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最近有点怪》槐荫里

20、第 20 章

　　“你认识这个啊？”

　　尹络眼珠轻轻转过去，又淡然地转回来，淡眉轻挑：“你也认识？”

　　“当然。”明月笑，嘴巴严严实实不再多说一个字。

　　尹络心一点点地焦，他本想从明月嘴里诈出玉佩的信息，可明月显然不上当。他放弃，翘起腿问：“那你说这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处？”

　　明月扬了扬下巴，“你果然不知道。这不是玉佩，是灵石。”

　　“嗯？”尹络好奇地凑近了些，想知道更多。那天他所看到的景象的确不像是普通玉佩所有的，如果是独特的灵石那就正常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类似于凡间的，唔……嫁妆？离天门宗有段距离的一族，族中女子自出生起就能拥这样一块灵石，出嫁后送给丈夫，或者给爱人的信物。”明月耸耸肩，“反正，没什么大用处。”

　　指尖抚过画纸上灵石的轮廓，尹络凝神沉思。

　　明月拿手碰他：“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个？”

　　尹络毫无防备被打断思绪，有些恍惚。他没好气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明月故作思考，然后说：“你不说我也不说。”

　　“……哦。”尹络把画纸拢做一堆，不抬头看她了。

　　头上突如其来压上一股重量，紧接着头发被狠狠揉了揉，就听见上方明月欢快的声音响起：“走啦，漂亮弟弟！”

　　尹络再抬头，明月已经飘到门边，顺带关上了门。他有些郁闷。

　　在屋内枯坐了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谁啊？”

　　“是明月姐姐让我来的。”女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又干什么……”尹络嘀咕。

　　这边还没说完，女孩又说道：“山门外有人找你。”说完她就直接离开，影子从门框上消失。

　　找他？能是谁？尹络脑子里不知道该冒出谁，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天门宗。他一路急急赶去，绕过几道山峰，终于来到山门前。

　　山门口一条宽宽的长梯延伸至山下，云雾缭绕，难窥全貌。尹络沿着阶梯往下走，长梯渐渐清晰。从天门宗宗门起始的长梯通往山下宽阔的河流，这河流的起源正是天门宗的湖泊，尹络最近曾见过。
　　长梯并不是一通到底，而是在中上部分有一转折，转折处一座古朴的小亭，映衬着身后蜿蜒的河水。

　　亭中有一白色身影，云雾中看不清晰，还被翘起的一角飞檐挡住了上半个身子。尹络的脚步慢下来，他尽力下低着头，想看全那个身影。动作进行到一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起来，他一惊，是师父？！

　　尹络急忙忙往下跑，半途又突然停住。不对！是景翎！他又惊又喜，不知景翎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他重新加快速度朝亭子而去，将至跟前时，望见那熟悉的脸庞，他开心地挥挥手，果然是景翎！

　　景翎也看见了他，原本平静地脸上明显一怔。

　　尹络进入亭中，景翎便勾起一缕他束起的发，又上下打量他的衣着，嘴角稍稍翘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不是不叛出合欢宗？还是天门宗诱惑太大？”

　　尹络被他这话问的心中一抖，莫名有了些微妙的紧张感。但见景翎嘴角还有些笑意，尹络认为他大概是在开玩笑，轻轻打了他一下，说：“胡说！正是因为是合欢宗头号忠实弟子，才得这么掩人耳目混在里头。不然可能会被直接扔出来。”尹络笑嘻嘻地说完，又问景翎：“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景翎坐下来，微笑道：“我自有办法。”

　　尹络坐到他身边，“那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说着他有点尴尬，“我目前还不能离开天门宗，我……我还有事要做。”

　　天门宗早已把魔毒一事派给别人去做了，他们和周珏三个人算是解散，而尹络也没理由跟着尧双的人乱跑，更何况他现在真的还有事没有查清楚。

　　景翎侧过脸，眼瞳清亮，没有说话。

　　尹络一愣，垂首低声说：“对不起。”那天他一去不回，最近又忙于身世之事，竟也没有想办法给景翎去个信，不知道他是怎么耗费一番功夫找到这儿的。他小心地问：“你那天……等了很久吗？”

