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顾家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定在这周六的中午。
顾凉一大早去市场买了一箱海蜇头和一箱带鱼，他小姑特别喜欢吃这些。又从店里拿了两瓶红酒和一条烟，然后去接上了丁禄叶。
他去的时候，丁禄叶已经等在家楼下了。一身的运动休闲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
丁禄叶手里捧着两盒茶叶坐上了车，冲着他笑了笑，“早，哥。”
顾凉想起来他把陆医生给小姑的茶叶忘了，“不是叫你别带东西吗？”
丁禄叶笑笑，“好歹我也赚钱了，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啊。”
顾凉看了他一眼，“你那小公司才开始有起色吧，往后用钱的地方多了。”
“我知道，”丁禄叶说，“我就是想给他们知道我，我……”
“得了，”顾凉说，“扣上安全带。”
“哦。”丁禄叶低头从屁股地下拉出安全带扣上，傻笑着说，“嘿，又忘了。”
“你那脑子是用来凑身高的。”顾凉说着发动了车子。
两个人于北京时间十一点半准时到了家门口，这时间和顾凉计算的分毫不差。
顾凉家，不，准确的说是他小时候住的家，在一个挺安静的别墅区里，环境优美，但就是离所有人的工作地点或者学校都很远。顾凉小时候每回司机送他上学，他都能在车里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再睡上一个回笼觉。
不过他在上初中时就离家住校了，在车上吃早饭睡回笼觉的时间没有丁禄叶长，丁禄叶是等到他妈再次离婚之后才离家住校的。
别墅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小姑和小姑父明显早就到了。
顾凉和丁禄叶下了车，推开围栏的时候张婶立马迎了出来。
“哎哟，先生，两位小少爷回来啦！”张婶一边回头朝屋里喊一边拿出拖鞋往他们脚上套。
顾凉拉住她，“张婶我们自己来。”
“哎！”张婶开心的不行，“你们可不知道，我从一大早就盼着你们回来了。”
顾凉笑了笑没说话，丁禄叶低着头一个劲儿的脱他那双大圆头皮靴子。
张婶看着丁禄叶就想伸手帮一把，“哎呀小宝，你怎么穿这个鞋子呀，我来吧。”
“啊，”丁禄叶一听“小宝”两个字脸上的颜色立刻就鲜艳了，“没事没事，我自己脱。”他废力的拔掉两个鞋子，对张婶尴尬的笑笑，“您别这么叫我了，我都二十三了。”
“三十三也是小宝呀。”张婶说。
“你们两个挺准时啊！”张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顾凉抬头一看，立马端正了表情，“小姑。”
小姑双手抱胸站在顾凉和丁禄叶面前，挑着眉毛把他俩挨个看了一遍，“顾凉，你每次这点儿掐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还能更准点儿吗？”
“这不还没掐着秒吗？”顾凉厚着脸皮笑着说。
小姑朝他肩膀上打了一掌。
顾凉“嘶”的一声装模作样的捂住肩，“疼！”
“得了吧。”小姑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到顾凉身后捧着茶叶望着他们的丁禄叶，笑了，“叶子啊。”
丁禄叶立马“哎”了一声，礼貌的叫了声，“小姑。”
小姑的笑容里多了客气的成分，她看了一眼丁禄叶手里捧着的东西，惊讶的说，“你怎么还带了东西来？”
“啊，”丁禄叶笑着挠挠头，把茶叶往她手里塞，“给您和爸爸带了点儿茶叶，客户给的，我也不懂喝这个。”
顾凉看了一眼丁禄叶，什么客户给的，一看就是自己买的。
小姑接过去一看，长大了眼睛，“哦！这个茶可真的不错，好茶，你爸和你姑父都喜欢喝。”她抬头对丁禄叶笑着说，“谢谢你啊叶子。”
丁禄叶连忙摆手，“不不不，您谢我干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您还给我煲汤了呢。”
“今天也煲了，”小姑拍拍丁禄叶的肩膀，“一会儿多喝一点。”
“小姑，我也带东西了。”顾凉在一旁说了句。
“什么呀？”小姑问。
顾凉把身后的两箱海产搬过来，“海蜇和带鱼，你喜欢的。”
小姑眼睛亮了亮，然后装作不高兴的瞥了他一眼，“带生的来算什么，怎么不早点来给我做一盘？”
“今天不是你掌勺吗？”顾凉笑着说。
“哎呀，”张婶在一旁提醒了句，“你们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呀，快进去坐吧。”
“哎，真是，走吧，进去进去，这点儿才来，都直接赶上吃饭了。”小姑一边抱怨一边把他们往里推，她用下巴指了指海产箱子，“顾凉这个一会儿还是你给我搬到车上啊。”
