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林》冷酷的鬼王

20、第二十章 当下

　　下午奶奶做饭的时候发现家里盐不够了，自己在厨房走不开，林瑞在玩游戏也不肯出门，于是赵阿姨就去小卖部买盐。谁知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然从拐角冲了出来。赵阿姨躲不开，被撞后倒在地上，见了红。
　　骑摩托车的人也慌了。小卖部的老板认得赵阿姨，赶紧让自己儿子用面包车送赵阿姨去医院，骑摩托车的人也跟着去了。然后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又给奶奶打电话，一家人匆匆赶到了医院。
　　林玲带着家里刚刚煲好的鸡汤赶到医院时，赵阿姨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嘴唇发白，看起来很虚弱。肇事者坐在病房门口，耷拉着脑袋。爸爸站在一旁红了眼却不作声，奶奶则坐在病床旁边垂泪。林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默默把鸡汤放在桌上，找了把椅子坐着，也不吭声。
　　“刹车比较及时，孩子保住了，但是需要住院观察。家属跟我过来办一下手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说了这么一番没有温度的话。奶奶和爸爸都松了一口气，爸爸跟着医生出去办手续了。
　　赵阿姨没说话，闭了眼，大概是想要休息了。
　　奶奶让林玲去买饭，林瑞也跟着去了。林瑞这个混世小魔王，虽然让林玲很头疼，但也算是家里最亲近她的人，所以林玲还是很喜欢他的。
　　“姐姐，我以前也是这样待在妈妈肚子里的吗？”
　　“是啊。”
　　“那你呢？”
　　“我以前待在我妈妈的肚子？”
　　“你妈妈在哪呀？我怎么没见过？”
　　“我妈妈已经死了。”林玲语气平淡，“就像你以前养的金鱼一样。”
　　林瑞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以前的金鱼小白死去时的恐怖模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所以你才到我们家来吗？”
　　童言无忌，林瑞不知道自己的话刺伤了林玲的心。林玲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林瑞的头：
　　“你还小，很多事情跟你说不清楚。”
　　林瑞乖乖闭上了嘴。总的来说，林瑞是个好孩子。虽然他有点任性，让人头疼。可是他也很会关心人，林玲在沙发上睡着时会给林玲盖好被子，和赵阿姨一起逛街也会帮赵阿姨提东西。林玲不喜欢小孩子，却很喜欢自己这个弟弟，天真，善良，可爱。
　　如果他能一直这么天真就好了。
　　林玲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瑞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姐姐，是因为在他心里并没有亲疏概念。他不在意称呼，不在意血缘关系，更不在意身份。他在意的是人本身，这个人他喜欢，这个人他不喜欢，仅此而已。在大人眼中，这样的想法天真而可笑，可是在小孩子的眼中，大人的那套理念同样可笑。
　　这样就好。林玲心里想着。我是林瑞的姐姐。
　　林玲和林瑞提着饭盒回到病房时，肇事者的家长也赶到了，看到两姐弟时眼里都有一丝惊讶。这个肇事者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不比林玲大多少。他的家长态度很好，表示愿意承担所有的医药费和误工费，也诚恳地道了歉。既然表了态，林玲的家人也不愿意太为难他们，这事就了了。那个男生看起来很沉默，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像一个提线木偶。林玲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学校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那家人离开了，留下了一大盒营养品。奶奶把营养品收到柜子里放好，一边摇头一边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大家的心，之前的抱怨、愤怒渐渐消退了，只剩下一种对全天下父母的可怜。林玲在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不可怜可怜天下的孩子呢？
　　第二天林玲来送午饭时，那个男生在走廊走来走去，手里提着一袋水果，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你在干什么？”
　　男生吓了一跳，看清是林玲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买了一点水果来给……阿姨。”
　　“不敢进去，是吧？”
　　男生点点头。
　　“敢做不敢当。”林玲没好气地接过他手里的水果，打算进病房。
　　“不是的，我是怕阿姨看到我心里不舒服。”
　　“不会的。孩子保住了，就没什么大坎了，顶多埋怨你一下。”
　　林玲把水果还给他，带着他走进病房。男生嘴笨，支支吾吾半天除了对不起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赵阿姨看着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以后开车不要太快，注意安全。就算赵阿姨不这么说，这个男生可能也不敢了。
　　病房里有爸爸，用不着林玲陪着。两个人一起走出医院，林玲才注意到男生脸上有淤青。刚才医院里光线太暗，林玲没有看到。
　　“你这是怎么了？”
　　“昨天被我爸打的，没事。”
　　“你都这么大了你爸还打你？”林玲觉得不可思议。在她心中，只有很小的时候不听话父母才会打，长大了都是讲道理，要不就是惩罚，总之不会打人。
　　“我从小被打到大，已经习惯了。”男生的语气很平淡，“我爸觉得不打不成材。”
　　林玲不说话。
　　“最近压力太大，所以才骑车兜风。我那时候出神了，没注意看到有人。”
　　“我不是在为自己辩解，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也会承担后果。我只是……”
　　只是想倾诉一下吗？
　　林玲没有打断他，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们在下一个路口分别，林玲回家，男生去了学校。这一天来发生的事让林玲头疼，一想到还有播音部例会和晚自习，林玲感觉更疲惫了。她往床上一躺，什么都懒得想，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了手机消息提示音。林玲十分不耐烦地打开手机，心想又有什么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林玲看都懒得看。肯定又是什么广告吧，不看也罢。

