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叹》何娈娈

8、面圣

　　刚送走那千娇百媚的舒潋滟，俊美高贵的太子殿下便如仙般地莅临我的寝宫。一宫的人忙不矢地给他行礼，他挥了挥手，众人便鱼贯离开。他的目光瞥向我，似笑非笑：“太子妃今日好悠闲啊，陪着舒姬把太子府观光了遍。听说，还送了舒姬一首诗，让她很是开心呢！”
　　我诧异地抬头睇他，心下不由地激灵：他才刚下朝，怎就对今日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如此看来，他又有什么事情，会是不知道的呢？
　　见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也不在意，只是熟稔而随意地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端起茶，蹙了蹙眉，又搁了茶杯。
　　“你似乎有话和我说。”在私下里，我便不以“臣妾”自称，只是“你我”这般唤他。我们是地位平等的利益合作者，无所谓称谓。
　　“是！”他抬眼看我，手指在茶杯上轻抚，眼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精光，“是关于那日行刺之事！”
　　听了这话，我蓦地警觉起来：“查到了？”
　　“没有，死无对证！”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点审视，见我似乎不悦，他唇角勾了勾，“本宫很好奇，你当时，是怎么发觉有人行刺你的？”
　　我嘲讽一笑：“我从一入辽翰国境内就开始怀疑了。我是堂堂太子妃，为何一直走入境内那么久还没有看到接我的使臣。照利说，信使的马速应该比送亲的队伍速度快才是，为何迟迟到傍晚还不见迎亲的队伍的到来。这时，我猜想，一定是中途出了问题。而我走的是国道，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劫匪或山贼。所以，我断定，一定是有人刻意地拦截了消息，不希望我入辽翰国的消息传开，而此人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他听着我的剖析，眼神慢慢变得深沉，目光更是犹如无底的深渊般让人难以揣摩：“真难以相信如此犀利又全面的分析竟然出自一个文弱娇贵的女子之口，怕是一个男子也无法想地如此周到！”
　　我默然不语，心里冷寂：我当然不一样了，二十一世纪的商场磨练造就了我对事物分析能力的透彻，你是当然不会想得到这点的。
　　忽而，他收回了摄人的目光，身子往椅上一靠，懒懒地问：“那你觉得会是谁刺杀你？”
　　我淡然一笑：“大概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你我心知肚明。
　　“哦？！”他脸上浮现玩味的表情，“本宫的太子妃可真是聪慧无双啊！”
　　我对他的不虞之论不置一词。他的身子逼近我，眼中跳跃着我看不懂的深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所有事情条分缕析地如此透彻，好似什么都瞒不过你漂亮的眼睛？本宫从来不知，晚韶国的公主楚楚动人的娇弱身躯下，竟有颗如此聪颖的玲珑心……”
　　我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慌乱地看向他：完了完了，我忘记晚想颜只是个单纯柔弱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想地到这么细致的事情……心中有一丝慌乱，我咬着唇有丝愠怒地狡辩着：“怎么，有谁规定女子就不可以有聪慧的心志了么？龙天阔，你少瞧不起人！”
　　我没看错吧，当听到我叫出“龙天阔”三字时，他眸中荡漾起一抹诧异和……欣喜？！
　　当我再仔细定神再打量时，却已风平浪静，一切痕迹也无。
　　是，我看错了么？
　　他深深地盯了我良久，半晌终究起身，不发一言走向门外。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几缕发丝在风中舞动着，带着我从来未曾见识过卓然风姿。我摇了摇头，不由感慨：这男人怎么能生地这么好看，祸水啊祸水！
　　“明日，按宫例随本宫到宫内向父皇请安。”他已经走远，空中飘荡着一句传进耳朵里，显得空洞遥远。我呆呆地眺望着他的背影，茕茕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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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我早早地起身开始打扮，进宫面圣可在这边可不能随意。丫头们忙活起来，手拿五彩斑斓的头饰，臂托浅金色的绸缎，细细地为我上装。
　　“太子妃好美！”身边的丫头不由地惊艳。
　　“是啊，好像仙女下凡哦！”
　　“太子殿下真有福！”
　　……
　　随着她们的目光，我淡然地打量着镜中的女子：发髻高环，佩云凤纹金簪，后缀繁花累丝锦钏，香鬓斜压穿花金镶玉步摇，额坠翡翠华胜，花钿为妆，月眉明眸，睫毛轻卷，雪肌红颜，珍珠绕项，矩饰锦沿的云凤外衫，银花薄纱披帛穿肘而垂，长长的团花红裙摇曳坠地。（引用安安＜花痴皇后＞）
　　好个美貌的人儿！
　　我云淡风清地对她们的溢美之词付之一笑，问道：“太子呢？”
　　紫烟乖巧地答道：“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已在大厅内等候多时。敢问太子妃是否即刻出行？”
　　我点头，在一群人的搀扶下轻摇着走向大厅。只那么一瞬，看到那么一幕，我蹙了蹙眉：舒潋滟小鸟依人地在龙天阔怀里撒着娇，龙天阔只是噙着一抹浅淡的笑，任她肆意地娇媚。
　　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在打情骂俏！
　　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我倒并不在意，因为那是在我们计划之中的一点：宠舒姬，冷正妻。
　　倒是身边的落霞生气了，黑着张脸大声地传报着：“太子妃驾到！”这一声也“打扰”到了他们，终于肯回头看我了。
　　舒潋滟在看到我之后一脸的不可置信：惊艳，赞叹，嫉妒……女儿家的心理全然写在了她的脸上。