　　景翎摇摇头，“没有。你走后不久我就去找你，却没找到。我猜你可能在天门宗，但中间出了点事，所以这几天才来看你。”

　　听他这么说，尹络心里轻松些，他生怕景翎苦哈哈地一直找了他这么久，那他的愧疚可就难消了。

　　尹络正低头想着，眼前却突然凑过来景翎的手，他的手心是一方浅色小手帕，包着什么东西。尹络奇怪地拿起来，“给我的？”

　　景翎点头。

　　摸着似乎是圆圆硬硬的东西，尹络展开一看，是几颗糖，他眼睛一亮。景翎抱着手臂，“经过一些城镇，顺便带给你一些。”

　　尹络心里暖得冒泡，景翎接着说：“尝尝看？”

　　本想把它们收起来带回去吃，听景翎这么说，尹络便拿起一颗扔进嘴里。糖有甜甜的蜂蜜味，尹络舌头一卷，正要跟景翎说话，却听嘴里轻微喀喇一声，糖碎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化开，迅速地滑进喉咙里。

　　尹络剧烈咳嗽，他捂着脖子，喉咙还是有些痒，嘴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味苦的怪味儿。他皱着脸，眼泪汪汪地看向景翎：“这什么糖啊？难吃！呸呸！”

　　景翎皱着眉思考，“可能是夹心的？你试试其他的，应该不一样。”

　　尹络听话，听劝地又塞了一颗，果然正常，他几乎把一手帕的糖全吃完了，嘴里的苦味儿才渐渐淡去。

　　舔舔甜甜的嘴唇，塞进最后一颗糖，尹络随手把手帕塞进衣服里。

　　“抱歉，似乎不太合口味。”景翎望着他笑。

　　尹络大度地一摆手，“没关系，后面的很好吃，要谢谢你。我在这里都好久唔——”表情突然扭曲，尹络捂着一边脸，嘴里剩的糖块裹着唾液掉在地上。

　　景翎掰过他的脸：“怎么了？”

　　尹络往上瞪着水亮的眼睛，眼珠转了转，含混不清地说：“好像是牙，疼。”想起那一小把糖全被他吃完了，尹络觉得又疼了几分。

　　“我看看。”景翎说。

　　嘴被捏开，尹络像只刚被钓上来的鱼，张着嘴直吸气。景翎四指托着他的下巴，拇指伸入他嘴里，皱着眉扫了眼那一排小小洁白的牙齿，按了按大牙前的一颗犬齿，犬齿微微一歪，尹络也拔高声音发出一声扭曲的“嗯！”霎时间，眼眶便绕了一圈细细的泪光，下意识合上嘴。

　　双唇凉中带温，饱满而湿润，像芙蓉花瓣落在指上，柔软而细腻。景翎动作微微一僵。尹络很快就重新张开了嘴，但他尚未回神。

　　尹络翘起脚尖轻轻踹踹他，疑惑地“昂”了一声。

　　景翎眨眨眼，淡淡说道：“你吃太多了。”

　　尹络拱起眉头，眼中埋怨的小刺飞向景翎，用眼神说着“还不是你那糖太苦”。

　　景翎垂下眼帘，视而不见，眼角却悄悄爬上一点笑意。

　　“吼了吗？”尹络被掐着下巴，口齿不清地问。

　　“等等。”景翎眯着眼凑近，把牙一颗颗看过去。尹络微微抬着头，口中呼出的热气是温甜的味道，两人的脸靠得很近，景翎高挺的鼻尖就在不远处，尹络满眼都是景翎交错在一起的长睫，黝黑的瞳眸，直挺的鼻梁。远处看去，这姿态几乎像是要吻下去。

