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凌蓿 ...
-
已是冬至,冰冷的寒风呼呼刮着,像要刮进人骨头里。
“呼!”老张头狠狠灌下一大口烈酒,顿时全身舒爽,“冷死老子了!”
老张头其实并不老,不过三十七、八的年纪。但在这支小队里,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
“老张头,过了年关你就退役了吧?”坐在他身旁的副队长咂了咂嘴,“好福气啊!你老婆收了这么多年的活寡,总算到头了!”
老张头不禁一阵唏嘘,一晃眼,这身铠甲他已经穿了近二十年。
“待得领了最后的薪俸,你又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话一出,一群老兵都笑了出来。
“老张头,你儿子快十八了吧?”
老张头又喝了一口,应到:“是的呀,同我们王爷一般大,可是哪比得了我们王爷这神一般的人物啊!”
“王爷……”说起心中的神祗,一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敬畏。
“王爷的年纪,快定亲了吧?”
老张头冷哼一声,左右看了看,方才压低声音说:“谁配得了这般天才人物?咱们王爷啊,啧啧……”
想起那人在战场上浴血修罗的模样和身上冰寒的气息,老张头又狠狠地灌了一口。
现今天下七分,楚、莲、岩、崆、墨、鎏六个诸侯国各据一方,诸侯之间战火不断。连年的征战使得原本就不算兴盛的崆国和岩国日趋式微,人民生活苦不堪言。隶属于原先天朝的势力龟缩在整个大陆的中心位置。天朝接任的几任皇帝都是昏聩不堪的货色,大型土木建造宫殿,豢养美人,宠信宦臣,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还不到两百年就几乎被败了个干净。为求得平安,朝廷只得一再放宽对各诸侯的政策,使得原本被牢牢掌控的六个诸侯国国力迅速发展。人心难测,在建国之初便宣誓效忠的诸侯开始对皇帝的传国玉玺虎视眈眈。好在今年来,天朝天子励精图治,以强硬的手腕清君侧、平民愤,这才使得天朝能在一众诸侯国的钳制之下苟延残喘。
六国之中,墨国的国力强盛,但和军事实力超群的楚国相比,却逊色了几分。兵在楚,文在墨,玉在鎏,美在莲。墨国学风昌盛,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这样浓烈的风气有利有弊,墨国的文人自视甚高,自认为是国家的肱骨,瞧不上舞刀弄枪的武将。正因为这样,墨国才会一直死死地被楚国压制。好在两国并不接壤,因此倒也能相安无事。
墨国王都之侧,是连绵的群山。皑皑白雪覆盖了往日墨色的峰峦,平添了几分萧瑟。在平日,山里的时常有游人呼朋引伴,以笙竹之声助流觞之兴,颇有几分热闹。但这样的天气哪怕最是爱热闹的人,也恨不得缩在屋里,免得受这寒风之扰。
隐在群山中,是一座庙。
寺里的生活并不受风雪的半点影响,每日的这个时辰,都是师傅们集体去大殿里打坐诵经的时间。
后院的亭子里,凌蓿单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棋盘,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一边自己和自己对弈,一边听着不远处殿里传来的撞钟声,只觉得天地之间无比的静谧。
“这样的岁月静好,还真是虚幻啊。”
她伸出手,感受刺骨的冷空气。这具身体太过孱弱,即使经过数日的调养,一双手莹白的肌肤仍然透着淡淡的青色,纤细得可怕。
“小姐,”随侍的丫头春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略带了几分担忧地道,“您还是快进屋,若是染上了风寒,怕是……”
怕是归家的日期又得往后拖延了?
凌蓿懒懒地收回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自这具身体中醒转已数月有余。前主因为在府中落水一命呜呼,重生的她醒转后因着寡言少语被冠上了痴呆的名号。府中人便借口她邪气入体,送她来了这小庙调养。
“小姐,您不觉得冷吗?”春秋劝到,“这鬼天气,您的身子又还未大好,还是听奴婢的劝快快回屋吧!”
凌蓿扔下手里的棋子,笑眯眯地说:“冷总比热好。那被扔进火炉子的滋味儿啊……”
春秋苦着一张脸捂住了耳朵:“小姐!求求您啦,别总是吓唬奴婢!”
凌蓿大笑,不再逗弄这小丫头,转而问起话来:“好啦,不吓你了。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她在这府里的吃穿用度府里早打点过,因而这一月以来凌府仅派人来看过寥寥数次。幸而春秋嘴甜讨喜,和每日来寺里送菜的大婶混得脸熟,时常讲些从大婶那儿听来的故事,大多是东家丢了鸡西家娶了亲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凌蓿觉得有趣,倒也爱听。
春秋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说:“李婶最近心情可好了。听说是她在外当兵的儿子要回来了,昨儿在厨房,还偷塞给我一块糖呢!”
“哦?”凌蓿捂着嘴笑,“塞给你糖做什么?莫不是想讨你做媳妇儿?”
“小姐!”小丫头的脸涨得通红,跺着脚不依道,“是李婶的儿子打了胜仗,她特意买了来分给大家,连灶上烧火的小师傅都有呢。”
“哦?”凌蓿来了兴趣,“打了胜仗?可是和莲国的仗胜了?”
春秋连连点头:“李婶说,那可是一场大胜呢!咱们墨国的战神镇北王爷在战场上不下了一座阵法,凡是踏进阵里的敌人,统统都死了呢!”
凌蓿哭笑不得,哪有这般厉害的阵法?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信,春秋撅了撅嘴,道:“小姐,您可别不信,李婶说得可真了呢!何况咱们王爷可是战神,设下一座能杀人的阵法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凌蓿乐不可支,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看似随意地将几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她招招手,道:“那你且过来,看看你家小姐布的这阵。”
春秋探过头去,端详了好一阵,一张包子脸皱在了一起:“小姐,您别逗奴婢了。您这棋春秋是在是不懂。”
“谁说这是棋?”凌蓿敲敲她的头,“这可是阵,能杀人的阵。”
春秋一边嘟囔着不信,一边连打了几个喷嚏。凌蓿扔下了手里的棋子,道:“好了,咱们回去吧。你若是病了,谁来给我讲那些趣事儿?”
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称是,一边打开紫檀木锦盒开始收拾棋子。凌蓿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制止道:“赶快回去吧。这棋子啊你也别收拾了,不然中了本小姐的阵法,我可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