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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五年后。

      在国际极具权威的关氏出版社将要迎接哥伦比亚的一对知名剧作家夫妇来访,同时商谈他们的自传独家授权出版事宜。

      顶层的书房里,男人西装革履,对镜整理着装。一切收拾就绪后,向书桌上的一幅少女图望了一眼,漾起微笑,走出门去。助理秦博和霍芷已等在门外。

      “安第斯夫妇昨天下午提前到了,今天准备在A市里逛一下,他们的翻译和秘书跟我们说要把商谈推迟两天。”秦博向男人汇报。

      男人脚步一顿,偏了偏头:“又推迟了?”

      秦博点头:“安第斯夫妇向来景仰中国文化,这次来中国,谈生意只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来中国游览。”

      男人默了一瞬,说:“苍苍是下个星期回来。”

      秦博道:“要不,我们去余孜然那里坐坐?”

      男人想了想,摆摆手:“开车吧。”

      余孜然一个人坐在店里,摆弄着手里的吉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刻在上面的字:“山崩地裂无人见,峰回路转又相逢……”

      接着门口铃铛声响,余孜然看向来人。

      “你怎么有空来?”

      男人看向他手里的吉他,目光一闪,走过去一把抓在手里。

      “这可不是你的吉他,”余孜然说道,“这是顾客寄存在这里的。”

      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余孜然:“你见过她?”

      余孜然好笑道:“难道你没见过她?”

      男人皱眉:“她回来了?”

      余孜然看出不对劲来,咽了咽口水,问:“你开什么玩笑,你会不知道她回来?”

      男人追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余孜然道:“就在昨天啊……我还以为她见过你了,当时还奇怪你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那她人呢?”男人急切地问,“她在哪里?”

      余孜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从“知音琴行”带走了吉他。

      三天过去。

      秦博派人给来华游览的安第斯夫妇送去景德镇陶瓷,第二天,办公室接到了安第斯夫妇助理的电话。

      下午男人回到办公室,只见秦博在电梯门口走来走去,嘴里还在自言自语。于是走过去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

      秦博露出狂喜的微笑:“关总,她,她来了。”

      男人漫不经心道:“谁?”

      秦博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只能说:“就是她,她……”

      男人看了他一眼:“说话不要用代词,我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说完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一眼望见窗边一道清秀的身影。

      中国风的长裙静静下垂,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和典雅的气质。一头长发用发带松松地拢住,垂在腰边,越发显得轻盈纤巧,楚楚动人。

      她手里捧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转过身来,向男人望了一眼,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关总下午好,我是来送回礼的。”清脆的声音丝毫未变,反而因思念的洗涤变得更加澄净悦耳。苍雀伸手把那盒子递给男人,藕白的手臂笼在轻纱袖子里,如轻烟薄雾缭绕在白玉之上。
      男人没有接过,苍雀微微一笑,把盒子在办公桌上放好,轻柔地开口:“安第斯夫妇很喜欢关总送的礼物,让我告诉关总明天下午就来公司把出版事宜定好,之后我会把翻译的稿子交给关总。”说完,她低头,抿唇一笑,“那我就不打扰关总了。”

      苍雀刚要从男人身边走过,突然间劲风从身后刮过,她只觉得自己被腾空抱起,一阵旋转之后和男人跌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男人把她放在腿上,热吻因思念而更有分量。

      多年来的等待、盼望、思念等等情绪都化为舌尖上的释放,化为紧紧拥抱的力量,化为她靠在久违怀抱里的雀跃,化为她抓皱的他的衬衫,他抚过的她的头发。他不仅仅搅动了她的一池春水,他把她融化成了一池春水。

      缠绵良久,男人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苍雀看着关越胸前皱成一团的衬衫,放下勾着他脖颈的胳膊。

      关越眼里灼热减退,但还有喜悦的余烬,在女孩脸上捏了一把:“早就回来了却不告诉我,你是越来越调皮了。”

      苍雀摇摇头:“我不是早回来了,”扬起一个坏坏的笑,“我是故意骗你要晚回来的。”

      关越用力收紧在她腰间的手臂,强迫她紧贴在自己身上,挑眉:“你倒是很会用我最着急的事情来挑逗我。”

      苍雀扬起下巴:“彼此彼此,是谁在上个月的信件里说他另有新欢,想激我回国棒打鸳鸯的?说起挑逗,你明明比我更过分。”

      关越微笑:“的确是另有新欢,只不过新欢和旧爱是同一个人。”

      苍雀情不自禁露出微笑,靠在他怀里,仰头望着关越:“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关越略一思索,答:“□□焚身。”

      苍雀的脸微微一红,又问:“那我回到你身边了呢?”

