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草头非

23、第 23 章

　　白城在看到拐角进来的那辆R8的时候，呆滞了三秒，然后猛然一下子全明白了。就跟做了个梦似的，看了看眼前的R8，又看了看身后的R8，张着嘴巴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陈浩扯了扯他的衣服，抖着声音问了句，“这是我……想的那样吗？”
　　白城没回答他，眼看着R8停在他们二十米开外，车门打开，下来了两人。
　　“咦？那边那车好像和你的一样啊！”陶莞莞边走边指着白城这边对旁边的柴经理说。
　　柴经理一把搂住她的腰，大声的说，“是吗？我看看，哪傻逼和我开一样的啊？”
　　“开一样的也没你潇洒啊！”陶莞莞笑着说，又往这边望了一眼，“哎？车旁边那几个人怎么回事啊？”
　　眼看那两人就要走过来了，白城看了眼陈浩，陈浩朝他一点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咬牙挺直背迎过去。
　　顾凉看到丁禄叶学长的女朋友，不，前女友，挽着个瘦不拉几又矮不拉几的人的胳膊走过来的时候，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晃过了小姑家播的电视剧。
　　生活比电视剧更狗血。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谁都不需要解释，刚才参与那一场莫名其妙的恶斗的三个人，此刻脑海里都会晃过三只乌鸦。
　　他看了眼丁禄叶的学长和他的小伙伴，挺惊讶他俩还记得把口罩和帽子戴上。丁禄叶学长的身形还算镇定，就是拳头握的有点紧。
　　白城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在陶莞莞和柴经理两米开外站定。
　　他往周围看了看，刚才和那个“保镖”对打的经历还盘旋在脑海，这会儿有点后怕。
　　很好，边上没其他人。
　　柴经理看着他们俩来者不善的样子拦在路当中，有点紧张的问了声，“你们谁啊？想干嘛？”
　　“揍你。”白城压低嗓子说。
　　“你说什……”柴经理的话没说完，白城突然上前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往拐角处没人经过的阴影里拖。
　　陶莞莞尖叫了一声，一声“救命”还没喊出来就被陈浩捂在了嘴里，陈浩一脸凶相的瞪着她，“我们不找你麻烦，识相的就别嚷嚷！”说完往她身边一杵，挡住了身后丁禄叶学长和火柴棍。
　　陶莞莞立刻住了声，一脸害怕的站在一边。
　　顾凉靠在车上远远的看着。那男的估计是被捂着嘴巴一个劲儿的挨揍，都没听见声儿。不过他能想象是怎么个揍法。
　　丁禄叶学长的拳头挺硬，打人也狠。他出拳的花把式很多，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训练，虽然这样一招一式板儿正的套路在实战中肯定不如简单直白的揍人方式有效，但若是在台上打就会相当漂亮。
　　顾凉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丁禄叶学长和自己干架时候的样子。一身黑衣，撩着袖子管，额前沾着汗的刘海垂下来挡在眼前，修长的手指上戴着黑色的指虎，条顺腿长，身手潇洒利落，和当初在自己的咖啡馆见到的样子判若两人。想不到看上去那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也有这么狠的一面。
　　顾凉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手上拿着打火机打着火转圈儿玩儿。
　　不止狠，还很帅，很……性感。

　　白城没打算真把柴经理给怎么着，随便给几拳让他知道个痛就行，所以打的都不是什么重要部位，手下也控制着全是皮肉伤。
　　但柴经理忒不经打，没几下就已经连哼哼都不会了。白城松开手后，他一个劲儿的求饶，还颤抖着手掏出钱包递过去，“别，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钱都给你。”想了想又递上来一把车钥匙，“车也给你，放过我吧……不然，外面那个女的也给你。”
　　白城本来看他那样已经打算停手，一听他最后一句话火又上来了，又按着揍了五分钟。
　　“好汉，英雄，大爷，爷爷……”柴经理一连串的叫，“求您高抬贵手啊，您到底要什么呀？”
　　“爷爷什么也不要，就是想打你。”白城冷笑了笑放开他，把他又一把从拐角拖了出来。
