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成林》冷酷的鬼王

18、第十八章 他

　　这周末是难得的清闲，林玲却有苦不能说。
　　且不说奶奶整天的念叨，单是林瑞那个混世魔王就让林玲受不了。由于奶奶对他的宠爱，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大喊大叫，东西乱扔，还在林玲房间里乱翻。林玲实在是怕他，惹不起还躲得起，于是锁上房门去学校了。
　　赶快上大学吧。
　　林玲摇摇头。
　　夏桐也在教室，看起来心事重重。
　　“你怎么啦？”
　　夏桐抬起头看林玲，眼睛里时捉摸不透的光，像是生气，像是难过。夏桐又缓缓低下头去，好久才说：
　　“昨天姐姐来看我了。她路过清水镇。”
　　“姐姐……”林玲歪头，“是夏桃姐姐吗？”
　　林玲初中的时候见过夏桃，是个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夏桃来学校看夏桐，还给夏桐买了新衣服和零食。林玲也吃到了很多好吃的零食，于是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啊，夏桃姐。”
　　“我也好想见见她。”
　　“你不会想见现在的她的。”夏桐摇摇头。
　　“为什么啊？”林玲觉得夏桐的话很奇怪。
　　夏桐又抬头看了一眼林玲，眼神复杂。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回到书上，翻了一页书。
　　“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林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气氛变得诡异。
　　“以前在一本小说上看到过，人一旦杀了人，灵魂就不再完整，就不再是自己了。”夏桐仿佛在自言自语。
　　林玲猛地站了起来，冷汗从额头直流下来，站也站不稳。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口了，怎么也按不进去。腿在发抖，却一动也不能动。
　　“咦，你怎么站起来了？”夏桐疑惑地看着林玲，恍然大悟似的，“什么呀，我又没说夏桃姐杀人了，你紧张什么。”
　　林玲刚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差不多了。”
　　夏桐苦笑着。
　　“夏桃姐和一个人相爱，双方父母却不同意。后来夏桃姐退缩了，跟那个人提出了分手。那个人承受不了，精神开始恍惚，有一天在外面出了事故。虽然保住了命，但也成了植物人。”
　　林玲很少看到夏桐有这样的表情。认识夏桐也有两三年了，她的表情总是不变。开心也如此，生气也如此，林玲甚至怀疑她是面瘫。可是今天却大不一样，夏桐的笑里带着悲伤，心中似乎有很多看不透的事情。林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怕触到什么伤疤。她知道夏桐一向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事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夏桃难得地向林玲倾诉，“也就是年前，夏桃姐带那个人回家见父母，结果……”
　　夏桐难过得说不出话，把头埋在胳膊里。
　　“我应该阻止的……”
　　“这……也怪不了你，别太难过。”林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桐轻声抽泣着，林玲则看着她手足无措。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林玲听到夏桐沉重地叹气，然后抬起头来，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林玲拿出一本书来看，让自己的视线远离她。她知道，没有人会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狼狈的样子。
　　“对不起，”夏桐轻声，“我失态了。”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林玲笑了，“我倒是希望，你有什么心事都能和我说。”
　　“林玲，”夏桐微笑，“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对人敞开心扉。”
　　林玲总觉得夏桐话里有话，可是又想不出什么。她满脑子都是社团文化节的事，也就没有细想。社团文化节类似开会、出面的事情是林玲和蓝心在做，后勤是夏桐在做。昨天会议结束后林玲的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这段时间也没有录制电台的任务，至于带新人，虽然同时带几个也比较辛苦，但好在新人们都很听话，倒也不费什么心。
　　“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和雷子安联系？”
　　“雷子安？”林玲好像是在寻找一个很久以前的回忆，“他总是很忙。”
　　“忙着练球，忙着聚会，忙着四处打比赛。”林玲拿出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显示是一个星期前，“就是不忙着联系我。”
　　“这样可不太好。”夏桐提醒。
　　林玲犹豫了很久，走出教室给雷子安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惊讶，似乎没想到林玲会联系自己。
　　“喂？嗯，是我。你最近都没给我打电话呢，也没送我回家。”
　　“最近总是忙着练球，对不起。”
　　“呃……我不是在责怪你啦。也怪我，最近也挺忙的，没有给你打电话。”
　　“中午一起吃饭吗？”
　　“中午吗？”林玲为难地说，“中午有约了。”
　　那头是一阵沉默。
　　“下午可以吗？”林玲提议。
　　“下午有聚餐。”
　　你看，总是这样。
　　林玲在心里叹气，却不敢让雷子安听到。
　　“下周末呢？我们去芦苇镇玩玩好不好？芦苇山上有野菜，这个季节很多人都喜欢去摘野菜，我们也去吧？”林玲小心翼翼地问。
　　雷子安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安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好，我下周末没有安排。”
　　“那就周六吧，我们坐最早的班车去，最晚的班车回来，也可以待一天了。”
　　“嗯。”
　　“那就这样啦。”
　　“等一下。”
　　“？”
　　那头又沉默了一阵。
　　“林玲，我爱你。”
　　林玲不知怎的红了脸，赶紧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林玲突然变得小声，“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林玲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烫的不行。回到教室，夏桐看到她忍不住笑了：
　　“你的脸被火烧了？”
　　“你别取笑我啦！”
　　林玲一着急，脸更红了。