      关越不假思索地回答:“欲壑难平。”

      “……”

      苍雀没来得及说话,又一次沉沦在他的唇枪舌战中……

      安第斯夫妇的生意谈得很成功,这固然有关越公司名誉的原因,老夫妇在听说他们的翻译竟然是关越总裁的未婚妻后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谈完生意后跟苍雀聊了两句就告别回国去了。
      苍雀和关越把他们送到机场,看着两位教授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关越开口问:“在办公室的时候,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苍雀脸上一红,飞快地说了句:“没什么。”率先离去。

      自从结束了安第斯夫妇的工作,苍雀没有跟关越打招呼,在周六早上乘车回了当年的高中。
      春天的银杏树绿油油的,叶子也不随处乱飞,安安分分地朝着太阳。太阳像一只金灿灿圆滚滚的大蚕,织出丝丝缕缕温润的光线,把天地万物裹在它温暖的茧中。这不是上课时分,保安把门锁了,不知又在哪个地方唠嗑,一切如同当年没有改变。

      包括她现在需要翻墙才能闯进学校的现实也一如往昔。

      苍雀卷起衣袖,正想看看自己当年的手艺是否犹存,在抬腿的那一刻却听见背后响起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来人说:“壮士留步。”

      苍雀回头,只见关越双臂环抱,站在她身后,一脸笑意。春天的阳光和他的气质很般配,微风也愿意配合他的出场,苍雀在那一瞬间想到高中在五班教室里那场“风陵渡口初相遇”。虽然他看上去真的很帅气,让人移不开视线,苍雀却想赶紧翻过这面墙。因为按她现在这威武的姿势,她没有脸来面对他……

      如果他看见她,是在海棠花开的校园里,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手捻花枝,追忆往昔,那在他眼里会是多么唯美的画面。而现在他看到的只是个爬墙偷渡未遂的尴尬女子。

      苍雀老脸一红,讪讪地缩回手脚,对关越勉强笑道:“这个墙上,有人贴小广告。”

      关越抬头,将几乎有两米高的墙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点头:“我信你。”

      苍雀微窘。

      值班室里依然没有保安的身影,他们被困在校园门外。

      关越望着校园里的银杏树轻轻勾起嘴角:“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来思,杨柳依依。”

      苍雀道:“你背反了。”

      关越微笑:“没有背反,”停了一下,说,“我现在的心情,比当年好多了。”

      苍雀看他一眼,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十分漂亮的袋子,就问:“你拿着什么?”

      关越向袋子看了一眼:“本来想在那棵树下给你的。”

      苍雀惊讶:“给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关越说:“心有灵犀。”

      苍雀忍不住咋舌:“真有这么巧的事么……”

      关越含笑向她看了一眼:“这不是巧合,这是命中注定。”

      苍雀扁扁嘴,不屑地说:“我才不信什么命中注定……”

      关越道:“那为什么我会偏偏对你一见钟情?”

      苍雀道:“你就是见色起意。”

      关越忍俊不禁,向前一步靠近她的身体:“我还没对你做什么,你就说我见色起意,我是不是太冤枉了?”

      苍雀无处躲闪他的视线,便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袋子,把注意力放到袋子里的东西上。那里面装着一个同样漂亮的礼盒,打开礼盒,竟然也是一个木制的华容道。十六个小方格上,用篆书刻着一首《蒹葭》。

      “我送你生日礼物,你还给我回礼干嘛……”半晌,苍雀说。

      关越淡淡道:“这不是回礼,这是聘礼。”

      苍雀茫然地看向他。

      关越接着说:“我会在这里遇见你不是巧合,我本来就是回来向你家提亲的。我已经等了太久了,再不和你缔结终身的伴侣关系,我的五脏六腑都没有办法正常工作。所以,苍苍,赶快做我名正言顺的夫人吧。”

      突然,身边变得如此安静。

      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关越就这么跟她求婚了?

