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小王子》开飞机的舒克

4、第四章

　　“什么——”
　　雷恩偏了下头，不是疑问句，而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雷蒙德绝无可能为了留这孩子一命以至于撒下弥天大谎，这只会让那个孩子的命运从死亡变得更为凄惨，但是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是让他忽视了这一点。

　　“别！骗！我！雷蒙德！”
　　他眼神暴虐，此刻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愤怒到了极致。

　　雷蒙德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转过头重新握起孩子的手。一丝宛如电流的感应透过肌肤，而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与之产生了共鸣，如此亲近柔软却又不可思议，这种感情雷蒙德有几百年没有感受过了。

　　人类的情感，在他成为“龙”之后就被兽性覆盖了，即使他为了将来不至于和弟弟成为敌人而强制性的压制了一部分兽性，保留了对亲人的亲情，但是他知道的，如果不是他还在单方面的苦苦维持，早在几百年前雷恩就该与自己分道扬镳了。

　　但是这一刻，当他不再抗拒这份从孩子那里传递过来的共鸣，内心深处，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多年来被时间折磨的遍体鳞伤的情感，仿佛被治愈了。
　　不再痛苦、不再挣扎，这个孩子的纯真无邪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从未晴朗过的世界，让那些在兽性与理智中被撕扯的人性如此安心。

　　雷蒙德情不自禁的亲吻着被自己捧握的小手，他爱怜的注视着孩子稚嫩的小脸上，“雷恩，他是你的孩子。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从我们吃下龙之心不再是人类之后，你跟我就再也无法诞下子嗣，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你的孩子。”

　　雷恩对此的反应是，瞬移到正在对自己的伤口施行治疗巫术的罗尼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你做了什么？！”

　　他的巫师早在几百年前就在大自然的法则中得到了答案，龙是这个世界的生物链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当尤莱亚杀掉最后一条龙时，千年后作为他后代的雷恩和雷蒙德吃掉龙之心变成龙，也就是在完善法则。
　　但是大自然不会让他们的威胁更进一步，所以无法诞下后代，就是法则的惩罚和束缚。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就永远无法违抗大自然下达的每一条命令，它让龙强大到无可匹敌，并赐予它超越时间的永生，同时作为公平，它就拿走了龙的后代。

　　雷恩愤怒过、咆哮过，但是时间最终让他接受了这一切。
　　可是现在他的兄长居然说他有了一个孩子，开什么玩笑，大自然不会允许的，那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掐在喉骨的力量让罗尼已经两眼翻白，他的挣扎和反抗无异于蚂蚁撼树，雷恩心绪不宁的呼吸加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的家族做了什么，我不可能有孩子，这个孩子也绝不可能是我的。”

　　“雷恩——”
　　雷蒙德不得不暂时放下他的小侄子，赶在他掐死罗尼前强迫他松手，钳制着雷恩的手避免二次伤害。
　　“你不能杀他，我还需要他家族的巫术帮我唤醒孩子。”

　　“你疯了？那不可能是我的孩子！这些年我碰过无数女人，她们要是能怀孕我不可能不知道！”雷恩愤怒的甩开他，“一定是他的家族做了什么，这里这么多孩子都死了，全都死了，只有他活着，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原本打算再上前的雷蒙德突然停了下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弟弟，“你的意思是，你的孩子应该死掉吗？你真的这么想吗？”

　　雷恩冰冷的绿眸点燃了黑暗的漩涡，“你完全被蒙蔽了，雷蒙德，可笑的人性让你失去了警惕心，变得软弱无能。为了不让你再这么下去，我需要做点什么，为了你，我亲爱的兄长。”

　　“雷恩？”

　　敞开的小棺木毫无防备的面临着未知的危险，雷恩离的更近也更快，在雷蒙德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孩子的胸口。
　　“等我杀了他，你就会清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有多愚.......”然而话还没说完，“什么——”
　　雷恩低下头。

　　随着呼吸微弱起伏的胸膛，缓慢的心跳声透过衣裳，轻轻的敲打在他的掌心，那么鲜活又轻柔，仿佛还带了几分不可言说的亲切。

　　“离他远一点！”

　　雷恩还没缓过神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撞飞了出去，甚至被撞出了这片区域，砸断了几颗树。

　　快速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确认无伤，雷蒙德才放松了些许。但是当他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想要抓紧时间让罗尼施咒，却发现地上空无一人。

　　他逃跑了。

　　雷蒙德克制把他追回来撕成碎片的冲动，只要一想到还处于沉睡状态的小侄子，宽恕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但是前提是，这次追回后他最好不要再消耗他多余的耐心。

　　但是当他刚准备抱起小侄子，雷恩已经抓着罗尼的后颈把人扔在他脚下，“如果你不想我杀了他，就该自己看好他。”

　　雷蒙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挡住了他看向身后的视线，警惕的防备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你往旁边移动一下。”雷恩厌烦的看了他兄长一眼，“你挡着我看他的视线了。”
　　雷蒙德怀疑的看着他：“你相信？”

　　“差不多吧。”雷恩失去了耐心，在试图绕过他的时候再次被挡住，他烦躁的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如果我想要动手，直接干掉罗尼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他抓回来给你？”
　　趴在地上装死的罗尼瑟瑟发抖。

　　雷蒙德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最终让开了位置。这绝不是他相信他，而是知道雷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会在他的拒绝下变得更糟。