“哎，”顾凉说，“当然是我搬。”
顾凉和丁禄叶在客厅里坐下，张婶往他们面前摆了盘水果，笑吟吟的说，“大宝和小宝先吃点儿水果，我去楼上叫两位先生下来。”
小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递给他们一人一片橙子，“大宝小宝，吃点儿橙子，开胃。”
顾凉无奈的接过，丁禄叶在一边郁闷的说，“张婶这称呼真是……”
顾凉坐在沙发上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家里的摆设和一个月前一模一样，连窗户边儿摆着的几盆吊兰也一样。
小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了一眼说，“那些是我今天刚买回来的，上几盆早死了，你爸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顾凉心里想，他爸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还会管几盆花吗？
小姑看了眼顾凉，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又看向丁禄叶，“叶子最近怎么样啊？公司还好吗？”
丁禄叶嘴里还塞着橙子，听她问话立马咽了下去，“嗯，还好，公司也好。”
“慢点说，别噎着。”小姑给他倒了杯茉莉花茶递过去。
“都好就好，”小姑看着他，“你还年轻，别那么拼命，自己健康最重要，知道吗？”
丁禄叶点点头，“嗯，我知道。”
她又扫了眼顾凉，“小凉就不用问了，前几天我才在医院急诊看见他。”
“啊？”丁禄叶吃惊的看着顾凉，“哥你怎么了？你怎么跑急诊啊？”
顾凉还没开口，小姑抢先一步说，“不是他，是他战友，叫单果是吧？吃坏肚子了，哎，你们现在这一帮小青年啊，消化内科有一半患者都是你们！”
“是单哥啊？那他现在没事吧？”丁禄叶问。
“没事，”顾凉说，“第二天还能喝酒。”
“不要命啦！”小姑叫起来，“当自己铁打的胃呢！要是出事儿怎么办！”
“哎，”顾凉应了声，“拦不住，您是不知道他喝酒那个量。”
丁禄叶一听就乐了，“单哥喝酒我是知道的，我真没见过那么能喝的，以前我去找你们的那次，那么大一个碗里的白酒，他一气儿全干了，连喝十几碗不带停的。”丁禄叶拿手比划着碗的大小给小姑看，“我当时都看呆了，明明单哥看着挺瘦的一人，喝白酒跟喝水似的！”
小姑瞪大了眼睛听丁禄叶说，她作为医生的职业敏感瞬间冒了出来，“小凉，这么喝可不好啊，要不叫你战友抽空来我们医院检查一下肠胃吧？”
顾凉笑了，“没事，这么多年部队过来了，他心里有数，我们平时都给他看着，真要有什么，我立马把他拎过来。”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小姑是个话唠，甭管你想不想聊天她都能找着话题。丁禄叶每句有问必答，极尽拓展性思维，聊起来一点不比小姑少。但只有顾凉知道，他们能这么相处多少是因为中间夹着一个他，要是没了他坐在这里，丁禄叶一个人对着小姑，多少还是尴尬。
过了十分钟左右，楼梯上下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丁禄叶立马转头，然后站起来叫了声，“爸。”
顾爸爸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件驼色毛衣马甲，戴着金丝框的眼镜。他身后是顾凉的小姑父，一身休闲装，身上的毛衣和小姑是情侣装，他俩永远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顾爸爸五十好几的人，看上去就跟四十的小姑父一样大。
顾爸爸朝丁禄叶点了一点头，“嗯，叶子来了啊。”说完又看向坐着的顾凉。
顾凉没看他，顾爸爸眼神里透露着威严，他不愿意多看他。但一旁的小姑戳了他一下，顾凉于是放下杯子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神瞟着窗外的叫了声“爸。”
顾爸爸没说什么，瞥到客厅地下放着的东西，说了句，“又带些用不上的东西来。”
顾凉没说话，丁禄叶笑了笑。
小姑在边上说道，“哎，哥，两孩子一片心意嘛，你不吃拿去送送人也好。”
顾爸爸“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转头看着丁禄叶，“你也带东西了？”
“两罐子茶叶，我们一人一罐。”小姑拍拍地上的茶叶盒子包装，笑着说，“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顾爸爸对丁禄叶笑了笑，“没事别乱花钱，这儿什么都有。”
“爸，我没买什么，都是现成的。”丁禄叶笑着说。
