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逢暗光》橙惊蛰

18、018妹妹

　　林思勉愣了一秒。

　　电梯径直往下，荧屏上的红色数字缓慢跳动着。电梯里的两人静默，只在周遭的镜子里反射出垂头的身影。

　　好久，林思勉才说：“这……我没听他提过。”

　　“嗯。”苏培一脸理所当然：“我们没什么交集，他不提我很正常。”

　　见林思勉有些答不上话，苏培又善解人意地跟上一句：“我们同父异母。”

　　这才恍然。不是这段日子跟梁栋逐渐熟络，她也不会觉察出苏培和梁栋的相似之处。他们两属于神似形不似，眉眼是最为相近的地方，若真是苏培说的这样，一切就有了解释。

　　同父异母属于他们家的私事，林思勉虽然心有波动，却也不好多问。倒是苏培仿佛毫不忌讳，停顿片刻就又问她：“思勉姐也是A大毕业的吧？”

　　“啊、是。说起来……我们几个都还是校友呢。”林思勉下意识地回答。

　　A大的设计专业功底深厚，学校又在本地，因此在这边的公司里，碰上校友是司空见惯的事。
　　她、秦思楠、汪琦琪、梁栋，四个人都是A大的毕业生，如今，又多了一个苏培。

　　按苏培的年龄来算，约莫她大四，苏培刚好大一。心虚地回想一番，林思勉觉得，苏培大概率并不知道她学生时代那些事。

　　“那思勉姐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我哥吗？”电梯门开了，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地走出去，苏培边走边问。

　　稍微有点发愣，林思勉回答：“……不，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噢。”苏培低下头，声音小小地没再追问。走了两步她又说，“我进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所以没在学校打过照面。还想着从思勉姐这听点他的故事呢。”

　　林思勉转过脸去看了她一眼。虽然她说两人没什么交集，但言语之间，还是能听出一丝淡淡的亲昵。

　　“你们……平时都不来往吗？”

　　“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苏培说：“我妈不让我跟父亲之前的家庭有太多来往。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我爸的生日宴……”

　　她的眼底燃起一点点光彩，“不过从初中到大学，都能在优秀毕业生那一栏看到我哥。能这样子，我也挺满足了。”

　　看来是梁栋的小迷妹，林思勉忍不住浅笑。

　　絮叨完，苏培才发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看了看身畔的林思勉，她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说：“本来想跟着我哥学建筑，但是高考没考好，分数不够。好在现在这行也对胃口，就这么一直学下去了。”

　　苏培看着小小的，说话声音也细弱，是一副文静少话的女孩模样。可她一提到梁栋，就关不住说话的闸门，跟之前判若两人。看她这幅样子，林思勉觉得很有意思。

　　梁栋的魅力……好像比她想象得还要大。

　　两人略略商量后，准备在公司楼下一家口碑不错的面馆吃饭。点好餐，林思勉跟苏培面对面坐着，刚掏出手机，就感觉它在掌心里震动了一下。

　　竟然是梁栋的微信。戳开通知栏，林思勉看到了简短的内容：在忙吗？

　　日常而没什么营养的对话。这些天梁栋偶尔会跟她闲聊几句，林思勉也不排斥。

　　手指敲打着键盘，她很快回，“没，刚好在面馆点吃的”。

　　那边很快问她怎么这么晚还没吃午饭，又加了句他也没吃。林思勉看着屏幕，总觉得这学长在暗示什么。

　　看了一眼对面的苏培，林思勉忽然起了个念头。

　　拍了拍她，林思勉见她扬起头，问：“你……想不想见你哥？”

　　苏培立即流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只是一瞬，她又把情绪收了回去，“想是想，但……很奇怪吧，平时都不怎么来往的人。”
　　见她并不排斥，只是有些顾虑，林思勉说：“可我看你还是很喜欢他的。你们还有亲缘关系，没人规定你们不能来往啊。”

　　她说的正是苏培一直以来的想法。被这样一提，她显然有点动摇，犹豫好久才开口，声音细如蚊哼：“那……如果能见的话……”

　　林思勉放下心来。于是她掏出手机，试探性地回了梁栋一条微信， “你在哪？”

　　想了想，又追一条：“离得近的话，有兴趣尝试我们这边的一家面馆吗”。

　　邀人吃面，是挺平庸的选择，但反正不是什么大会面，林思勉也就不考虑那么多了。

　　正好梁栋说他又在附近，于是闲谈两句，他还真答应了过来。

　　按灭手机的屏幕，林思勉轻轻一笑，转脸看向苏培。
　　“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给他发了定位，梁栋说五分钟之内就能到。把这个消息转达给苏培，只见她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她不安分地站起来，在店里的座椅区旁边走来走去，一副焦虑而期待的样子。

　　林思勉坐在座位上，看着她，失笑，这简直就是追星女孩马上要见爱豆的标准反应。

　　五分钟很快过去，面馆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轰鸣。对这个声音，林思勉很耳熟，那是梁栋的摩托。

　　这会儿苏培已经能勉强坐下来了，但看到林思勉突然起身，她又打了个激灵。

　　“来了，”林思勉回头压下苏培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坐着，“我出去接你哥。你别太紧张。”

　　苏培张了张嘴，望着林思勉往外走的身影，还是坐不住。

　　今天的梁栋穿得比较正式，是衬衣和领带的组合，配上正在轰鸣的摩托车，颇有几分违和的美感。他熄了火，摘掉头盔，露出一双沉静的双眼，轻声呼唤林思勉：“我来了。”

　　怦怦——林思勉的心悄然一跳。大概是头盔不太透气或是刚下摩托，梁栋的气息不太平稳，正无意识地微微喘息着。他额上有一些细密的汗珠，许些碎发默默地黏在旁边。

　　怎么觉得有点性感？

　　林思勉发现，她这些天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
　　丢弃念头，她把梁栋迎进店里，边走边说，“对了，其实，还有个人——”

　　要见你没说出口，林思勉被梁栋顿住的脚步逼得同时停下。从他背后支出脑袋，林思勉去看他的表情，心里隐隐一刺：

　　向来随和的梁栋，此时，竟然露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