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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和歌篇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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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不该下雨的。原是春光大好的天气,突然间愁云惨淡起来,雨便淅淅沥沥落下了,不似生意盎然的春雨,更像秋雨的意味,凄寒缠绵。街道在一阵疾跑忙乱之后,喧闹不在,倏然转而冷清。
孙应策坐在被雨打湿的摊位前,慢悠悠地收拾不多的东西,嘴里低低喃喃道,“这雨来得怪,来得怪!”
卜算用具很快就装箱收拾毕,孙应策挎上红漆箱子,把写着“测字占候”四个大字的幡子挡在头上,安步往家走去。走不多远,却听一声“孙先生!”他寻声看去,见是福缘客栈的掌柜王安,正站在客栈的房檐下,笑着一张红脸看他,便驻足问了声好。
王安道:“这雨冷的很,来我这儿喝口效酒,暖暖身子!”
孙应策摇摇头,“多谢王掌柜美意,我还有事,下次吧。”说完迈步又走。
王安又喊住了他,“这雨越来越紧,您那幡子也不顶事。我让小潘去后院拿伞了,您且来檐下等等。”
孙应策的衣衫已湿了大半,身上又冷又湿,便没有推托,抬眸看看灰云氤氲的天空,眸光转暗,举步走到王安身边,把幡子靠在了门边。
“孙先生在占候方面一向神准,今日是心血来潮,想体会一番雨中漫步的滋味么?”
孙应策轻笑两声,不在意道,“如王掌柜所想,老朽今日失算了。”
虽落实了心中猜测,王安面上依旧不可置信,稍稍迟疑了下,“怎么会?孙先生可是咱们烙阳第一神算,从无失手。这——可是近来身体有恙?”
“劳王掌柜挂心,老朽身体无碍。阴阳五行,气候天象,时时变化之,偶有失手,实属正常。”
“那便好,那便好。孙先生,您看这雨几时会停啊?”
孙应策垂眸看脚上被雨水打湿的鞋尖,在王安期待的目光中道了句不好说。王安错愕之间正欲再问,恰好小潘把雨伞拿出。孙应策接过雨伞撑开,重又走到雨中,对王安道句叨扰,转过身,尚未迈出一步,却见一年轻男人急冲冲地向他而来,似离弦之箭,气势煞人。
王安看见来人,忙喊道,“胡里,当心点儿,别冲撞了孙先生!”
胡里及时避开了孙应策,躲到檐下,将身后背着的网兜与弓箭放到地上,随便拧了拧头发和衣服里浸的冷雨,撇撇嘴骂了句贼老天,随后笑嘻嘻地对孙应策道,“孙大仙师,没吓着您吧?”
孙应策摇摇头,目光自网兜里的山鸡和野兔转到胡里身上,“你从城外回来的?”
“没错。早知道就晚些再回来了,郊外明明是大晴日,没想到一进城兜头浇了一身冷雨,真他娘地怪!诶,孙大仙师,您不是最能掐会算,今日怎么也淋着了?”
王安闻言当即道,“你这狐狸!把你的山鸡野兔拿到后厨结账去吧!莫在这儿招人嫌!”
胡里重拎起网兜,“好嘞!我就不碍两位的眼了!”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头“王掌柜,也借我一把伞使使呗!”
“没了!你年轻力壮的,还怕这点儿雨么!”
胡里嘻嘻笑了两声,道“王掌柜也是个记仇的。人家还没说什么呢!”边说边往后厨去了。
“孙先生,这雨无碍么?”王安凝着眉头,“近一段时日,城里先后有人失声,已二十余例,官府一点儿头绪都无。如今又落下这怪雨,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我观这雨,并无凶象,王掌柜不必多虑。老朽改日再来叨扰。”
孙应策撑伞走在雨中,与其说没有凶象,倒不如说是无象,吉凶祸福,无所指引的无象。这些没必要告诉王安,他一人放在心底即可。至于是吉是凶,便不是他能插手的了,也唯有顺其自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