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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安得情怀似昔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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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苏秋时的前十年,他们从未对盘过。他们两家是世交,打小认识。那时的静之走到哪里都是所有父辈母辈人物的宠儿,长相甜美,礼貌而优雅,同辈的孩子更不用说,崇拜仰慕的眼神她见过太多,偏偏这个至打四岁就认识的青梅竹马走到哪里都不给自己一丝好颜色。五岁的静之曾对母亲狠狠发誓,以后再也不跟苏秋时讲话,苏秋时是她最讨厌的人。温婉的母亲笑出声来,为什么?秋时得罪你了?
就是不喜欢他,讨厌!
总有原因吧?
因为,因为他讨厌我。
母亲搂住她咯咯的笑。
后来上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和苏秋时一个学校,苏秋时由小时候奶声奶气的奶娃娃变成孩子王,整天和一般混小子爬摸滚打,静之总是不屑的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昂着头走开。苏秋时就是看不惯她一副公主般唯我独尊的样子,不是把脏手噌在静之崭新的洋装上,就是把毛毛虫扔在静之的笔盒里。可惜偏偏静之从来不怕毛毛虫啊蜘蛛啊什么的。
六年级那年,苏秋时已逐渐有校园白马王子的征兆,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再整天脏兮兮的在地板上滚,开始变得绅士,对女生温柔的有求必应。骗得一群女生欢呼雀跃,唯独对静之还是一贯冷漠如霜,不时出言讥讽,嘲笑。
有一次,静之课间去上厕所,忽见路上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偷偷掩嘴而笑,静之回到教室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同班同学也对着她忍俊不禁,终有女生不忍偷偷指了指自己身后,她顿时明白,伸手往背后一抓,一看一张纸条上面几个大字:真把自己当公主啊!静之气得眼泪在眼睛中打转砖头看幸灾乐祸的苏秋时,质问道:你干的。
苏秋时懒懒得说;是我,哈哈,你不觉的很贴切么。
静之正准备还击,上课铃却响了。
上课。起立。
站起来的瞬间,静之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一只钢笔,偷偷一挤,一滩墨水落在同桌苏秋时的椅子上。
同学们好。老师好。
请坐。
当时大冬天,苏秋时穿着厚厚的棉裤没察觉丝毫异样。只到,放学之后,他的小哥们拍着他的屁股说,喂,老大,你屁股出血拉。
声音之大,整个教室都为之侧目,然后看见苏秋时的裤子上一滩殷红的疑似血迹的东西,静之只是随手拿的一只钢笔,怎料到竟然是红钢笔。
十一二岁的年纪有些发育早的女孩也有了初潮的经历,看见苏秋时一大男生裤子上一滩红色的东西,不免暧昧的笑,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女生比较好奇也大概能明白这暧昧的味道。一瞬间教室炸开了锅,倒时静之母亲早逝,自己又发育慢完全不明白个中原因,只当是大家嘲笑苏秋时裤子脏了,然后满意的微笑,走出教室,听到苏秋时的怒吼,徐静之!!
在苏秋时看来裤子事件成为他人生第一个耻辱,为他的小学生活划上不完美的句号,彻底颠覆他白马王子的形象。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还有更多的劫难等着他。
过了半年,孩子们各奔东西,苏秋时和静之都长叹一口气,终于摆脱了对方,知道秋高气爽的大好日子,静之看见苏秋时在一中足球场上飞奔,顿时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苏秋时则是在终场休息时看见看台上那件鹅黄的大衣,那么熟悉,顿时觉得阴魂不散。
于是三年的初中拉锯战又开始上演了。
徐静之在初二的时候基本上成为了岭南中学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苏秋时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这天下男生简直不可理喻,不甘心从小的死对头出尽风头。开始把静之小时候的糗事添油加醋的公告天下。然而效果仿佛适得其反,所有男生开始觉得徐静之不但高贵如公主也像同龄孩子一样可爱动人。从此,静之收到的情书开始以班计,尽管结果让苏秋时咬牙切齿,静之的生活也不好过。那一抽屉的情书扔了总觉得太绝情,不扔又不知怎么处理,于是把这帐又算到了苏秋时头上。于是在去苏秋时家里作客时,顺便问了苏伯母拿了张苏秋时小时后嫦娥扮相的照片,甚至连底片也拿到了。
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把照片暴露在女生圈中,十几岁的女孩属于八卦型,不负静之所望,苏秋时这位风云人物成功成为八卦主角,从初一到初三,从女生到男生,苏秋时版嫦娥为人所津津乐道。
苏秋时的小宇宙燃烧了,居然还有人跑来问他徐静之是他什么人?怎么会有他照片?
