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逢暗光》橙惊蛰

19、019吃辣

　　这家店味道好，向来客人多，这会儿中午的高峰期还没过，狭小的店面便仍然人头攒动。梁栋站在原地顿了两秒，为身旁出入的人留出位置，下一刻便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他向着苏培挥了挥手，苏培却没回应他——她是太激动了。
　　虽然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梁栋的那一瞬间，还是控制不住地大脑空白。机械地也跟他回招手，苏培忙不迭站起身，碰得椅子哐当响，差点没能站稳。

　　梁栋赶紧过去扶她，“小心点。”
　　把住他的手，苏培小声地：“谢谢。”

　　林思勉也跟在后面过去了。兄妹两人面对面坐着，她便挑了苏培身旁的位置坐下来。

　　抬眼，梁栋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是那么温和。这样的神色，甚至让林思勉怀疑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把菜单递给梁栋，林思勉让他点单，梁栋却笑笑说请她推荐。于是两个人埋着头商量起要点的菜品，苏培在一旁坐着，有些插不进话。

　　她眼里稍微有点惊讶，但被掩盖过去了。

　　点好单，梁栋把菜单返还给老板，转过头问苏培：“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苏培还没从紧张里缓过来。支支吾吾地，她半天说不清楚，林思勉便笑着帮她接过话：“她是我们工作室的新人。今天机缘巧合，就一起下来吃饭了。”

　　“这样。”

　　“说起来，学长，不是碰上苏培，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妹妹呢。”林思勉找着话题：“你们俩的眼睛很像。”

　　“是吗？”梁栋想了想：“我爸的眼睛也是长得最好看的。大概这一点的遗传基因比较强大吧，所以我和我妹妹都被影响到了。”

　　他们一来一往地交谈着。苏培很少插话，偶有出声也不显得突兀，整个氛围还算不错。

　　面很快上了桌子，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看着面上苍绿的葱花，林思勉已经饥肠辘辘了，拿起筷子就开始搅合。

　　梁栋面前放着林思勉给他推荐的牛肉面。麻辣鲜红的汤底，配上分量十足的牛肉，这道面一直是她的最爱。
　　不是因为今天想尝尝别的，她就也点这个了。此时看梁栋的那份上桌，林思勉的目光便巴巴地跟了过去。

　　梁栋拿起筷子，在空中悬了半响。他的目光跟苏培的相汇了一秒，看到她表情显然有些担忧。他又转开眼，对上林思勉期待的目光。

　　“你尝尝……”林思勉小心翼翼地卖着安利，“尝尝喜不喜欢。”

　　温和地一笑，梁栋点头，用筷子和匀了汤料和面，再挑了一大口放入嘴中。

　　吞咽下去后，他对林思勉竖起一个满意的大拇指：“很好吃，你眼光很好。”

　　林思勉忍不住微笑。自己喜欢的口味被认同，总是让人开心的。

　　三人短暂的午餐很快结束了。看了看，午休的时间快要过去，林思勉准备跟梁栋道别，然后上楼继续工作。

　　临别时，苏培小声地跟林思勉说，她想跟梁栋单独聊几句。林思勉想着，本来让梁栋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俩见面，这会儿大概是有什么私人话题要说，于是爽快地答应后，自己先行上楼了。

　　站在路边，梁栋目送着林思勉进入大楼，转身走向自己的摩托。

　　苏培跟在他后面，犹豫一下，说：“你变了很多。”

　　梁栋脚步一顿，又恢复步伐：“人都是会变的。”

　　两人又絮叨地谈了些家常。话语间，他们俩来到摩托车前。

　　梁栋翻身上车，“回去吧。上班时间快到了。”
　　眼前的女孩却站在原地不挪窝。

　　看了她两眼，梁栋问：“怎么了？”

　　马路上飞驰过一辆轿车，带起的风吹动了苏培两颊的碎发。

　　“哥……”苏培轻声问：“你喜欢思勉姐，对不对？”

　　话题很跳脱，梁栋却并没怎么犹豫。

　　“是啊。”他坦然，双手拿着头盔，眼神温和：“喜欢她很久了。”

　　这是一个已经有了确定答案的问题。刚刚看他和林思勉相处的样子，苏培就猜出来了，但真得到他如此肯定的回答，还是不禁一震。

　　她哥，竟然有一天也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过去的苏培，从来没见过，也想都不敢想。

　　“那她一定是个好人。能让哥喜欢的，一定是个好人。”

　　“……”梁栋抬眼看她，目光悠远地投向了远方：“是的。”
　　抬手看了一眼表，梁栋向她挥挥手，“午休真的快结束了。你上去吧，以后还能见面。”

　　苏培点了点头。
　　她转头准备走了，顿了顿，又回过脸来，眼神忽地有些促狭。

　　“所以……哥，你其实完全可以告诉她，你吃不了辣。”她说，“ 她那么好的性子，不会怪你不接受推荐的。”

　　想起梁栋隐忍着吃完一整碗牛肉面，明明辣得不行，还要微笑着回复林思勉，苏培忽然觉得，自家哥哥，有时候也挺有意思。

　　*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已经第三次震动了。

　　蹙眉，林思勉停下手里的鼠标，又往那边望了一眼。
　　手机的弹窗一条接着一条，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屏幕。林思勉按了指纹直接解锁，果不其然，还是他发来的消息。

　　现在的手机里，秦安楠的号码已经没有备注了。看着这串熟悉的数字不断地发来短信，林思勉只觉得心烦意乱。

　　阴魂不散啊。

　　本决定继续不理会他，余光一瞥，却看到了最新一条短信的内容。
　　他说晚上接她下班。

　　林思勉赶紧捧起手机准备拒绝，编辑了一条语气强硬的回信。正要按下发送，手指却悬在按键上方，有点犹豫。

　　她想起，下班的时间就快到了。林思勉知道，秦安楠肯定清楚她准确的下班时间。这栋楼就一个出口，即使从停车场走出去，还是会走到大门，绕是绕不过的。

　　下班时分人多，她可不想在门口跟秦安楠起纠纷，引得众人侧目。上次被小丽撞见，就已经很尴尬了。

　　这段日子，秦安楠一直死缠烂打。林思勉避他，无视他，他却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子，这招根本没用。
　　继续回避，仍然会陷入死循环。

　　看来一味躲避不是个办法。
　　并且，林思勉也很想知道，以往那么骄傲的秦安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来找她。

　　于是，她转了念头。已经输好的回信通通删除，林思勉一字一句地打下新的内容：
　　行，一会楼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