小姑父在一旁说了句，“哎，饿了饿了，刚聊了一上午，脑子都累的慌，咱们开饭吧，张婶？”
“哎，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张婶从餐厅里跑出来说，“今天可都是大小姐的手艺呢！”
“我老婆的手艺必须是最nice的！”小姑父搂着小姑的腰说。
“得了，你也就会嘴上说说，什么时候能见你帮我打打下手。”小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顾凉和丁禄叶对望一眼，丁禄叶眯着眼睛用口型说了句，“这狗粮！”
顾家的饭桌永远是整幢房子里最安静的地方，因为顾爸爸对于餐桌礼仪的要求是多食少言，何况就算小姑想找点什么话题，对着顾凉和顾爸爸的这两张冰块脸也是力不从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喝汤的环节，小姑打算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在桌肚底下踢了踢小姑父，小姑父差点被一口鸡汤噎住，回过头有点诧异的盯着小姑。
“你们刚才在书房聊什么呢？”小姑问。
“哦，”小姑父立马领悟过来，“聊股票呢，你哥问我炒股的事儿。”
“啊？”小姑惊讶的看着顾爸爸，“哥，你要炒股啊？”
顾爸爸仔细的喝了一口汤，“我随便看看。”
“哥，那你可千万别跟着他学，每次他买什么什么就跌。”
“哎！”小姑父放下碗筷，瞪着小姑，“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公的吗？”
小姑白他一眼，“实话实说，我帮理不帮亲。”
“我好歹也有那么点研究好吗！”小姑父的兴奋劲儿没减，“最近xx股涨势不错，都涨停了。真是个黑马，刚开始还挺不起眼的，可惜没早点儿买，不然就有的赚了。”说完可惜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丁禄叶突然在一旁小声的说了句，“xx股涨停得挺突然的，看以前的走势，这回可能是高位接盘，会被套。”
小姑父眼睛一亮，转头看着他，“叶子，你也炒股啊？”
丁禄叶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我就是瞎看看的。”
“你说的挺专业的，”小姑父手指摸了摸下巴，“你这么一说，的确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啧，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想了想笑着对丁禄叶说，“那叶子，下一季度你看好哪一只啊？”
“哎哎哎，”小姑用胳膊肘推了小姑父一把，“你别带坏叶子，人家现在在创业关键期。”
小姑父正要说话，顾凉在一旁插了句，“他很早就玩儿股票了，大学那会儿。”
“哎哟！”小姑父叫起来，朝丁禄叶比了个大拇指，“叶子可以啊！咱们家总算有个人能和我有共同语言了啊！”说着又转向顾爸爸，“哥，你往后要买哪只股，倒是可以和叶子商量商量。”
顾爸爸放下筷子看着丁禄叶，露出微笑，“好，往后可以和我说说。”
“哎，”丁禄叶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自己瞎琢磨的。”
几个人汤还没喝完，顾凉先撂了筷子，“我吃饱了。”说着就想要站起来。
小姑立马朝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再吃点儿。”
顾凉看了看她，只好重新拿起筷子。
顾爸爸和顾凉中间隔着小姑，这时候在一旁说了句，“他要走就让他走。”
顾凉夹着肉没说话。
小姑立马也给顾爸爸夹了块肉放在碟子里，“哥，这红烧肉我放的油不多，你尝尝，健康。”
顾爸爸低着头喝了口汤，“小时候就看不住，还指望长大了能看住？”
顾凉放下了筷子，小姑立马按住他的手，投过去一个“你敢走试试”的眼神。
顾凉于是没说什么，但从脸色上来讲已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顾爸爸看了顾凉一眼，突然说，“你这几天都和战友在一起吧。”
顾凉抬起头愣了愣。
小姑闻言吃惊的看过去，没等她说话，顾爸爸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接着说，“那么大一个医院，看到他的总不能只有你一个人，谁来告诉我一声都行。”
小姑“哦”一声，勉强笑着说，“小凉和他俩战友站一起，是挺扎眼的哈……”
顾爸爸斜她一眼，“我不说，你们打算告诉我吗？”
“告诉你干什么？”顾凉突然开口，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