　　但是当他让开后，却发现雷恩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在迟疑。
　　这绝不是他所认识的雷恩会有的反应，他会扭头就走也会勇往直前，但是绝对不会在做出决定后，停下来。

　　雷恩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步对他来说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来到了棺木前，再度伸出了手贴在孩子的起伏的小胸膛。那股源自于他心脏深处的鼓动，和从掌心接触到的心跳声混合在了一起。

　　咚-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延绵不断。

　　不可思议的是，他从未觉得生命可贵，更是视其为无物，践踏过、蔑视过，但是此刻——这个小生命，像春天绽放的花骨朵，像夏日当空的盛阳，也像秋季徐徐飘落的声响，又或者是凛冬纯洁无瑕的冰雪。

　　雷恩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就像生命中曾远离的美好的一切在这一刻又重新回来了。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雷蒙德暂时放下了戒备，但是鉴于他的弟弟在他这里信任度为零，他觉得最好还是多观察一段时间，毕竟他反复无常的个性确实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这让雷蒙德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踢踢脚下的“死尸”，“最后一次机会，把孩子唤醒。”

　　但是罗尼反而更加绝望，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我不知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让他们在睡梦中无痛苦的死去，但是让他们醒来.......”
　　这些孩子的下场只会是变成干尸，怎么可能有让他们醒过来的办法，这才是他一直想要逃跑的原因。
　　就算孩子没死，他也不知道让他醒过来的办法。

　　“不可能。”雷恩施舍了一部分注意力给他，像在看一条不听话的狗，满是蔑视和冷漠，“巫术可以施加就可以解除，这是规则也是法则。”
　　他给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兄长，雷蒙德蹲下身，揪着罗尼的头发把他抓起来，“数百年来我们结识的巫师比你家族墓地的成员还要多，所以相信我，巫师的那套把戏，我们再了解不过了。”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说谎，也不是想讨价还价，我是真的一无所知。”罗尼把自己全部知道的说出来，“这个墓地的阵式就是为了汲取孩子们的魔力，但是你们的孩子，我刚进入这里就知道了，他被隔离了，他没有被夺走任何东西，所以他才活着。”

　　雷蒙德松开了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没用了。”雷恩抚摸着孩子的脸颊，避开了那道格外刺眼的鞭伤，“无所谓，他解不了总有其他巫师能解。”

　　“不不不——”罗尼不傻，听懂了他的意思，连滚带爬的想要跑，却被雷蒙德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他哭的涕泗横流：“请宽恕我，求求你们，我不想死。你们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尽力去做了，放过我吧！我发誓再也不会偷别人的孩子了，我发誓，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去赎罪，请不要杀我！”

　　雷蒙德如果想杀他早一脚踩烂他的脊梁骨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罗尼家族的恶行，也许他们在发现这个孩子之前，他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而他们将对此一无所知。

　　人类的寿命短暂的可怕，无论这个孩子是怎么逃过大自然的法则而出生，雷蒙德都将视其为无价之宝。他的到来如此不易，为此雷蒙德可以宽恕一切， “我对其他人的孩子一点都不关心，但是鉴于我可爱的小侄子未来可能需要一些同龄的小伙伴，所以，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说过的话。”

　　罗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死里逃生，这一刻就算让他做条狗他都会同意，他狂喜的点着头，“我会的，我不会再伤害任何孩子，我发誓。”

　　见雷蒙德摆了摆手，他知道自己解放了，来不及开心的他抓进时间想要逃离这两兄弟的视线范围，但是——

　　刚跑到墓地的外围，一颗石子打穿了他的心脏。

　　罗尼踉跄着低下头看渐渐被血液浸染的衣服，最终“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鲜血很快染红了四周。

　　“雷恩？”雷蒙德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的弟弟，“我允许了他离开！”

　　“但是我没有。”就算他有，雷恩也不觉得出尔反尔有什么可耻，这世界实力代表一切，弱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家族对我孩子所做的一切，就算让他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死不足惜。”雷恩冷笑。

　　雷蒙德无奈，毕竟人都死了，他看向罗尼的尸体，却发现一股不详的黑色烟雾盘踞在他的尸体上。
　　“雷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一个黑巫师的家族墓地杀了他们仅剩的后代，好像有点不太明智。”

　　雷恩扭头一看，对那团脏东西根本不以为意，还有心情嘲笑他过分紧张的兄长：“什么时候连巫师的诅咒都能让你如此重视。”

　　巫师这个体系他了解的不比他们自身少，近百年的研究资料和天生能够预防魔法的身体，让他一眼就能判断一个巫师能对自己造成的最大伤害有多少。

　　眼看着那团黑雾吞噬了尸体，连周围的血液都没放过，雷蒙德挡在棺木前：“你大概不知道，我害怕的从来不是施加在自身的咒术。”

　　雷恩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就在他想要把孩子抱起来时，雷蒙德却发现那团黑雾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没等他重新搜索，背后传来一声愤怒的：“不——”。
　　他回过头，那团黑雾已经紧紧的缠绕在了他的小侄子的身上，雷恩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也无法驱赶，雷蒙德听到了“滋滋”的腐蚀声。

　　是黑雾在抗拒雷恩的接触，没一会儿就把他怀里的孩子包裹的密不透风，直到他再也什么都抱不住了。

　　黑雾散开，雷恩伤痕累累的怀抱中，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