　　而龙天阔，他的目光在触及我的那一刹那，闪过一丝光亮，随之湮灭。
　　我微微福身，规矩地行礼：“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妃请起！”他虚扶我一把，“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了！”
　　这话让本不打算行礼的舒潋滟得意地笑笑：“妹妹这身行头可真是好看，羡煞姐姐了！”说这话时，她整个人还“吊”在龙天阔怀里，没有丝毫的放手迹象。
　　我谦虚地笑笑，转头问龙天阔：“殿下，是否即刻出发面见父皇？”
　　他点头，拉开像章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的舒潋滟，走到我身边挽起我的手，半点不在乎舒潋滟在身后受伤的表情，温柔地回答：“太子妃说的是。来人，备马，进宫！”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中，我们两人“恩爱”地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我便迅速挣开了他的手，不理会他有丝错愕的表情。走到他的对面，却不看他，也不说法。与他，我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这样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宫门口，他扶我下车，每个动作看起来都那么地体贴无比。面对着眼前的富丽堂皇的宫殿，我深呼一口气，随着我的“夫君”踏了进去。
　　见到一座大殿，威耸于玉阶之上，两侧设御廊，街中以杈子（栅栏）和水渠将路面隔成三股道，中间为皇帝御道，两侧可通行人。渠旁植花木五彩斑斓。雕梁画栋的金殿让我有些眩目：进宫面圣作为一个封建古人是无比荣耀的赏赐。本来太子娶妻可不用这么正式，可中间还夹杂着这一层政治因素。我是晚韶国堂堂公主，身份高贵，并非只是太子妃，更是晚韶国的要人，辽翰国自然得对我敬而礼之。
　　到了殿门，门口的公公扯长了嗓子尖吼：“太子携太子妃面圣！”
　　我整理了下情绪，循礼垂着睫进了殿。踏上用青绿琉璃瓦和汉白玉石的地面，稳当地向前迈进。一入殿，便有好几束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惊艳，有审视……
　　走到正中央，我随着龙天阔齐齐地跪了下来。
　　“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大殿上传来一个虚弱却不失威仪的声音。
　　“谢父皇！”
　　“谢父皇！”
　　那人又接着发话：“你就是晚韶国的公主颜儿吗？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我闻言顺从地抬起头仰望着玉阶高处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虽过半百却难掩年轻时必定俊朗无双，身子虚弱却依旧尊贵。不过，与龙天阔并不是极像，那龙天阔一定是像了他的母后周皇后了。
　　皇帝看了看我，微弱却满意地笑笑：“朕的天阔真是好福气，娶得如此仙般的妻子！天阔，你可要好生待她！”
　　龙天阔作揖：“儿臣遵旨！”
　　皇帝疼爱地看了眼龙天阔，接着把目光转向我：“颜儿，在太子府住的可习惯？我们北方可不比西边，若是有什么不习惯，可得和天阔说。不能委屈了自己！”
　　闻言，我乖巧地跪下：“谢父皇！儿臣在太子府住得甚是舒心，多谢父皇好意。”
　　皇帝听罢淡然地笑笑：“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来人，宣旨！”
　　一旁的公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大声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天阔与晚韶国公主喜结连理，朕深感欣慰，今特赐予太子妃晚想颜凤印，辅佐太子，钦此！”
　　什么！凤印？！我被这个圣旨怔得半晌反应不过来：凤印，历朝历代统为皇后所有，只有皇后才有权力执掌。连现在宫中的舒贵妃也只是代为执掌。而皇帝却把这本该属于皇后的凤印交给了我？！这……
　　不但是我，此令一下，顿时死寂的朝廷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着议论，连龙天阔也露出困惑的表情：“父皇，这……”
　　“皇儿！”皇帝打断了他，瞬间场面寂静，所有人的焦点聚集在皇帝身上，“颜儿是太子妃，这日后必然就是皇后。凤印在手是迟早的事。何况现在凤印是由你母妃代为执掌，怎么样也名不顺，言不正。朕看颜儿乖巧懂事，落落大方，大有一国之母之风范。凤印由她执掌，再合适不过！”
　　他到是会给我戴高帽子！我冷笑着，这下可好，我不但抢了舒潋滟太子妃的宝座，更夺走了舒贵妃代为执掌的凤印，真是把舒家惹了个遍！想来以后的日子，有我受的了！于是忙不矢地拒绝：“谢父皇厚爱，只是儿臣福薄，怕是难以受此大任！”
　　皇帝微微一哂：“颜儿别自谦了，朕和你父皇母后也算是相识，他们调教出来的女儿，朕信的过！”
　　老大，拜托他们调教出来的是晚想颜不是我李胜男好吗！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龙天阔抢走话语：“颜儿，既然父皇如此信任你，你也别谦虚了，就领旨谢恩吧！”
　　我定定地望向他的眼睛，黑亮透彻的眸子中只有沉沉的我琢磨不透的暮色：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惟有无奈地叹息，嘴上却恭敬地答到：“儿臣领旨谢恩！”
　　一旁的公公恭敬地向我递上一个镶金的盒子，我垂下头，双手接过。当那温凉的金属贴上细腻的皮肤时，我却觉得这本没有多少重量的盒子好似比山还沉重。
　　随后皇帝随意问了我父皇母后的事，感慨了几句韶光易逝，今非昔比的话，便下朝了。不过，皇帝赐宴，留我与龙天阔与宫中再多逗留一会。
　　从龙天阔的眼神中，我看地出他极尊敬和崇拜他的父皇。在他父亲面前，他会收起他的寒戾，而是单纯的一个儿子。
　　有些羡慕，我别扭地离席，想去独自吹吹风。正在此时，被人叫住了：
　　“舒贵妃娘娘有请太子妃过堂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