷偷地笑，却没料被人察觉了。
　　那个自称为“二哥”的男人纳闷道：“你这小子古古怪怪的，又在那里偷偷笑个什么？”
　　“没什么啦。”驴粪蛋儿否认道。
　　此刻刘老汉正从茅房出来，乍见自家小院子里多出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还被吓得楞了一下，只问：“是谁？”

　　“是我啊，幺爷爷。”黑脸汉子连忙站起来，冲他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刘老汉警惕道，“你怎么还随便进我家的门？”又转头看向驴粪蛋儿，伸手指着陌生男人，问：“是不是你随便把人给放进来的？”
　　“他说认识你，找你有事。”驴粪蛋儿不服气，也跟着伸手指向男人。

　　刘老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陌生男人打断了。他见爷孙俩人不理自己，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了，不由插嘴道：“不认识我很正常。但是，我爷，刘大柱，您总认识吧？”
　　“大柱……”刘老汉回忆了一下，嘴里跟着细细嘟囔。
　　“对，刘大柱，四十年前，您离开家的时候……还记得吗？”
　　“大柱……”刘老汉瞳孔忽然闪动了一下。

　　“想起来了吗？幺爷爷？”
　　“大柱？……你说的，可是我大……大哥，刘大柱？那你是谁？是我大……大哥的儿吗？有权儿？不像……我走的那年，那小子都已经这么高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只怕孙儿都能下地啦！那你是……？”刘老汉忽然动了动身子，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堆。
　　“有权儿是我爹！我是他二儿——刘宝宝呀，幺爷爷！”

　　驴粪蛋儿站在一旁，见到俩人认亲的阵仗，微微有些好奇地睁大了黑色的眼珠。一听到“刘宝宝”三字，便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又害怕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注意到自己，赶忙低下头去，装作挠脖子的模样。
　　刚刚打了个哈欠，挤出两滴眼泪，只听那刘老汉忽然话锋一转，闷闷道：“哦……那你来做什么？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您还记得陈叔吗？半年前，他来南边做生意，依稀看见过你……只说‘那人虽比当年老了很多，但眉眼还是和你爷有九分相似的，况且脸上一块碗大的疤，还跛着腿……’，咳咳，总之，陈叔只道，保准是您没错了。幺爷爷，您不知道，这些年来，我爷想你得很，嘴上却跟锯嘴的葫芦一样，硬是不说。他刀子嘴豆腐心，当年或许说过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但都是为您好……他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只道或许哪天就……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再见您一面！”

　　刘老汉闻言，“哦”了一声。他这声“哦”完了，又不再说什么了。俩人都还等着他开口说话呢，他反而走到一旁，拿了捆麦秸，抖散了喂给驴子吃。一边喂，一边还念念有词道：“吃吧，吃吧……吃饱了才好睡觉……”
　　“幺爷爷！”刘宝宝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