      就像在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自然地跟她求婚了?

      苍雀意外地,没有想象中的紧张不安,而是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变得镇静,好像提前就知道剧情发展一样镇静,看着脚下的砖缝:“一辈子太长,我怕你会厌倦。”

      此刻,她的心是一片随风摇动的树叶,他的目光是叶间翩跹起舞的蝴蝶。

      “相信我,”关越说,“漫长生命带给我们的会是诺言的兑现,而不是向往的破灭。”

      好吧。

      他说的话对于她来说总是有一种无可辩驳的力量。

      苍雀微微莞尔。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里一切还是和当年一样,银杏树,矮瓦房,翻来翻去的墙,擦了又擦的窗。

      在分分合合的年月,她的高中朋友说,其实好多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好多人你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见了最后一面了。她以为那是她和关越。

      但其实不是。其实好多人你这辈子都有可能再遇见,好多人你不知不觉中已经注定与他相见千千万万面。春日懒洋洋的光,海棠灿烂,时间的确是条野狼,躺在让它怡然自得的地方。

      ——

      “苍苍,我也想要你和关大神那样的婚礼……”别墅院子里,泡泡对着修剪花枝的苍雀闲聊。
      徐月云戳了她一下:“关大神亲自筹划的婚礼,那场面咱们是比不上的。”

      泡泡道:“要是我有钱……”

      “等你有钱了也买不了苍苍的那套凤冠霞披。”徐月云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泡泡不甘示弱地反击:“你也买不起苍苍的婚纱!”

      苍雀见两人争个不停,笑道:“等你们结婚了,我亲自给你们设计婚纱,那不是更值钱吗?”

      泡泡道:“你设计的能和关大神设计的比么……”

      苍雀瞪了她一眼,故意拿剪子向她剪了剪:“有你这么嫌弃人的么?”

      徐月云道:“看在你就快要离开我们一个月去度蜜月了,就勉强承认一下你的水平比关大神高吧。”

      泡泡道:“关大神要带你去哪里蜜月旅行?”

      苍雀摇头:“他不告诉我。”

      徐月云坏笑了一下:“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和关大神的新婚之夜怎么样?”

      苍雀脸颊微烫,把剪子放在花坛边,推着两人:“哪有你们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我把你们两个登徒子赶出去……”

      三人正在打闹,别墅门外清俊的身影随着熟悉的声音出现:“苍苍,怎么对客人这么没有礼貌?”说着话,关越已是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苍雀拿着剪子别过身,继续修建花枝,关越走到她身边,向泡泡两人微笑:“不留下来吃晚饭了吗?”

      泡泡和徐月云连忙摇头,告辞离开。

      关越将两人送上出租车,回到院中,坐在一边看苍雀修剪花枝,笑问:“你到底对人家说了什么,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苍雀拿着剪子对着空气乱剪:“是她们调戏良家妇女,两个登徒浪子……”

      关越含笑把剪子从她手里拿走:“别乱剪了,我的花都被你吓得不敢开了。”

      苍雀切了一声,低低道:“那是我闭月羞花。”

      关越听见了,带笑靠近她耳边,吐气温热:“你的脸皮,还真是比你身上任何一处皮肤组织都厚。”

      苍雀大窘,推开关越,啐道:“登徒浪子!”噔噔噔跑回屋内去了。

      第二天是她的高中好友依依等人来访。

      她们来得突然,为了和依依她们好好聊天,苍雀不得不临时把关越赶出屋子,让他去余孜然那里呆上一天。依依等到苍雀送走关越,这才笑着对她说:“关越现在的样子,真是志得意满。”

      苍雀干笑了两声:“有人给他天天欺负,能不得意吗?”