　　播音部活动室里坐满了人，夏桐不知从哪找出很多破破烂烂的椅子，丑是丑些，好歹能坐，这样大家就不用站着了。第一次那么多人在一起开会，好多还都是陌生的面孔，甚至有的同学还带了笔记本，把蓝心吓得不行。林玲看着两腿发抖的蓝心，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今天主要是她作报告。
　　林玲简单作了一个开场白，接着萌子对最近的工作状况作了一个报告，就该到蓝心了。
　　林玲看到蓝心的腿仍然还在发抖，站了起来，说：
　　“大家好……我是播音部副部长蓝心……”
　　“你大点声。”林玲提醒她。
　　“好、好……”蓝心深呼吸，“我、我今天主要讲一下电台的新栏目和文化节的事情。”
　　在蓝心和萌子几次商议后，决定在电台开设一栏读书节目。因为考虑到播音部的人员增长，如果每次都要重新找素材比较困难，不如大家一起合读一本书，既方便，也很符合校园的主题。初步的企划是先把一群人分成几个小组，一个小组读一本书，一个星期录七章，每天晚上发一章。
　　介绍完新栏目之后，蓝心又介绍了文化节的事。自从上次楚樱向李凌志提议后，学校在早会上对文化节的事作了通知，播音部在播音的时候也作了宣传，现在这件事总算在学校里传开了。第二次会议还没有召开，但是蓝心从学生会方面打听了一些消息，又查阅了别的学校举办文化节的一些资料，所以把这些东西也和大家介绍一下。
　　发言结束，蓝心手心里全是汗。她看了林玲一眼，林玲点点头，她才坐下。林玲接着也站起来，说：
　　“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在这里我只跟大家说一点，我们播音部，校园播音是我们的任务，每个人都需要参与。电台的录制是自由选择的，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希望同学们都明白这一点。”
　　“另外，每周的安排我会提前写好贴在活动室墙上，在群里也会说，希望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新成员们交头接耳，但没人发言。散会时，夏桐跟林玲说：
　　“这个星期收到的投稿特别多。”
　　“哎？怎么回事？”
　　“因为听说要举办校园文化节了，除了投稿，很多人在问文化节的事，也有提建议的。”
　　平时信箱都是夏桐在管。夏桐虽然没有什么职位，但却一直管理着播音部与校方、同学们的沟通。收到的稿件也是夏桐和萌子在审核，林玲就是个甩手掌柜，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有一位同学说我们招新的时候对部里的工作介绍太少了，大家都没法了解究竟是做什么、怎么做的，建议我们在这方面加强一些。”
　　“我倒是想加强啊。”林玲撑着下巴皱着眉头，“可是也没什么好方法。”
　　“嗯，这个慢慢来吧。”夏桐合上自己的笔记本，“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年来我们部的变化很大？”
　　活动室里的人走光了，只剩她们俩。她们坐在活动室最前面，望着空空的活动室。阳光斜斜地照在地上，能看见灰尘在阳光下翩翩起舞。那些空了的椅子上仿佛坐着很多人，老王，包子，部长……时光仿佛回到她们第一次在播音部开会那一天，那天也是这样平和的天气，部长在前面介绍着工作，手边放着一小摞曾经同学们的投稿。那时候的播音部也萧条，人数不多，但每个人都很可靠。林玲那时候就期待着，有一天播音部不再只是一个在角落里为同学们提供一丝惬意的秘密花园，她希望播音部变得更好，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更多的人向往。
　　此刻的她，是播音部的部长。而播音部也如她所愿，力量越来越强。如果老部长在。她想，老部长会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