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素之里[穿书]》江上烟

14、天纵奇才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海月颤抖着嘴唇，几乎说不出话；物灵长老来回看着他们几个人，不明状况又插不进话；方真战战巍巍地拉了拉千宝钰的手，“阿钰……”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千宝钰已然怒到极点，若说方才只是被君声的态度惹得内心窝火，那现在完全是处于火山喷发的边缘，但他越是气愤，面上却反而越是不显，与方才怒发冲冠的样子判若两人，竟然哑着声笑了笑，回头看了眼悬镜长老。

　　玉生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毫无表示的千焕，旋即点头道：“我听千焕提起过，说你的剑法大有长进，若是灵力比阿钰还强，除妖时给我打副手有何不可？”

　　“多谢昭武长老美言。”君声看了眼负手站在千宝钰背后的千焕，一只手按上了颈间项铃，刹那间，一股精纯磅礴的灵力顺势汇入了他的四肢百骸，那灵力绵长却不霸道，若是一不留神，会险些以为就是自己的。

　　千宝钰曲指握掌，微微侧首，道：“喂！”

　　被“指名道姓”的方真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汤药，咬着牙往千宝钰手上浇了一通。这汤药刚刚出锅，滚烫得吓人，霎时将千宝钰的手烫得通红，但他面色不改，反将忧心忡忡的方真推开，凌厉的掌风瞬间袭向君声！

　　这分明是借救治之由，做比试之实！

　　君声不闪不避，只略微侧身护住了项铃，随即借力打力，使出明镜门剑式中颇具难度的“翻影学冰”一式，将袭来的掌势当作刺来的剑尖，向后托住了他的手腕，反往他胸口内倒压去。但千宝钰更是将剑招烂熟于心，见他拆招反而欺身而上，另只手从侧面刁钻的角度猛然擒向他小心护好的项铃！

　　君声再无转圜余地，当机立断撤手旋身，足尖点地连踏数步止住退势，旋转间，项铃犹如舞女身上的饰物，发出极清脆悦耳的响声。

　　玉生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忽然出声：“药效快过了，抓紧时间。”

　　被悬镜长老突然打断后，千宝钰眉头狠皱，“知道了！”此时他与君声已分开两人臂宽的距离，他看到君声警惕着他的动作，知道暂时不会分出什么结果。虽然君声出言拒绝，但他并没有将这碗来之不易的药引浪费掉的意愿，当下略微收起了敌意，一边走过去，一边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灵力能到何种程度……”

　　君声微微气喘，神色不变地看着千宝钰的掌抓再次袭来，却在他颈间项铃之前突然停住，然后相当有分寸地控制着灵力的外泄。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此时海月耳中却忽地响起了玉生烟的密音：“君声以前有这个样子过吗？”

　　海月一愣，回头望去，正对上了玉生烟凝思的双眼，当即偏过了目光，回问道：“你指什么？”

　　“虽然竭力隐藏，但他气定神闲，成竹在胸，仿佛背后有什么不得了的靠山，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又是与千焕相近的评价！海月心里一沉，她远远看着君声，看着这个她从小拉扯到大，一直隐忍不发、自吞苦辛的外甥，心头又是一阵柔软，随即侧首回道：“他能张扬一点，为自己而活，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我们不必太过担心。”

　　海月话音未落，身边却忽然响起了方真和张怀希的惊呼！她回眸望去，只见千宝钰已是青筋暴突，双目通红，曲指的手掌几乎想一把捏碎眼前毫无动静的项铃，看出他意图的君声适时地半退一步，似是想欠身告罪：“承让了，阿钰师兄。”

　　千宝钰僵直的喉结忽地起伏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身形倏然一动，在他暴起的千钧之际，背后突然蹿出了一个人将他死死拽住。方真咬着牙死不撒手，嘴上却软着哄：“一定是因为拖的时候太长了！药效都挥霍了！阿钰你冷静一点！”

　　千宝钰嘴唇翕动，恍若未闻，眼神放空直直地盯着君声，然而就在看见他又一次下意识按抚住项铃的瞬间，浑身暴涨出一股盛气凌人的灵力，毫无预兆地将方真炸开，然后携带着这股同龄中已然威力超绝的掌风直击君声胸前！

　　君声眼看着掌风突袭而来，却绷紧了身体并不闪躲，直到听见了响在脑海里的一个命令，一声短促威严的“攻！”，便瞬间以攻代守，浩然灵力集中于掌，毫不示弱地与千宝钰对掌一击！

　　刹那间四散开的余威将闲置多年的炼丹房锅碗一把掀翻，除了踉跄后倒的方真被昭武长老按住肩膀稳定身形，在场众人却未有多受影响。只是昭武、悬镜不发声，物灵更不敢率先抢话，本想出手的海月反被君声的回击惊得不知所措，一时之间无人制止，竟让二人的对掌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然而时间愈是拖长，千宝钰脸色愈是难看至极，若说最初一击时他还有些许冷静未尽全力，那么等到倾力而注君声却依旧游刃有余时，他维持冷静的一根弦都即将崩溃。