      依依笑道:“看你的样子也很享受情爱的美妙啊……”

      苍雀白了她一眼:“依依编辑,拜托你不要用你的文字能力来调侃我了。”

      念晴道:“还以为你被调侃惯了,应该免疫了。”

      依依道:“要是苍苍这么容易免疫,早就不会被关越钓上钩了。”

      念晴道:“作为曾经的关越的粉丝,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关越和你亲亲是什么感觉?”

      苍雀脸上一红:“不许问这个。”

      念晴道:“别害羞嘛,这些你就告诉我这个没有谈过恋爱的老女人亲亲是什么感觉?”

      苍雀压低声音,细如蚊蚋:“就是吃雪糕的感觉……”

      依依扑哧一笑:“你忘了念晴的猥琐程度了?她问的不是这个亲亲,是你们新婚之夜的亲亲。”

      苍雀仔细一琢磨,忍不住面红耳赤。

      念晴道:“什么猥琐,我最近要写一部小说,不采访一下经历过的人总不能凭想象写吧……”

      苍雀站起来,跑回屋内:“你们都不是好人,我再也不欢迎你们了……”

      晚上关越沐浴回房,把她从书房里叫到卧室,向床上一躺,望着她笑:“今天又说我什么了?”

      苍雀在床边站着,绞弄衣角:“没说你……”

      关越笑:“你脸红什么?”

      苍雀捧着脸:“没脸红……”

      关越继续笑:“是不是偷偷告白不敢告诉我?”

      苍雀道:“没有告白!”

      忽然间,苍雀被关越用力一拉,半躺在他胸前,只听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带着一丝挑逗:“那就是在说,你以前有多喜欢我?”

      苍雀玩弄他睡袍的袖子,回答:“我没有很喜欢你,青春期的女孩子有时候把友情当成了爱情也是很正常的,我觉得我只是因为你是易茫的朋友所以爱屋及乌把你当作朋友喜欢了……”

      关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目光中带着威胁:“爱屋及乌?”

      苍雀不怕死地点头,再眨眨眼:“就是这样,你是沾了易茫的光。”

      关越忽然笑起来,伸手轻轻捏住她的鼻子:“你那么喜欢大象,是不是因为它和你一样喜欢撒谎,所以看见它就像看见自己?”

      苍雀睁着眼想了想,顿时羞得两脸通红,四处躲避关越目。关越把她牢牢固定在怀里,语气变得撩人暧昧:“别躲了,还没给我生小象呢,苍苍……”

      在蜜月旅行前两天,余孜然成了最后一批来拜访的客人,可让苍雀无语的是,他居然还顺便带来了一尊送子观音……

      苍雀在客厅里接待他,本想把关越再赶出去一天,关越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报纸:“我不认为在这个家里该被赶出去的男人是我。”

      余孜然冲苍雀使了个眼色,苍雀便对关越说:“你现在不出去,晚上就别进房。”

      关越看了她一眼,拿着报纸走到院中:“等我看完报纸再回来收拾你。”

      眼看关越坐在花坛边上看报纸,苍雀疑惑地看向余孜然:“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

      余孜然呵呵一笑:“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和关越生活得怎么样。”

      苍雀道:“很好啊,就是爱慕他的女孩子太多了,我总害怕我被暗杀。”

      余孜然看着她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你真是被关越宠上天了。”

      苍雀撇嘴:“那是你没见过他损我的时候。”

      余孜然扑哧一笑:“我以为他对你说的话都是甜言蜜语。”

      苍雀切了一声:“那是花言巧语,”向花坛边看报纸的男人看了一眼,“他毒舌得很。”

      余孜然道:“他这个人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平时对你总是很温柔的吧?”

      苍雀摇摇头:“你刚刚也听到了,他动不动就要收拾我,这是家暴,这是虐待。”

      余孜然道:“他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这么描述他的形象……”

      苍雀两手一摊:“那我就完了。”

      余孜然说:“你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

      苍雀点头:“你是个好人。”

      余孜然忽然露出八卦的目光,兴致勃勃地问:“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新婚之夜过得怎么样?”

      苍雀脸上一红:“你怎么也问这个。”

      余孜然道:“难道你要让我亲自去问关越?你不跟我说,就不怕我把你刚刚说的话都告诉关越?”

