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素之里[穿书]》江上烟

19、御剑飞行

　　沂州妖物一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没有查出个所以然，除了知道那些过去袭击百姓、后来被灭口的妖物都是瞿如教的以外，其他一无所知。而委托明镜门办事的百姓知道祸害人的妖怪已经都被杀光后便欣喜地向他们道了谢，一时无人关心真相。

　　那日之后他们又在客栈中住了半月左右，直到玉生烟暂时放弃追查，准备带他们回伏凌山。

　　这半月间，玉生烟去长生派去得勤快，到最后连马虔都颇有微词，拉着他们猜测玉生烟的去向。只是阿礼寡言，方真心情不好，君声亦整日不见人影，到头来都没人理他。他待在客栈无聊，竟萌生了偷跟出去的想法。

　　马虔收集情报的功夫都是向玉生烟学的，亦是他的得意门生，许是玉生烟没设防，居然真让他窥到点不得了的东西。

　　“我跟着长老出城，他却不是往长生派方向走，而是往城郊一片山林里去了！那山林的树又少又矮，我实在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儿偷瞄了几眼，发现等在那里的，确实是个穿长生派道袍的人！我正暗自琢磨这是谁呢，突然又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不，不只是人！你们猜是什么？”

　　没人理他，马虔焦急地拍拍桌子，“哎哟，那人一身黑，只半边戴了个金面具，这也就罢了，可他怀里竟然揣着只黑豹！平时我自然不会多想，可这不才刚解决完瞿如教的事，难免让人多心啊！他们三个聊了好一阵，我怕被发现，就先跑回来了。你们帮给分析分析啊？”

　　“黑豹？！”方真脸上的肉一抖，神情慌张，“你是说真的？”

　　“那当然，这还有假！”马虔气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方真头摇得像拨浪鼓，君声也被马虔的话惊得呼吸一窒，回想起那日追踪黑豹和夜雪钟声琴出现的事情，心里突突直跳。

　　方真用力按着马虔瘦如干柴的手说：“不要随便怀疑悬镜长老好不好！”

　　马虔气个半死：“谁想怀疑了？我才是最信任悬镜长老的那个！但这事太过蹊跷，我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去问长老，一个人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觉得是件大事才讲出来告诉你们的，还指望你们出出主意呢。”

　　“先别问。”君声断然道，在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他后，慢慢分析道：“‘老四家’中，除了洗剑宗如今依旧强势，明镜门衰落，君子观被屠，几乎都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但瞿如教却是渐渐退出众人视线的，原先叱咤风云的妖修大能逐渐没了音讯，连普通弟子都极少出来活动，让人几乎忘了他们的存在……过去的销声匿迹和现在的突然现身同样蹊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几日悬镜长老一直在调查，我们都相信悬镜长老的为人，这许是他接触到的线索呢。”

　　阿礼点头道：“君声，对。”

　　君声摸了摸鼻子，即使听得久了，他还是很不习惯阿礼的说话方式。而马虔似乎被说服了，连说了三个“对”，展露笑容道：“哎呀，你说得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悬镜长老和长生派、瞿如教的人接触，也一定是为了调查真相。”

　　方真嘀咕道：“可我们不是明天就回伏凌山了吗？”

　　马虔随口道：“那是因为我们在这干吃白饭，没什么用，要是有用，长老也不会急着送我们回去了。”

　　谁知到了次日，玉生烟看着他们收拾好的行囊衣物，真急匆匆地临时改了行进方向：“改道洛阳。”

　　洛阳！君声听到这个地名就警觉了一下，玉生烟解释道：“洗剑宗掌门去了一趟菩提院，也不知和累善说了些什么，游谈盛会提前开始。掌门过不久也会下山赶赴洛阳。”

　　这游谈盛会说来也没办过几次，还是当年抱节君一力推行创办的。他观修真界各门派分立自处，无往来之风，便有心召集各家在他的君子观搞了个游谈盛会，靠着他的人脉和三寸不烂之舌竟真来了不少人。众修道者或交流易物、或斗法比试，还有散修得到大门派垂青，一时收获颇丰，便一直延续了下去，并且一次比一次规模大。

　　菩提院因提出得道法门“功德”一事，本就是如今修真界最负盛名的门派，他们广邀天下，挑选举办游谈盛会的日子也是个早就定好的黄道吉日，现在改说提前，确实有些“牵一发而动全身”，麻烦甚多。

　　听闻此事，那头马虔和方真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马虔兴奋地给众人来了个熊抱，要不是玉生烟肃容以对，险些连悬镜长老都不放过。方真被抱着勉强笑了一下，却犹豫着道：“长老，但我们刚出完任务，还是实在应该让一人回去，先禀报一下具体情况……我知道物灵长老一般会留守伏凌山，正好我也想他了，不如就让我回去吧。”

