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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白城和陈浩两人一直等开出了陶莞莞的小区两公里,才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默默无言的对望了一阵,白城突然笑了起来,由轻笑到大笑,慢慢的有点儿刹不住,陈浩瞪着他,“你怎么了秀才?你是不是被打傻了?你别吓我!”
      白城没回答他,继续笑着,他笑的时候嘴角扯到了伤口,只能边“嘶”的抽气边笑,样子有点儿逗,但他没管。
      陈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被他传染了,控制不住的跟着笑了出来,两个人跟傻逼似的笑了五分多钟。
      白城止住笑,想靠着椅背,但刚一靠上去就觉得背上有点儿痛,只好趴在方向盘上。
      “耗子,”他看着远处朦胧一片的路灯说,“我今天……挺过瘾的。”
      “是,”陈浩还在笑,边乐边回答,“是被揍得挺过瘾。”
      “滚蛋。”白城笑着骂了句。
      “秀才,”陈浩笑完了,靠着椅背喘了口气,看着他说,“你知道吗?你刚才挥拳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白城转过脸来看着他。
      “有那么一刻……我仿佛看见你回来了,”陈浩说,想了想又摇头,“不,不是你回来了,你一直都在,我是说……”
      “是以前的我回来了。”白城给他接了句。
      “对,”陈浩点点头,“你就应该那样,那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白城笑了笑没说话。
      “秀才,”陈浩盯着他,重复了一句,“你就应该那样。”
      “我要一直那样,你就得给我买个轮椅了。”白城看了他一眼,从后座拿过两瓶水,递给他一瓶。
      陈浩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想了想说,“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白城握着水瓶说。
      陈浩没再说话,灌完半瓶水后看了看他的脸,“秀才,你确定你不去医院?那人刚刚尽揍你了……”
      “什么叫尽揍我了?”白城白了他一眼,想去掀他的衣服,“我不去,倒是你得去看看,刚刚那一背摔挺重的。”
      陈浩一把按住他的手,“哎,我说,这位勇士,您先看看您自己好吗?”
      “我没事儿。”
      陈浩一指头戳到他肋骨上,白城“啊——”的一嗓子吼出来,“陈耗子,你找死?”
      陈浩满脸鄙夷的看着他,“这叫没事儿吗?啊?没事儿?你看看你这脸,这眼睛,这嘴,这……”他一把掀开白城的衣服,叫了起来,“我靠!秀才,你这一大片都紫了!你骨折了没?”
      “没,”白城拉下衣服,自己身上何止这儿一大片,“骨折我早喊了。”
      “妈的,那姓顾的下手太狠了,”陈浩咬咬牙,“这得追加营养品费用!”
      “人家已经让着咱们了,”白城抬手打开车顶上的镜子,“人要是真还手,我……我操!”白城大吼了一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说不出话来。
      刚才上车时候他忙着和陈浩离开也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脸,这会儿看到给吓了一跳,右眼肿了一块青,嘴角也肿的老高,脸上还有一道被玻璃口子划破的伤痕,虽然很浅,但看着很壮烈。
      真他妈操了蛋了!
      对于他来说,身上的伤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脸上!
      陈浩叫了声,“我说什么了?看到了吧?您看您那脸上跟花猫似的!”
      “耗子,”白城一把扣上镜子,“我这样绝对不去医院。”
      “哎,您爱美也真是挑时候!”陈浩叹了口气。
      “行了,”白城笑笑,“回去自己收拾收拾得了,上学时候一礼拜打三场的都没这么娇气。”
      “您这能和那时候比吗?”陈浩嚷了句,“您都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了。”
      “再啰嗦就给我下车,”白城发动了车子。
      陈浩立马闭嘴了。

      把陈浩送回家以后,白城没直接回家,而是开车拐到了湖边的一座桥下。桥墩边上是一大片的绿地,没什么灯,连小情侣都不怎么来。但他有时候想事情或者找灵感就会来这儿。
      白城把车停在了桥墩边,开了车门,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天上寥寥的几颗星星。
      今天晚上揍人的时候没蒙头,露面儿了,姓柴的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自己。陈浩的意思是咬死不认,反正他手上有姓柴的满头包的照片。
      但他知道姓柴的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那几张照片没那么大的效力,这种人吃不了亏,何况还是这么大一亏。他能不在乎,但公司和公司里的项目不能不在乎。他要是不做出表示,姓柴的难保不会再为难他们公司的项目。庆幸的是,陈浩的口罩没摘。
      不过他不后悔,没什么好后悔的。就像陈浩说的,今天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过瘾!