      苍雀捂着脸跑出去,恰好关越看完报纸向屋里走。看见自家夫人满面潮红,关越把她向怀里一拉,看向余孜然:“你不要以欺负我夫人的方式来欺负我。”

      余孜然举起双手:“我可没有欺负苍苍。”说完神秘一笑,“我还帮你打探了不少消息……”

      苍雀一愣,瞪了余孜然一眼:“你卑鄙!”从关越怀里跑开,钻回卧室里去了。

      十几分钟过去,她抱着大象抱枕在床上滚得正开心的时候,关越打开门走进来。他靠在门边,目光直直地射向她,语气威胁:“是谁刚才报案这里有人家暴?”

      苍雀从床上蹦起来,跳到男人身前,甜甜微笑:“那些话是他逼我说的!”

      关越依旧威胁地低头看她,苍雀转移话题道:“有人说,一个人张着嘴‘啊…’,另一个人对着他的嘴用力吸气,可以发出恐怖片里的鬼叫声,我们来玩玩吧?”一边说,一边抱着关越的手臂轻轻摇晃,直到关越轻轻地点了个头,她把嘴巴张开:“啊……”

      关越勾唇一笑,倾身把她吻住,在她柔嫩的下唇咬了一口。

      放开她时,关越坦然地笑着:“总要把罪名坐实。”

      他说完话,绕过苍雀,看到凌乱的床,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苍苍,你又把床单弄乱了,是想来一顿家暴么?”

      苍雀扁扁嘴,一边看他整理床单被褥,一边摸着下唇说:“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弄乱么……”

      说完,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关越的动作却突然一顿。苍雀带着挑事不怕事的狡黠,跑回刚铺好的床上,看着关越笑:“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关越看着她,目光幽深,微微一笑,苍雀瞬间就被困在关越坚实的身体和柔软的床之间。

      抬头看一眼关越专注含笑的目光,他的声音带着晚上独有的诱惑:“既然有胆子调戏,就要有勇气负责了……”

      说罢,湿润的唇紧紧覆上苍雀的唇舌,口齿交缠,呼吸急促。苍雀渐渐伸臂搂住男人的腰,关越解开腰间皮带,扔到地上,看着苍雀露出暧昧的笑:“明天早上,轮到你收拾床单。”

      ——

      是夜,星沉月朗,被翻红浪,苍雀躺在关越臂弯里望着窗帘上皎洁的月影,从徐月云到念晴到余孜然,提醒她想起新婚之夜的场景。

      那些面红耳赤的细节就不必再提,她想到那个夜晚以相同的姿势窝在关越怀里,一样地看着窗外的月色。

      关越呼吸起伏,在她耳边呢喃:“那句话说的没错。”

      苍雀不解:“哪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惊讶于自己声音出奇的娇嫩。

      关越加紧了搂在她腰间的双臂:“生活中没有什么比一张空荡荡的床更令人难受的了。”

      苍雀沉默片刻,说:“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关越低笑:“不说话?”停顿片刻,在她耳边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用基因交流?”

      苍雀啐道:“你真是不害臊!”想要转身背对关越。

      关越将她固定在怀里,语气低沉温柔:“别动,你不累吗?”

      苍雀道:“你不跟我说话我就不累。”

      关越微笑:“你真不想听我说话?”

      苍雀撇嘴:“谁稀罕听。”

      关越道:“给你说睡前故事也不要?”

      苍雀道:“你还会说睡前故事?”

      关越微笑:“很久很久之前,有个村里的小男孩进城给他妹妹买生日礼物。”

      苍雀见他真的认真地说起睡前故事,好奇地听下去。“……那个小男孩不小心走到一个豪华的百货大楼里,在里面跑来跑去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撞倒了。”

      苍雀心里一动:“那个小男孩是不是你?那个小姐是不是我?”

      关越伸手拈起她的一缕头发:“你小时候被人撞倒过?”