他突发奇想,悠然一笑道,未婚妻,我们定的娃娃亲。
爆炸性消息的攻击力把静之炸得毫无招架能力。
扳回一局,苏秋时满意的笑了。
徐静之握得发白的手重重一锤,发誓,苏秋时你等着瞧。
你来我往,到了初三,静之出落得高挑而美丽,穿行在校园中总是带着漠然的神情,如名字一般越来越静,然而名气却越来越大,学了十年的钢琴进入质变期,多次在国内大赛中获得特等奖,继承于母亲的美术天赋,也使她对于才接触三年的美术也很快有突飞猛进的进展,获得的奖把学校美术室的展览桌排得满满的,乐得美术老师逢人就谈静之。一时之间,静之的大名在当地名声鹊起,让老师觉得难得的时,静之面对这些丰富的奖项总是抱着平淡的态度,颇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风清云淡。苏秋时也不甘寂寞,俨然有成为新一代白马王子校园巨星的趋势,初三的时候全国的数学竞赛也是金牌拿到手软,这一男一女成为整个岭南一中的骄傲。
只是这岭南双星内部暗涌激烈却不为人知,若说静之对任何事情都都可以做到宠辱不惊,唯一的杀手锏就是苏秋时了。然而能压住苏秋时势头霸气的也就属静之一人了。
最后两人将战场延续到学业成绩上,尽管彼此都是成绩优秀,但是两人都不满足现状,以至于早已确定为直升名额的两人分别在中考中考得全市第一第二的好成绩,可是,苏秋时整个暑假都在郁闷中度过,为了少静之一分的中考成绩肠子都悔青了。
静之对于中考成绩确是相当的满意,尤其是高出苏秋时的那一分。也就是在这个自鸣得意的暑假,静之第一次见到了萧寒和橘子。
静之从美术馆出来的路上,看见一辆崭新的奔驰呼啸而过,旁边弯腰摆摊的老奶奶一惊,叭的摔在地上。夏日的太阳明晃晃的晒着,静之发现老奶奶的摊子上摆着几棵晒焉的白菜和青菜,老奶奶挣扎了几次还是没能爬起来,忽然间静之的眼泪留了出来,多少年没有再哭过了,她几乎忘了自己还会流泪,原来只要一个瞬间就可以泪流满面。静之立刻过去掺起了老人,然后淡淡的问道,白菜怎么卖的?
老人期待的眼光看着静之,5毛。姑娘啊,我们自己种的,干净的。
哦,那把这些都给我吧。
恩,好,好。老人颤抖的手尽快的寻找塑料袋,生怕静之会不耐烦的走掉。
不急的,老人家,您慢慢装。
唉,好类。菜好的,干净。老人絮絮叨叨的念着。
静之微笑着看着老人颤抖的手,心中却像蚂蚁啃着。
从那以后,每天从美术馆出来静之都会去老人的摊上买走所有剩下的白菜芹菜。
回家的时候偶尔会看见苏秋时懒懒的坐在客厅里,状似神游的和徐柔聊天。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被爸爸妈妈压迫着而来。那一脸的奸猾的笑容在看见静之之后变成臭臭的尴尬。静之觉得仿佛自己才是不速之客,打扰了天伦之乐,和乐融融。
静之笑了,妈妈,你看啊,有人一脸不耐的看着我,那是曾经那么那么宠爱我的爸爸。有人一脸惊恐的看着我,那是六岁那年突然冒出的妹妹。有人一脸故作热情的招呼我,那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有人一脸尴尬的看着我,那是我青梅竹马的同窗。有人一脸怜悯的看着我,那是你最好的朋友。多么荒唐,妈妈。静之低头看看手中巨大的塑料袋,那些奄奄一息的白菜多么像自己,突如其来的窒息笼罩着静之。
哟,咱们岭南的公主什么时候开始做菜农了。苏秋时出于习惯的开始奚落。
静之慢慢抬气头,没有声音,没有呼吸,仿佛时间静止般,怔怔的看着苏秋时,唯一变换的是眼中的世界,从汹涌到痛苦到无奈到失望到死寂。苏秋时在对望中似乎看见静之即将离他而去,永远消失。他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怕那个充满他同年少年时期的少女就此消失,然后分道扬镳,不再相交。
姐。一团毛茸茸的物体抱住静之的大腿。姐,我要抱抱。十岁的徐倩紧紧的贴着静之。然后腰上被另一团毛茸茸的物体抱住。之之,我也要抱抱。那是十一岁的苏乐。静之仿佛从恶梦中惊醒般,扯开徐倩和苏乐说,快,把这个给张婶。说着把两大袋菜交给徐倩,小小的徐倩像是受惯静之的支使一般,拖着两袋白菜艰难的开始像厨房前进。静之微笑看着小小的身躯,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妹妹和奶奶一样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还有一个永远长不高的奶娃娃苏乐。
她上前两步,重新提起白菜,叹到,小鬼,真没用。徐倩一脸委屈的看着静之奶声奶气的说,姐,手手,牵。
静之无奈的握住那只小手。然而那只小手却像冰块,凉爽的降低了心中的燥热。
一旁苏乐见了撇撇嘴巴,不满的坐在了哥哥苏秋时边上。
苏爸爸,苏妈妈。出了厨房,静之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静之,来苏妈妈这边。蓝天林一直是静之母亲的闺中密友,对于好友的唯一女儿从来都比对自己儿子还好。
蓝天林抚摸着静之乌黑亮泽的头发,真美,静之,知道么,你妈妈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漂亮。我站在她面前需要多大勇气啊。这时苏乐也丛苏秋时身边挪了过来,把自己塞进了静之怀里。静之伸手揽住住满脸嫩肉的苏乐,真想咬一口啊。
哪有啊,干妈现在还是大美女哎。可想当年的风华绝代啊。
这孩子,抹了蜜啊。
嘿嘿,苏爸爸你说吧,我说得对不对。
啊,这个,对对。开始冰冷的气氛缓和下来。只有苏秋时独自回忆着静之片刻前的眼神,没有听见旁边徐柔软言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