      他站起身,朝着湖上扯着嗓子大喊了声“啊——”
      很快湖的对面也回了一声“啊——”
      “super Cheng——”他接着喊,“fuck the world——”
      “super Cheng——”湖的对面回过来,“fuck the world——”
      “no problem!——”他回答。
      “no problem!——”
      白城乐了,跟个精神分裂似的一个劲儿的看着湖水傻乐。
      身后传来阵很轻的笑声,白城猛的回过头,才发现远处长凳上坐着对小情侣。
      他一瞬间脸上烧的慌,刚才喊的时候一激动也没看边上有没有人,现在真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周围很暗,长凳上的小情侣划开了手机屏幕的亮光朝他这边挥了挥,白城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也学着他对着湖面大喊,“fighting!fuck the world——”
      接着是个男生的声音,“fighting!happy new year——”
      白城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下子也不尴尬了,跟着喊了句,“happy new year——”
      那对小情侣立马挥了挥手机屏幕,回过来一串笑声。
      白城在外头站了会儿,感到身上冷了,才回了车里。
      他摸了摸身上的伤,啧,那顾先生真是牛逼啊,他打过那么多架,从没见过身手这么厉害的。
      不过不知道全名,只知道个姓。
      要是放在几年前,他肯定会问人家的名字,说不定还会打电话过去,但现在不会。
      “不是性无能就是同性恋!”
      白城扯扯嘴角,同性恋。
      真后悔那一脚没踩的再重点儿。
      白城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来一看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丁禄叶给他打了5个电话。
      他赶紧回拨了一个过去,丁禄叶那边很快就接了。
      “学长,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丁禄叶的声音带着激动,但依然很响亮。
      “和你浩哥喝酒,手机没在身上。”白城按照惯例把锅甩给陈浩,“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学长啊,”丁禄叶苦兮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今天不是约了跑团的吗?把上周末的那次补回来啊!”
      “……是吗?”白城愣了愣,他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是啊!”丁禄叶叫起来,“不信你翻翻我俩的信息啊,上周日才约的。”
      白城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但这几天事情太多,完全给忘了。
      “绿叶啊……”
      “是禄叶,学长。”
      “哦,禄叶啊,”白城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最近太忙,忘了……”
      “哎,”丁禄叶叹口气,“没事,反正最后也没跑起来,雷德也爽约了。”
      “啊?……哦。”
      “这周末再约吧,”丁禄叶说,“到时候我提前一天通知你,保证你不忘!”
      “行,”白城笑笑,“你最好每一小时提醒我一次。”
      “没问题。”丁禄叶很愉快的答应了。
      白城挂了电话,擎天今天也没来?
      他点开□□看了看,发现对方竟然电脑在线。
      他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远远超过了擎天和老许的生物钟作息。
      而且擎天竟然分享了一首歌。
      ——Tu es partie。
      是自己上周在微博中po的那一首。
      白城点开了擎天凉凉的对话框。
      白土之城:擎天兄,还没睡?
      擎天凉凉过了五分钟都没回,白城想难道是忘记关电脑了?
      正当他想发动车子的时候,擎天凉凉回了。
      擎天凉凉:对,失眠。
      白土之城:你今天没玩儿?
      擎天凉凉:有事耽搁了,你也没来?
      白土之城:我也有事耽搁了。
      白城摸了摸下巴。
      白土之城:你在听Tu es partie?
      擎天凉凉:对,在你微博上听到的。
      白土之城:我唱的怎么样?
      擎天凉凉:很好。
      白城笑了,但很快擎天凉凉又发了一条过来。
      擎天凉凉:不。
      白城愣了愣,不好?不是吧,这么不给面子?
      擎天凉凉:是非常好。
      “嘿?”白城忍不住笑了,这是故意在溜他吧?
      白土之城:这歌催眠,听着能有瞌睡。
      擎天凉凉:我在做寿司。
      白城有点惊讶,又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白土之城:这个点儿做寿司?
      擎天凉凉退伍当厨师了?