      苍雀想了想,摇头。

      “那个小姐比你凶多了,还带了一只特别凶的狗,”关越笑道,“她身边还有一个趾高气昂的小公子,把那个小男孩打了一顿。”

      “小男孩不还手吗?”苍雀不解。

      关越笑着给她掖了掖被子,说:“小男孩害怕,他把小姐的新衣服弄坏了本来就赔不起,怎么还敢跟人打架?他想让那个小公子打他一顿就算完了,就可以接着去给妹妹买礼物,可是小公子不依不饶,还是要他赔小姐的裙子。”

      “那个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那么凶,你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苍雀怜惜地抱住男人的手臂,乌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凝视着他。

      关越望着她失了一会儿神,直到被怀里的佳人摇晃了一下手臂,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被小少爷打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后来被一个行侠仗义的小姑娘救了反倒得了后遗症。那个小姑娘还没到小男孩胸口高,穿着厚厚实实的大象棉衣,圆滚滚胖嘟嘟地冒出来,脑袋后面低低地扎着双马尾,挡在小男孩身前。她把那个小姐和小少爷都骂了一遍,小小年纪,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把她身后的小男孩也吓了一跳。小少爷被激怒了,就松开了手里的狗绳,那只大狗上来咬小男孩和小姑娘,在小姑娘腿上咬了好大一口……好在后来他们的仆人把狗和少爷小姐拉走了,小姑娘自己受了伤,还像个大人一样关心小男孩,要带小男孩一起去医院,不过被小男孩拒绝了。”关越说到这停了下来,把她露在被子外面光滑的手臂放到被子里,皱眉,“你是不是想生病?”

      苍雀咕哝:“被子里太热了,你不要贴我那么紧……”

      关越看她一眼:“还要不要听故事?”

      苍雀立马乖乖闭嘴,点点头。

      “在医院,小姑娘问小男孩在商场里干什么,小男孩说要给自己妹妹买礼物但是没有钱,小姑娘想了一会儿,在口袋里掏来掏去……”关越一边说,脸上泛起不由自主的微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小时候用圆滚滚的胳膊捧着肉肉的脸思考问题的样子。

      苍雀打断道:“那个小姑娘是谁?不会是我吧?”

      关越捏了捏她的脸:“你有那么肉吗?”

      苍雀咬着嘴唇想了想:“我见过我小时候的照片,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水灵灵的,我妈说我只能捏出油来……”

      关越一笑:“那看来你长大了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苍雀怔了一下,挥拳打在关越胸口。关越笑了一下,续道:“那个小姑娘把自己身上所有能当礼物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在小男孩面前,最后又解下自己头上的头绳,那对头绳上还有一对憨态可掬的蓝色大象。男孩只要了那对头绳。”

      苍雀忍不住说:“那个小姑娘就是我对不对?我小时候有好多大象头绳,有一次弄丢过一对,当时哭得我爸出动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来安慰我……”

      关越不回答,继续说:“治好伤后,小姑娘就跟男孩告别了。但是她不知道她成了小男孩的后遗症,小男孩为了再见到她,从乡下来到城里上学,和她念同一所初中,又念到同一所高中,终于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

      苍雀惊讶地听完了后面那些她已知的故事,许久,才找到声音说:“原来你小时候就见过我。”

      关越微笑:“因为太早认识你,这世界上有更多更好的女孩子,我都没有办法接触了。”

      苍雀瞪他一眼:“听你的语气好像还挺可惜?”

      关越望着她,眼神变得深邃,又没有幽深到与夜色相混。

      “这世界纷纷扰扰,难免让人沮丧,所以需要你在我身旁。”关越说,那正是她所喜欢的一句歌词。

      “我很满足,重逢之后你三番四次地拒绝我,让我以为我不会再有机会和你在一起,我甚至怀疑自己死皮赖脸的战术会不会不仅不能让你喜欢我,反而让你厌恶我。”关越用力地抱紧她,

      “可是现在,每天都能看见你,触手可及,我只能说……”

      苍雀挑眉:“说什么?”

      “我死也瞑目了。”关越笑笑。

      苍雀也抱紧了他,知道走过的路都已化为灰烬,未来的路会是幸福的倒影,轻轻地,带着宣读结婚誓言的庄重开口:“我们的过去一败涂地,但我们的未来可以东山再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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