　　陶莞莞此时已经吓得一个劲儿的哆嗦了，这时候看到被打的一脸惨相的柴经理，立马往角落缩。
　　白城看了眼她，想了想说了句，“最好离这个人远点儿。”
　　陶莞莞没出声，白城正要招呼陈浩走人，身后陶莞莞突然叫了声，“白城？”
　　白城顿了顿没回头，陶莞莞接着又叫了声，“白城！”
　　白城停住了脚步，陈浩拉了他一把，对他摇摇头示意他赶快走。白城他看了眼陈浩，转回头看了看陶莞莞，再看了看柴经理，突然把口罩往下一拉露出了脸，陶莞莞立刻叫了出来，“白城，我就知道是你！”
　　白城什么也没说，看着地上躺着的柴经理。柴经理睁着快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喘着粗气，但嘴里骂的却还利索，“我，我操你妈的，原来是你，操……白城，你这个瘸子，你，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子明，明天就让你后悔……”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白城从兜里掏出手机，把柴经理的衣服扒得只剩个裤衩，然后找着各个角度拍了几张，拍完又给他穿了回去，“好了。”
　　“我□□奶奶的……”柴经理气的眼睛都红了，扯着嗓子不住的骂。
　　“白城，你为什么……你是因为我骗了你？……对，我是骗了你，可那又怎么样？”陶莞莞盯着他有些颤抖，咬着牙指着他，“你什么都不肯给我，没有房子，也不肯娶我……我和你在一起一年，你一共亲过我几次？你对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感情！”陶莞莞尖叫着说，“那我找个真正喜欢我的人有什么错？你根本没有理由怪我！”
　　柴经理在地上咬着牙骂，“对，说的没，没错，我看他不是个性，性无能，就是个同性恋！”
　　柴经理最后三个字让白城的眼皮猛的往上一跳，他一脚踏在柴经理的喉咙上，柴经理立刻痛苦的低叫了一声抓住他的脚踝。
　　白城弯下腰恶狠狠的瞪着他，“我告诉你，我今天打你还真不为这事儿，就为你他妈做的不地道，究竟哪儿不地道我就不说了，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要拿我怎么样，随便，但你要是再敢弄我们公司的项目……”他顿了顿，在柴经理面前晃了晃手机，脚下加重了力道，“我他妈就废了你，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他说完又往陶莞莞看了看，“还有，有一天和这姑娘玩儿够了，记得好聚好散，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照样收拾你。”
　　柴经理被他踩得一个劲儿的翻白眼，话都说不出来，白城看着他，“听明白没？明白点头。”柴经理立马拼命点头。
　　白城放下脚，柴经理一个劲儿的咳嗽。他看了看杵在一边眼泪都快出来了的陶莞莞，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白城，你……”
　　“莞莞，”白城回过头，“我对你的确没有那种感情，但我没有骗过你，我答应你的事儿我有认真考虑过，对不起。”

　　顾凉靠着车抽完一根烟，又收拾完一车的玻璃之后，才看到丁禄叶学长那俩人往回走。
　　揍的时间挺久，顾凉想。
　　他视力和耳力都很好，刚才地上那人嚷嚷的那一句挺大声，他听到了。他虽然没看到丁禄叶学长的表情，但能看出来他反应很大，最后踩上去的那一脚和之前揍人的拳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那一脚再用力点就得出人命。
　　顾凉“咔哒”一声收了打火机，站直了身体。
　　白城在一路回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在思考刚才那一锤子的破坏性有多大，这会儿站在车前面才觉得低估了自己的破坏力。
　　啧，两百多万呢。
　　他从R8上收回目光，看了看站在车边上的人，刚才他们揍火柴棍的时候，这人就一直一副看戏的模样杵在这儿，看样子还把车窗玻璃给收拾了。
　　他尽量平静的、不显的被狠揍了一顿痛到不能自理的从地上捡起钱包，伸手的时候才发现手套上被割破了几个口子，估计是刚才摔地上蹭到了玻璃渣。身上肯定也有，但都被背部和肋骨的痛给压了下去。
　　白城捡完钱包，赶在两个人再次进入武林高手的玄妙境界之前开了口。
　　“哥们，我俩，”他看了眼陈浩，陈浩正弯着腰挤眉弄眼的揉着自己的膝盖，看到他的目光，立刻挺起胸看着对面，“认错车了。”