      擎天凉凉:我需要分散注意力。
      白城刚想吐槽分散注意力为什么要做寿司,擎天凉凉又回了一条。
      擎天凉凉:否则容易做梦。
      白土之城:噩梦吗?
      擎天凉凉:是。
      白城发现擎天凉凉不会回答“嗯”,都是“是”、“对”之类的,就像是一本正经对着长官在打报告。
      他又想起了上次擎天凉凉空间里的那张照片,还有聊天时候擎天凉凉提到的“遭遇过”,是因为“遭遇过”所以才会做噩梦吗?
      他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总做噩梦,不过随着时间过去,渐渐的就淡了,现在睡觉的时候很少再会梦到那些东西。
      比如那张卷起来的照片。
      时间是良药啊。
      白城抬头看了看夜空,几颗寥落的星星忽闪忽闪的亮着。他眯了眯眼,从手机里点出了那首Tu es partie,插上耳机趴在方向盘上听着,手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震了一下。
      擎天凉凉:睡了?
      白城看着手机屏幕,今天打架的兴奋感可能还没完全过去,他这会儿大半夜的竟然有点儿想抽风。他犹豫了会儿,回了一条。
      白土之城:没。
      白土之城:我上次说《入眠三部曲》是我最失败的作品。
      擎天凉凉:对,因为逻辑有问题。
      白城顿了顿,苦笑了笑。
      时间真的是良药吗?
      白土之城:不,《入眠三部曲》失败,是因为它写的是我自己。

      白城坐在车里望着夜空,耳机里是低沉的哀伤的Tu es partie的哨音。擎天凉凉没有回复。
      吓到了?还是去重新翻书了?
      他从车后座拿了俩靠垫枕在腰下面,然后靠到了椅子上。
      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竟然这么冲动就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袒露了心声。但也许,就是因为是一个陌生人,他才有说的欲望。一个不认识的、不了解你是谁、不知道你过往的人,不会像长辈给你解决的意见,不会像铁杆满脸忧愁的担心你,只是静静的听你讲完,然后再各归各位,不会在各自的行进轨迹中留下任何东西。
      擎天凉凉还没回复。
      他看了看手机,才过去了两分钟,但他有点儿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又翻了翻自己发的上一句话,猛地反应了过来,难道擎天凉凉以为他和书里的主角一样是个通缉犯?
      他正想发一句过去解释,擎天凉凉那边有回应了。
      擎天凉凉:我刚刚收拾了寿司。你说吧。
      白城张了张嘴,这有点儿隆重啊。
      白土之城:你也不用特地收拾啊……
      擎天凉凉:不做了,做了也不是我吃。你说吧。
      白土之城:我刚刚的意思……不是说我是个通缉犯。
      擎天凉凉:我知道。
      擎天凉凉:哈哈大笑的兔宝宝.jpg
      白城惊讶的看着擎天凉凉发来的兔宝宝表情,这人还会发表情?还是个这么……萌的动图?
      白城把头靠到了椅背上,揪着刘海在手指上绕圈儿。
      这要怎么说呢?自己那些破事儿。
      写《入眠三部曲》的那段时间,应该是他活到这么大最黑暗的一段时间。除了陈浩,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所以他把情绪都埋进了书里。
      这书写完后陈浩是第一个读者。看书永远打瞌睡的陈浩同学,花了两个通宵看完了全部,然后兜着两个眼袋看着他,说出了第一句读后感,“秀才,这写的是你自己。”
      果然是铁杆。
      “我有点儿想哭。”这是陈浩的第二句读后感。
      “沙眼了吧?”他记得自己当时回了这么一句。只要是让他看自己写的东西,再煽情他也哭不出来。
      但他觉得累,就像夸父追着太阳跑了一辈子,最后才知道追的是个热气球那么累。
      他想了想给擎天凉凉发了句。
      白土之城:我的意思是,主角的那些经历,还有最后的选择,是我从前生活的一些……影射。
      擎天凉凉没马上回。白城就像怕自己会失去勇气似的马上又接了一句。
      白土之城:而且这书背后的情感也不是压抑。
      这回擎天凉凉回的很快。
      擎天凉凉:是,这个词比较委婉。
      白城“啧”了一声,擎天凉凉这个“是”的意思到底是表达肯定呢还是表达否定?
      白土之城:那不委婉的是什么?