　　“你……”他看到君声眼中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地向前多使了点劲，自己却脚下打滑，几乎支撑不住，又怒又气的悲愤心绪竟然让喉口都有了一丝血腥味。就在千宝钰后脚微动的刹那，他感到一股熟悉的强大灵力从背后汇入，猛然震向他面前的君声！

　　君声垂首时的表情无人得知，但在那股强大灵力增添出来的瞬间，他便如断线的风筝般猛然飞了出去，直到重重砸到背后的墙上，吐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下一秒，满座哗然。那头吵闹争辩声不绝于耳，君声的后脑还震得嗡嗡发颤，完全没有心思细听争吵，却第一反应按住了摇晃不停的项铃，让它逐渐稳定下来，之后便听到寄春君道：“我及时护住你心脉了，应该无大碍，起来走走。”

　　君声“嗯”了声，心里腹诽了昭武长老无数遍，即使他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攻击都有做好心理准备，但也架不住下手重是真重，疼是真疼。他勉强被海月搀扶着站起身，应了几句她担忧的询问，便看向了突然出手攻击他的方向。

　　千宝钰与昭武长老厉声争吵着些什么，最后千宝钰用食人般的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狂奔着夺门而出，方真被昭武长老按住，没能追出去。

　　昭武长老五短身材，光看背影有点令人发笑，但此时他沉下脸来，当属明镜门第一吓人。他和方真说了几句，瞟了一眼某个方向，方真便吸了吸鼻子，从那边的抽屉里取了几瓶药丸，一边偷瞄昭武长老一边跑到君声跟前，统统塞给了他，低声道：“治内伤的药，早中晚各服用一粒……你……”他霎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擦了擦眼泪道：“你可千万别不理他。”

　　君声接过了药瓶，却没怎么听明白方真最后一句话，视线当即顺着跑回去的方真到了昭武长老身上，哑声虚道：“多谢长老。”

　　“你还是记恨好了，不必谢我。”昭武长老威严道，但眼睛对上薄怒交加的海月，不免有些心虚。“老头子我是不知道你突飞猛进的灵力从何而来，也许真的是天赋异禀吧。阿钰从小被我骄纵惯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让他知道人外有人也是好事！我出手，并不是怕他落败无颜，而是真的担心你的灵力来源不正，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心思龌龊了！你天纵奇才，跟我练也是屈才了，等伤养好了，就跟悬镜长老一起下山长长见识吧。”

　　君声呼气一松，知道这档子事暂时了结了，于是垂眸道：“我只是像从前一样，日夜练习、勤修不辍，得以虚长些灵力罢了，但阅历远远不足阿钰师兄，若能下山增长一些见识，那从来都是我的福气，自然要感谢长老们。”他捂着胸口，极为真挚地向千焕和玉生烟鞠了一躬。

　　海月送君声离开，方真跟着物灵长老走了，炼丹房里只剩下昭武长老和悬镜长老。在君声都不知道这段剧情的情况下，千焕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回想起刚才接触到君声灵力的感受，问道：“你怎么看？”

　　“项铃有问题。”玉生烟抱胸靠着墙壁，缓缓睁开了眼，“他性格一直不张扬，今日听到说要取下项铃才激将阿钰，争斗全程又都护住项铃，你真信是因为害怕缺少子蛊的束缚？”

　　“自然不信……”千焕长长叹了口气，把那日在物灵阁外听到的铃声说了出来，闭着眼摇头，“但能有啥猜想呢？项铃他戴了十多年，一直安安稳稳。延年君以灵台镜为挟让我们替他养孩子，君声倒一直是个让人省心的，我是想不出他瞒了所有人什么秘辛。”

　　谁料玉生烟听完之后，眼神反而亮了一下，仿佛连通了什么关卡，疾声道：“狰鸣剑，你记得么？我后来问了阿钰和海月，他们都说不知为什么，狰鸣剑突然倒转，反刺向阿钰，前所未闻！这自然是延年君捣的鬼，可他之前从未碰过狰鸣，为何远远就能控制了？之前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现在我猜，是不是延年君能控制妖物？”

　　千焕拧眉细思，语气急不可耐：“你是说？！”

　　“与君声有关的任何人，除了明镜门之外还有谁？只有一个延年君！若他确实能控制妖物，那君声会不会？或者说君声能不能依靠项铃控制？这样一来，狰鸣反噬、聂笔被盗、物灵阁外铃声、君声突如其来的力量似乎都可以解释了！”

　　“这、这……”千焕咬牙狠道，“我去抓他回来问清楚！”

　　玉生烟迅速拉住了他，缓慢地摇着头，“这一切毕竟只是我的猜想，无凭无据，你拿什么问他？再说了，君声和延年君势不两立，我看即使他能使用延年君的术法，也会抗拒不用。”

　　“那你说要怎么办！”

　　玉生烟低声道：“他要下山，就随他去，我多注意点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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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下戏后的采访中，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师父表示：其实我那声“攻！”不是在让他去打架，而是在阐明我的属性。
君声：→_→采访一下您被误认为是妖物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