　　玉生烟颔首道：“确实应该有人回去一趟，我将这几日调查到的事都记了下来，需有一人替我送回明镜门。这次游谈盛会，昭武长老和物灵长老都不去，只有掌门和我去，所以……君声，你走一趟吧。”

　　君声正回忆着后来游谈盛会上登场的各方人物，忽见玉生烟往他这边瞄了一眼，紧接着就听到了他说的话。

　　君声脱口而出：“长老……”身旁响起了方真同样的呼唤，他们对视了一眼，却见玉生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从容道：“千宝钰不久后也会到洛阳，方真，你想张怀希，难道就不想他了吗？至于君声……我如果未记错，七月十八是你娘亲的祭日，你从前从未忘记过，现在却要我提醒了吗？”

　　“……”君声低着头回道，“君声领命。”

　　当天下午，玉生烟和其余三人就离开往洛阳的方向去了，临走前马虔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君声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结果马虔支支吾吾地说：“知道你参加不了游谈盛会，心里会有遗憾，但悬镜长老这可是为你好！你要是去了，可性命堪忧！你想啊，洗剑宗掌门千里迢迢赶去洛阳，逼迫累善法师提前开启游谈盛会，为的是什么？我看，墨邀一定是她和聂百魁的私生子，错不了——”

　　君声用力按下隐约颤动的项铃，和颜悦色：“——快滚。”

　　他们走后，君声暂时还没退房，他将门窗关紧了，屋内却还是亮堂的，他左右看了一眼，扯下了厚厚的床幔，缩在床上点燃了引魂灯。

　　寄春君甫一现身，即使不见其面容，君声也觉得他心情不好，便低声道：“师父，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我想，我必须回一趟明镜门，不光是因为我阿娘的事，更是因为悬镜长老身上的秘密，不管是好是坏，我得告诉他们，至少……告诉月姨。”

　　“你也知道我很生气？”寄春君冷笑道，却是捏着被角将床上的唯一一条被子轰飞了出去，“四个人半月里挤一张床盖一条被子，现在还想让我也挤挤？”

　　“……”能不能谈点正经事？

　　君声努力控制着差点扭曲的面部表情，护着引魂灯免得被褥飞出去的风浪吹灭了它，深吸了一口气，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寄春君这才把话题挪到正轨上来：“你回去一趟，没问题，但一定要找理由下山再赶去洛阳。我本来以为时间够，还想先去一趟酆都，那样再去游谈盛会就万无一失了，但现在时间紧迫，我只能靠你了。”

　　君声愣愣道：“去了酆都……就不需要我了吗？”

　　“酆都罗山，乃鬼族及游魂聚集之地，有不少鬼修大能，其中有位能号令百鬼的众鬼之王是我的朋友。我本想去找他问清我沉眠之后发生的事，顺便借他之力夺回……咳，现在是来不及了，不过问题也不大。”寄春君淡淡道，君声竖起耳朵等着听他说“问题也不大”的原因，最好是说“因为有你也一样”。

　　结果寄春君食指尖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御剑飞行！要诀都记牢了吧？隐桥上练得可不能白练，虽然还没正式飞过，但现在紧急关头，给我立刻开窍。”

　　果然还是这句话！君声一面低着头应“是”，一面心乱糟糟地想揪头发：怎么有的时候不按原作来，有的时候就这么毫无套路呢？真想把马虔放晴天霹雳的一半本事交给寄春君……

　　——然而事实证明，这种愿望不能乱许，以后多的是一语成谶的机会。

　　因为白天日头足，寄春君畏光，他们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准备出城。

　　君声立在一片空敞的场地上，脚下是一把普通的佩剑，他闭目凝神，屏息沉气，将体内运转的周身灵力汇聚于足掌之下，以脚尖与剑身接触的“点”来控制灵力，一直到那点微末掌控的潺潺灵力令佩剑终于向上浮动了一下——

　　一道破空声袭向了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勉强稳着身形的君声。

　　“你继续。”寄春君在他背后道，振袖一拂，魂力将袭来的东西震得粉碎。粉末飘飘然落到地上，若是仔细观察，兴许还能发现它的原样——那是一根锋锐的黑色羽毛。

　　寄春君放目望去，这片空敞场地的外圈已围满了人——也许不只有人，还有妖。

　　为首的鼓着掌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护他周全的魂魄！”他面容阴森，手中不停抚摸着一到夜间越来越兴奋的黑豹幼崽，“……玉生烟果然没有说错！”

　　君声灵力一滞，下一秒，刚浮到二人高的佩剑霎时坠落地上，君声也随之重重摔下，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寄春君头也不转：“正常，继续练。稳定心绪，平心静气，越是危急，越要学会逼迫自己。”

　　君声双眼一闭，又一次站到了剑身上，用极为笃定地口吻道：“是。”

　　豹四面沉如水，冷笑道：“拿我们练心？你能撑多久？给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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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字面意思上的上了下床（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