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林》冷酷的鬼王

22、第二十二章 断层

　　“喂？”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接，林玲思绪十分混乱，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你在哪呢？”
　　“在老家。”那头的声音很低，“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
　　“哦……家里人都还好吧？”
　　“还好啊，怎么了？”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牵挂你而已。那我挂了，没事。”
　　也不等那边回答，林玲挂了电话。
　　“……长安那小子虽然是我双胞胎弟弟，可是除了长相，和我一点也不像啊。你看整天都是那副哭丧脸，好像我多欺负他似的。而且从来不肯叫我哥哥，好像多委屈他一样。”
　　离着亭子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楚雪雁嚷嚷。林玲理了理头发，调整好情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进去。
　　“哎？你来了。”
　　楚雪雁得意洋洋地指着一个碗。
　　“都是你的。”
　　三个人明显聊得很开心，楚雪雁这个活宝，在哪都能和人打成一片。
　　“唔……小楚，篮球队今天有聚会吗？”
　　楚雪雁被林玲这个称呼吓了一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桐和萌子纷纷看向林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聚会？头儿没说，不过前几天好像有几个人说五一要好好玩一玩……嗯？我知道了！”楚雪雁突然很激动地站起来，“雷哥！你是想问雷哥吧？”
　　不知道为什么，好好一番话从楚雪雁嘴里说出来，顿时有一种社会的气息。
　　“雷哥倒是没说什么。怎么了吗？”
　　“不。”林玲拿起一杯茶，“关心你一下而已。雷子安在老家呢，说他干什么。”
　　“也是，今天是我们的聚餐，好好吃好好玩才是正道。”雷子安笑嘻嘻地又刷了一遍油。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林玲这次拍了照，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人就是雷子安。她靠着亭子望着清水河时，一群人正好从那经过，其中有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也在这群人中。但这个人，却骗她他在老家。
　　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在聚餐又怎么样？
　　林玲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可是没有一个能说服她不去多想。如果告诉他，自己也在蓝天山庄会怎么样呢？
　　不想那么做。林玲叹了口气。有的事情不拆穿，至少在心里还能留个念想。
　　“楚雪雁，你在学校似乎不这么热情。”萌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在学校也很热情的。”楚雪雁仍然在热火朝天地烤肉，“只是你太忙，从来没有注意过我而已。”
　　“有可能。”萌子点点头。
　　“你看起来似乎不经常出来玩？而且，是不是对男生还有点恐惧？”楚雪雁没头没脑地丢出一个问题，林玲白了他一眼。
　　“嗯。”萌子刚吃掉碗里最后一块肉，楚雪雁又把好几块夹进她的碗里。“我的生活一直很单调，也没有谁会找我一起玩。我不喜欢和男生待在一起。”
　　从进了山庄开始，萌子一直保持着很拘束的状态。很正经地坐着，很正经地吃着，完全没有放松的感觉。
　　“没关系，你不讨厌我就行。其实没什么可怕的，男生也是人，又不是妖魔鬼怪。”说完，楚雪雁没心没肺地笑了笑，萌子也笑了。
　　夏桐听了这一番对话，感叹自己确实不懂年轻人了。
　　又是一番闲聊，楚雪雁看大家纷纷停了筷子，提议到河边走走。
　　“你们来得晚，这下都三点了。我们去河边散散步，回来接着吃晚饭。”
　　“那……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一天吗？”萌子有些担忧。
　　“假期嘛，就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晚上再做呀，再说还有明天和后天呢。”
　　萌子犹豫了一会儿，被楚雪雁说服了。其实倒不是有什么事要做，只是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在外面玩一天，所以不习惯。
　　清水河在这一段是温柔的，流量不大而且流速慢，要靠近了静下心来才能听到水声。但是这一段却是清亮透明的，一眼就能看到底，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鱼儿游来游去。
　　“别看清水河这么温柔，其实河中间有一个小断层，只要过去一点点，就会突然变得很深，河水也会变得很急。几乎每年都有人丧命。所以不管在哪游泳，一定要注意安全。”
　　楚雪雁说这话的时候，少见地轻锁眉头。
　　“以前有一个小孩落水，我爸去救，但是没救上来。为了这事，我爸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消沉。其实山庄从开发的时候开始河边就有很多告示牌，但总有人不信邪。”
　　“水，真的很神奇。”楚雪雁蹲下来，把手伸进河水中。
　　大家都默默看着清水河。
　　“这条河多宁静，又多汹涌。这条河养育了成千上万的人，却又不留痕迹地带走某些人。它会滋润土地，也会沾湿衣裳。它会给人带来希望，同时也带来绝望。”