　　他朝着对面笑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一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浩，“正经人。”
　　“嗯，”顾凉翻着手里的打火机，看了看他俩的打扮，白城手上的指虎还没摘，上面有几道血痕，身上衣服也有割破，浑然一个混街头的，“看出来了。”
　　“主要是那个擎天柱！”陈浩一步上前，指着车头上的标志说，“连这标志都一模一样，这能不认错吗！”
　　顾凉听他这么一说，扭头看了看车头上的擎天柱标志。他也郁闷，怎么刚刚那一脸阳痿的小个子车身上贴了个和他一样的标志？
　　“个人爱好。”顾凉看了眼陈浩。
　　“不过，”白城皱了皱眉头，“你一见面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
　　“真找来了？挺厉害啊！”陈浩学着他的口吻说，“就这句，都是因为你这句我们才觉得你是在这儿堵我们。”
　　顾凉想了想，反应了过来，顿时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奈，老天爷真会神机妙算。
　　他给对面俩人简单解释了一下，陈浩听完“哎哟”一声一拍脑袋，“今儿出门应该看黄历啊！”他拍完以后又奇怪的盯着顾凉，“不是，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认错人了啊？白演这一场天大的误会！”
　　“一是没机会，”顾凉把腿交叉了一下，靠回车门上，看了眼白城，“二是他踩我车。”
　　“什么？就因为踩你车？”陈浩横眉瞪眼的看着他。
　　“嗯，刚洗完，”顾凉点点头，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天。”
　　“你他妈……”陈浩话没完全出口，白城连忙一把抱住他胳膊，捂住他的嘴。这人的确是有些拽了吧唧的，但他们也确实给人车砸了一窟窿，而且还打不过人家，这会儿不能再杠。
　　“哥们儿，”白城按着陈浩说，“今天的事儿对不起，你看，这车赔偿你多少合适？”
　　“支付宝吗？”顾凉看着他说。
　　“什么？”
　　“没什么。”顾凉笑笑，起身绕着车走了一圈，停在被砸的那扇窗户面前，看了几秒就立马收回了目光。不能看，多看一眼都烧心，“现在不知道，得修完看。”
　　“行，”白城想了想，“我留个电话，你修了车联系我。”
　　“你不跟着一块儿去？”顾凉问他，“不怕我开个假□□骗你？”
　　“还能这样？”白城愣了。
　　顾凉现在觉得这人又回到了在咖啡馆里见到时候的样子，有点儿傻。
　　“你相信我吗？”
　　白城看着他顿了顿，对方身手很好，但他看得出来刚才和自己过招的时候没出全力，除了最后那两下大概是被逼急了下的重手，其余的都是防守，否则自己应该根本不可能和他较量这么多招。
　　白城笑了，“相信。”
　　顾凉眯了眯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丁禄叶学长露出笑脸，原来这人笑起来是这样一副模样，和打架时候浑身戾气的样子又是完全不同。虽然脸上有伤，但眼睛弯弯的，衬着左眼角下面一颗小小的泪痣，嘴角勾起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不仅好看，而且竟然还挺……可爱？
　　顾凉收回打量的目光，抬了抬下巴，“这样，车你们赔，医药费我出。”他看着白城，“凭单据报销，怎么样？”
　　“行。”白城点头。
　　陈浩想说什么，但被白城一眼瞪了回去，于是也没发表什么异议。
　　顾凉掏出手机给白城，白城低头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然后打了个电话到自己手机上。
　　“怎么称呼？”顾凉接过电话，抬起眼睛看着他。
　　“姓白，你呢？”白城低着头打字。
　　“顾。”
　　“好。”白城输完字，突然看着他说了句，“顾先生，你的身手真不错。”
　　顾凉也看着他，“你也不差。”
　　白城扯着嘴角笑了，两只眼睛又眯成了月牙。
　　顾凉本来没想笑，但看着他笑，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笑了。
　　白城笑了会儿停了下来，嘴角的伤口扯着疼，他“嘶”的吸了口气，伸出舌头舔了舔，“我今天打得很痛快。”
　　“我也是。”顾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