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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朱砂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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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珏之呼吸一滞,被喷吐过气息的耳根似泛了红,随即便恢复如常。洛谌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心下觉得可爱,禁不住将头埋进了南珏之的颈子里,一如儿时那般,蹭了蹭。
师弟妹们从小就惧怕大师兄,觉得他过于清冷,让人浑身打寒战,只有洛谌爱跟在师兄身后,撒娇打滚,即便被那冰冷的眼神扫过也乐此不疲,早已到不要脸的境界了。后来大师兄到了下山的年纪,经常云游在外,很少回山。洛谌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反思:该不会因为我太吵了?
然而他一见到南珏之,便又同往常一样。
南珏之语气如常:“松手。” 洛谌摇首,喃喃道:“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了。”他头脑昏沉,浑身发烫,感觉自己回到了沧云山,他还是那个七八岁的小童,夏天嫌热,缠着冷冰冰的师兄,凉快 。
“你喝酒了。”南珏之道。
洛谌口齿不清,不知在嘟囔什么,赖着不肯放手。
月如银钩,星辰稀落,草丛中飞出数只萤火虫,在二人周身盘旋,映亮南珏之清冷的眸。他伸手至脑后,欲将洛谌手腕上的绳索解开,却不小心触到了洛谌的手,垂眸停顿片刻,他望向一旁的龙吟剑。那厢,龙吟剑的结界将失去意识的张黎困于其中。
就在南珏之收剑的那一刹那,一抹红色身影忽地疾风般闪出,欲将张黎带走。南珏之远远挥出一剑,红衣人受招吃痛。昏昏沉沉的洛谌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双脚悬空,天旋地转,腰被人紧紧箍着,耳边是“嗖嗖”剑声,于是双臂环的更紧。
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道长为何手下留情?”
是桃林中的那只妖。洛谌只来得及作出这个判断,便昏了过去。
南珏之并未作出任何回答,他手握龙吟剑,注视着眼前的妖,皱紧了眉。
那妖一笑,道:“道长眼中的我是什么模样?是丑陋不堪,还是......心上人的样子?”
南珏之收剑入鞘,将怀中的洛谌抱得更紧,道:“你走吧。”
“原来如此。”那妖饶有兴味地望着南珏之怀中的洛谌,道:“只可惜,他看到的我并不是你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能看见我的真容,要不是你这般护着,我真想把他带回去,挖掉他的眼睛。”
远处有火光亮起,妖的身形消逝在一片嘈杂中。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湖边,本在大喊张黎的名字,见到此刻场景,瞬间安静,连去看张黎都忘了。
“大家怎么了。”悠悠个子小,被众人挡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不明所以的挤出人群,随即捂住心口。
两个师兄衣衫不整,浑身湿透,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相拥。二师兄晕倒了?手臂上缠着的,是绳索?她好奇地使劲儿瞅,薛子风却突然出现,张开双臂挡身在南珏之洛谌二人身前,闭上眼睛喊道:“啊啊啊啊,非礼勿视!大家快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吧。”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将目光投向昏倒的张黎,张员外扑向张黎,将他瘦小的身子抱起,双手颤抖着去探他鼻息,放下心来。
萧桓本被乱跑的洛谌气得额角突突跳,见南珏之向自己颌首一礼,火气消了一半,便将目光从自己两位徒儿身上移开,去看张黎的情况。伸手去探张黎的脉搏,萧桓皱起了眉。
“殿下,我儿子怎么样了?”张员外问道。
“附在他身上的魂魄虽被压制住了,但......”萧桓将手覆上张黎的胸口,一股邪气冲来,劲道之大,出乎意料。“总之,先带他回去。”
另一边,薛子风和落落围着相拥的南珏之二人,正思考怎么把这打了死结的绳索解开,没想到还未碰到绳索,就发现绳索上满是怨气,竟让人无法靠近,当下吃了一惊。解是解不开了,那便只能砍了,薛子风拔|出佩剑,比划了一下,觉得这个角度可能会伤到二师兄,于是放弃了。悠悠围着二人边转边思考怎么办,掏出符咒,无用;取出辟邪珠,也无用。她用手指挽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轻轻歪头,本在认真思考,久了便走了神,目光焦点也离开绳索,转向眼前二人身上。
洛谌将头靠在南珏之肩上,紧紧环着他的脖颈,睡得安稳,时不时蹭一下,叫一声师兄,南珏之不应,他便蹭得更厉害些,直到南珏之“嗯”了一声,才再一次沉沉睡去。
悠悠觉得自己的脸很烫。
镇上的居民见没什么大事,便簇拥着离开,萧桓看了一眼洛谌手腕上的绳索,将腰间秋刃丢出去。秋刃先是扑向南珏之,亲密地蹭了蹭,然后只轻轻拍打了一下绳索,绳索便松开落地。它正欲再向南珏之身上扑,却被萧桓一把拽过去。秋刃很委屈,无奈自己身份暴露,不敌萧桓,只能任人宰割。虽说作为一把剑,它才应是割人的那个,这么一想,它更憋屈,索性装死不动了。
薛子风道:“让我来背二师兄吧。”他去拽洛谌的手臂,想将他的胳膊从南珏之身上扒下来,却怎也拽不动,他唤悠悠一起拉,两人使劲半天,洛谌岿然不动。
南珏之道:“我来。”他略一用力,便将洛谌打横抱起,这下洛谌很乖,只是哼唧了一声,并没有反抗。月光将南珏之的轮廓描画出来,令他的面容笼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悠悠眼珠一转,拉起薛子风的袖子便跑,薛子风:“哎哎,师妹,你拉我作甚,师父还没走呢。”
悠悠道:“傻师兄,师父早就走啦。”
两人叽叽喳喳,好歹离开了。
周遭回归寂静,南珏之看着怀中的人,静默许久。身着青衣的男子蓦地出现,南珏之并未抬眼看他,只伸手拨开洛谌额上的一缕湿发。
云奕挑眉道:“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南珏之道:“令我认清现实,然后放弃?”
他抬首,眉心忽有银光浮现,随即竟变为红色,而他眼角的朱砂痣则像是盛了血一般,愈加鲜红。墨发披散,周身白光大盛,忽地映亮天幕,四周飘荡的魂魄来不及躲,在一片哭号中灰飞烟灭。
南珏之紧抱洛谌,似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一字字道:“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