      擎天凉凉:一个贝壳。
      白城眨了眨眼,贝壳?这是什么说法?
      白土之城:什么意思?
      擎天凉凉:一个沉没在海底关闭自己的贝壳,这是我看完之后的想法。
      白城的眼睛睁大了,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猛的往上一窜,脑袋磕在车顶上,疼的咧着嘴抽了口气。
      贝壳,沉没着的、关闭着自己的贝壳。
      是啊,他就是一个贝壳,用泥沙裹着自己,睁不开眼睛的贝壳。
      他咬了咬嘴唇。
      白土之城:你的语文很不错啊。
      擎天凉凉:我的语文从来没及格过。
      白城没来得及回,擎天凉凉又发来了一句。
      擎天凉凉:那现在呢?
      白土之城:现在什么?
      擎天凉凉:现在还是贝壳吗?
      是吗?
      是的吧。
      白城抽了口烟,要是让陈浩来说的话,现在这贝壳外头刷出来的泥都该有一斤了。
      白土之城:不知道。
      擎天凉凉:那么等一阵浪来。
      浪?什么浪?流浪?浪漫?浪荡?浪儿里个浪?
      白土之城:?
      擎天凉凉:浪来了,贝壳会被冲上岸。记得在那时候,打开自己的壳。
      白城盯着这句话挪不开眼睛,他的手指有点颤抖,连鼻子都有些发酸,可能是今天被打的后遗症。
      擎天凉凉的语文真的不及格吗?
      擎天凉凉真是个厨子吗?
      擎天凉凉不会是个心理学专家吧?
      白土之城: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的话就跟容嬷嬷的针一样准。
      擎天凉凉:和容嬷嬷没有关系,是共鸣。
      白土之城:什么意思?
      擎天凉凉没有回答。
      白城没有再问,这个人似乎挺懂自己,但又不愿意多说。虽然不知道他指的共鸣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想法说了这么几句话,但和他聊了会儿心里确实轻松了很多,就跟刷掉了几层泥似的。
      白土之城:不好意思,听我啰嗦这么久,耽误你工作了吧?
      擎天凉凉:我说明一下,我不是厨子。
      “哦。”白城对着屏幕点了点头。
      擎天凉凉:也不是保镖。
      白城乐了,这人还在意着上回说他是保镖的事情呢。
      白土之城:好,语文课代表。

      顾凉是在后院里,靠在被砸了窗户的R8旁边和一城荒草聊天的。他脚下还放着两个小盆,一个装着没处理完的准备做海鲜寿司的赤贝,一个装着已经剥好了的赤贝的壳。
      他今天打了一架,回来之后顺理成章的失眠了。陆医生建议他减少安眠药的摄入,他只好做点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
      本来打算给思思他们做点寿司,但做到一半的时候被一城荒草打断了。
      和他猜想的一样,《入眠三部曲》的背后果然是有点什么。
      逻辑问题?
      开玩笑,不存在的,真有逻辑问题他能看不出来?
      顾凉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那盆赤贝的壳,他觉得今天晚上一定是他这么多年语文水平的巅峰,要是他的中学语文老师看到了,一定会很欣慰。
      他和一城荒草说出那个“贝壳”的修辞的时候,完全是突如其来的灵感,但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十分贴切,这的确是一城荒草的《入眠三部曲》给他的最真实的感觉。
      一城荒草看起来应该是不怎么会和人聊这些东西,说的时候也有所保留。但他看得出这个人很孤独。不是那种没有人陪伴的孤独,而是一种拴在木桩上兜着圈跑怎么也跑不出去的孤独。
      所以他顺着“贝壳”的修辞又往下说了一句。
      “等一阵浪。”
      他对一城荒草这么说的时候,也是在对自己说。
      顾凉啊,等一阵浪吧。
      浪来了,也许就能把自己从这个永无止境的圈中拍出去,拍到岸上,拍到沙滩上,拍到石头上,拍到那条他应该在的轨道上。
      哎,语文老师真的得欣慰死。
      顾凉叹了口气,想换个倚靠的姿势靠着车,结果一不留神歪了一歪,差点把胳膊肘卡进窗框子里。他这才反应过来R8的窗户让人给敲了。
      顾凉看着残破的窗框子无奈的笑了笑,最近拉花撸猫的生活突然不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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