　　欧阳月早早到了饭店，不安地等待着一个人。
　　李凌志没有回短信，但她相信他一定看到了，没有回复意味着他还在考虑，也意味着他仍然有可能来。这一次聚餐没有在家，也是考虑到他。
　　这一年来她一个人在市里上高中，虽然和室友同学关系都不错，但也仅止于不错。她不太想主动去结交朋友，觉得经营一段感情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学校里的学生很多在初中时候就是朋友，很自然有小圈子，她并不了解这些小圈子里的人都有什么样的兴趣爱好，也懒得去打听，一直独来独往。从同一个初中一起来的同学，也没有什么想要联系的想法。林玲、楚樱这两个朋友倒还常联系，但是毕竟大家也有自己忙的事情，感情虽然没有变淡，但是联系确实少了。至于家里人，在家时尚且没什么可说的，更别说异地了。
　　只有李凌志，经常会给自己寄东西。有时候是一些养生的茶叶，有时候是一些文具，有时候是一些书，也有自己的画。茶叶盒里会写明茶叶的功效，文具也会写说明，有什么妙用，怎么用方便。书里面也会夹着一张写着书简介的信纸。这些东西都是欧阳月喜欢的，也需要的。但是李凌志对自己的情感只字不提。
　　欧阳月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就想先把他约出来吃顿饭，看看他最近究竟是怎么样。
　　楚樱和林玲早就到了，但还没到约定时间。这家饭店不大，她们在一间小包间里。小包间的装修色调是深棕色，所以包间里感觉有些暗，也有些凉。欧阳月想再给李凌志发一条短信，就在这时李凌志进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卫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还背着画板，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像是刚从画室赶过来一样。
　　“刚刚结束。”李凌志站在门口，“来晚了。”
　　“坐吧。”
　　李凌志在欧阳月对面坐下，欧阳月开始点菜。
　　气氛有些尴尬，还是林玲打破了沉默：
　　“文化节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昨天刚开会，别那么心急。”李凌志说，“我们正在联系那些没有来参加会议的社团，下次会上你就知道有什么进展了。”
　　“你们在合作什么事吗？”欧阳月疑惑地看着他俩。
　　林玲把社团文化节的事情说了。楚樱吃了一惊，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六月要办社团文化节？”
　　“是啊。”林玲看着她，“公告栏里好久了，你没注意到吗？”
　　“天哪，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注意公告栏，那里常年都是些成绩单。”楚樱摇摇头，“你要是不提，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林玲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不管怎么说，这个宣传力度也太小了吧？且不说早会的时候通知一下，至少可以让播音部帮忙宣传一下吧？”
　　一席话倒是点醒了李凌志。
　　“你说得对，使我们考虑疏忽了。”李凌志陷入沉思，“以前没做过这类工作，很多事情不懂……谢谢你，楚樱。”
　　“既然活动是在周末，那我也来玩玩吧。”欧阳月点好了菜，笑着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气氛一下聊开了。
　　午饭后，李凌志竟然从包里拿出了三张自己画的明信片送给三位女生，不好意思地说：
　　“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我也只会做这个。”
　　“好好看啊……”三人感叹道。
　　“你有空吗？”欧阳月走到李凌志身边，轻声说，“我有事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