　　尹络看着看着，竟然愣了神。这眉目间的组合，竟然让他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细细地想，却见景翎眼珠轻移，一瞬间四目相对。

　　呼吸突兀地停滞，随后心脏开始怦怦跳，尹络心中大骇，他几乎以为是师父在看着他！

　　“弄疼你了？”景翎眉头一低，目带担忧。不知为什么，那种熟悉感居然消失了。尹络摇摇头，却忘了下巴还在人家手里，这一晃动之间，犬齿尖尖的末端划过景翎指腹，疼得他立刻飙泪。

　　“呜！”尹络愤愤地看过来，景翎收回手，指尖带动下唇，在指尖缠绵一会儿又弹回来，与上唇缓缓贴合在一起。

　　尹络即刻抬手捂着脸颊，后知后觉地发现牙齿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冰凉凉的舒适感。他用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发现一点儿也不疼了！

　　“景翎！”他惊喜地叫道。

　　景翎自收回手后就背对着他，听到他的呼唤也没转过身来，而是说道：“以后不许吃了！”语气不用细听就可发现有几分严厉。

　　尹络很无辜，“不是你给我买的吗！”又来怪他！

　　景翎微微侧了身子，却没说话。尹络想他也是理亏，进寸得尺轻哼一声，嘟囔道：“再说你凭什么管我，这么凶！”

　　景翎转过身来，尹络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但他最后也没多说什么，目光越过尹络，看向潺潺河流。

　　尹络心里奇怪，自己这么怕他干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好朋友，为什么要怕他？景翎跟个老长辈似的，怎么这样啊，长得也不老啊。他偷偷伸着脖子去看景翎的脸，却被抓了个正着，在景翎淡淡的目光中，尹络笑了两声，乖乖坐好。

　　“我要走了。”景翎突然说。

　　尹络错愕：“回尧双吗？”

　　“嗯。除了魔毒，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说起魔毒，尹络心里一凉。他最近太忘乎所以了，这种事居然都不上心。景翎说他要走，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两件事加在一起，尹络肉眼可见的失落下去。

　　尹络长舒了口气，把心里的闷堵感稍散去一些，提起精神说：“那我以后可以去尧双找你！”

　　尹络以为景翎会笑说欢迎他，但景翎却一愣，然后说：“不要去。”

　　尹络没想到会被拒绝，语气低落下来：“为什么啊……”

　　景翎上前，大手抚上他的背，“没关系，有机会会再见面的。”

　　尹络没被鼓励到多少，双眼放空，颓丧地说道：“要是没机会呢？”

　　景翎诧异地微微侧耳：“嗯？”

　　尹络扭了扭身体，靠着柱子，屈起双腿抱着。他眼神躲闪，嘴巴张开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景翎没有催他，而是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凝视着他，表情平静沉稳，仿佛什么消息都不会让他惊讶。

　　尹络突然就觉得可以说，他拖着长音，眼珠转了半圈，闷闷地说：“我觉得我可能中了……那个魔毒……”

　　景翎眉梢微微一跳，声线没有波动，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尹络佯装镇定地用手指绕着一缕头发，抿着唇角，状似不在意的说：“唔，我是合欢宗的嘛……”景翎突然严肃地皱起了眉，尹络的话刺痛了他的耳朵。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对不起。”

　　尹络吓了一跳，惊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跟你说的。”说着他笑了：“其实我要谢谢你，我这么怀疑很久了，但是不敢跟别人说。”他揉着衣角，天门宗道袍腰上的纱带被他圈在指尖转来转去：“如果让宗内的人知道的话，我大概会被所有人害怕，被赶出去。”

　　所以躲躲藏藏，小心翼翼，什么也不敢说。景翎握紧拳头。

　　“啊，时间不早了，如果你还有事的话，你先走吧。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

　　尹络蹦下来，恢复成精神满满的样子，满脸笑容。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景翎突然将他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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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条咸鱼突然从天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