　　“如果没有清水河，就没有清水镇。即使有清水镇，那一定是没有灵魂的。”夏桐捡起一颗被流水打磨得圆润而精美小石子，“清水河……”
　　不愧是文科生。萌子心想。看到此情此景，自己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也说不出什么诗意的话。
　　“以前蓝天山庄还没有建成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在这里烧烤了。”
　　楚雪雁跳到远一点的地方，把几块大石头围成一个小圈。
　　“他们会带好烧烤的工具，提前准备好的食物，还有碳，就这样围在河边烧烤。无拘无束的，倒也自在。”
　　萌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具体的模样来。
　　“不过那样虽然自在，却不太方便。所以就有了蓝天山庄。蓝天山庄成立前我也来这里烧烤过呢。”
　　“那之前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呀？”
　　“在街上开了家饭店。蓝天山庄刚开始办的时候都没什么人愿意来，但我爸觉得一定会是个好机会，所以盘掉了饭店，我们一家到这边来了。”
　　“你爸爸真的很有商业头脑呢。”林玲看着山庄里人来人往，不由得感叹。
　　“是啊，我当时不理解，只觉得搬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没有什么商店，没有可以玩的东西，上学也不方便。那时候我都还不会骑车，我爸就骑摩托车送我和弟弟去学校。第一次骑自行车上路的时候，害怕得要死，又怕撞到车，又怕摔下河去。”楚雪雁回忆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是很幸福的样子，“后来慢慢觉得，这里夜景很美，水流的声音也比别的地方入耳，就觉得我爸真的是有慧眼。”
　　萌子听故事入了迷。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还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这样的生活。
　　“你发什么呆呢？”楚雪雁的手在萌子眼前晃了晃。
　　“听你讲你的故事啊。很有趣。”
　　“与自己不同的生活很有趣吧？”夏桐笑了笑，看向萌子。
　　“是啊。”萌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些年我总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闷头做自己的事情，都不怎么知道别人的生活。”
　　“你喜欢听故事的话，可以找我，我这里有很多故事。”楚雪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林玲却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你不会是想追萌子吧？”
　　萌子的脸刷一下变红了，她盯着夏桐，仿佛在说“救命”。
　　“你这话说的。照你这么说，全校的女生都被我追过了。”
　　萌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开玩笑，悄悄松了一口气，希望自己刚才的脸红没有被看见。
　　一行人在清水河岸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亭子继续吃肉。夕阳西下，河水上似乎泛起一层金色的水花。考虑到安全问题，这一顿吃得很快，赶在太阳落山前大家都吃饱了。
　　楚雪雁送三人到停车的地方，眼看她们消失在转角处才回去。食客们也纷纷要回去了，他便赶回去帮忙。
　　长安在前台忙碌起来。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但是工作起来绝不含糊，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办事又好又快。看到雪雁回来，他只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去楼上帮忙收拾东西，就又回到忙碌中。
　　楼上是大包间，有落地窗。亭子比较小，一般人多的聚餐还是会到包间来。刚到楼上，雪雁就迎面碰上了令他浑身一个激灵的人，那是他们球队的副队长——雷子安。
　　“雷哥？你也在？”
　　“哎，小楚。”雷子安一脸热情地走过来，身上还有酒气，“你怎么才出现，我今天都没看到你。”
　　“我……守了一上午，下午让长安守，我忙别的去了。”
　　“哦，这样啊。看来下次还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好，免得见不到人。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的小学同学。这是我的队友，小楚。”
　　雷子安身后站了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楚雪雁只认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女生，金色的长卷发，脸上带着妆，穿着打扮显得很成熟。即使是楚雪雁这样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一直在雷子安身上游离。
　　“那我忙去了，雷哥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好。”雷子安笑嘻嘻的，带着一群人走了。
　　客人都走光了，所有包间也打扫干净了。楚雪雁靠着沙发玩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林玲发了条信息。
　　过了很久，林玲回了一句：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