“嗯，”顾爸爸撂了勺子，“你高考完偷偷跑去部队都没说一声，这个当然也不用说。”
顾凉没说话。
“顾凉，”顾爸爸看着他，“你从小到大从没让我省过心，性取向不说，让你考医学院你从来就当耳边风，还跑去当兵，弄的一身伤回来。”
顾凉低着头，额头上青筋跳动着，顾院长永远喜欢在饭桌上教训人，就跟给他医院里的几个主任开会似的。
丁禄叶在饭桌底下捏了捏顾凉的手，顾凉的手握着拳。
“家里有一个院长还不够吗？”他抬起眼睛盯着顾爸爸，“你从小也没管过我，现在也不用管。”
顾爸爸“啪”的一掌拍在了饭桌上，一屋子的人瞬间全部停下了动作。
丁禄叶咬着筷子，眼睛在顾氏父子俩身上来回转，不知道这剧情接下来该怎么抢救。
“哎哟！”小姑叫了一声，站起身来左右指着他俩，瞪大眼睛说，“够了啊，一个月才聚一次，安生吃顿饭行不行？我这一桌子菜做了多久你们知道不？三个小时！你们今天不吃完谁都不准给我走！”
小姑发起脾气来比顾爸爸还可怕，小姑父在她对面连忙说，“我吃，我今天铁定给你全部吃完！”
“吃肉！”小姑把红烧肉端起来，分别往顾凉、丁禄叶还有顾爸爸碟子里倒了好几块，“炖了俩钟头的，酥！”
丁禄叶夹起来吃了一口，“好吃好吃，小姑你做的这个红烧肉真的香！”
小姑转头瞪了顾凉一眼，顾凉夹起来吃了一口。
小姑瞪着眼睛问他，“好不好吃？”
“好吃！”顾凉说。
小姑又转头看顾爸爸，顾爸爸也有点受不了妹妹的暴脾气，咳了一声，终于也夹起来吃了一口。他吃完也没看其他人，把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搁。
“我吃完了，医院还有个单子没批，先上去了。”
小姑看着顾爸爸往楼上走的背影，脸上表情非常难看，小姑父坐到她身边来，给她夹了块肉，“来来来，夫人，莫生气。”
“真是小孩子脾气。”小姑说。
吃过饭后，除了顾爸爸，几个人全都坐到客厅里去喝茶。小姑给每个人泡了一杯丁禄叶带过去的茶叶就出去院子里忙活了。
几个人聊了会儿，顾爸爸从楼梯口探出个头，“叶子，来我书房一下。”
“好。”丁禄叶看了一眼顾凉，顾凉不动声色的盯着电视机里科教十台的几个老乡讲自己被外星人绑架的故事，好像真的感兴趣似的。
小姑父和张婶在一旁讨论几个老乡被绑架的可能性，小姑父开玩笑的说他还真见过外星人，张婶立马惊呼了一声。
小姑从外头提着把小镰刀进来，朝小姑父白了一眼，“你又瞎说什么呢？张婶，你别信他的。”
“哎，”张婶拍了拍心口，“我本来也不信来着，可这电视里说的可太神了。”
小姑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顾凉，“顾凉，电视好看吗？”
“啊，”顾凉收回盯着电视机发呆的目光，“还行。”
“出来帮我拔草。”小姑的镰刀往他一指。
“哦。”
小姑递给他一副橡胶手套，顾凉往手上套好了，“怎么不买个割草机？”
“还割草机呢？一共就这么大点儿的院子。”小姑说，指着院子里几株玫瑰花树下的杂草蹲下来，“来，帮我把这些拔了。”
“哦。”顾凉蹲下来，两手迅速的开始动作。
“别把我种的韭菜拔了，认得吗？”小姑说。
“认得，”顾凉苦笑了笑，“小姑，您这韭菜都能长玫瑰边上，草怎么就不能了？”
“那不一样，”小姑说，“草能吃吗？我又不是你们部队。”
“是，您说的有道理。”顾凉说。
小姑看着他拔了一会儿，称赞说，“到底是当过兵的呢，拔得真快。”
“小姑，这俩没什么关系。”
小姑不说话了，专心的盯着手底下的几株野草。
“对了，”小姑拔着草，“老陆说你去找过他了。”
顾凉“啊”了一声。
“老陆说你状态好些了。”小姑依旧低着头。
“嗯。”顾凉点点头，看来陆医生是没告诉小姑最后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想起自己昨天没有射出的那把小刀和陆医生头上顶着的苹果，叹了口气，“陆医生有时候挺虎的，哎。”
“他就那样，”小姑笑了，抬起头看着他，“不过他是真的有办法，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见过好几个有难度的病例都给治好了。”
这些应该不包括我，顾凉想。
“慢慢来，”小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小凉，慢慢来，咱不急。”
顾凉低着头没说话，拔掉了一棵老根顽固的杂草。
“还有你爸，”小姑突然叹了口气，“哎，你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亲父子。”
顾凉闷着头，“我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小姑瞪着他，“一样的犟脾气，一个比一个犟，我夹在你们当中真是累死。”她把脸凑上去，指着眼角问顾凉，“你看看，我这皱纹是不是越来越多了？是不是？”
“没有，您依然貌美如花，就跟十八岁小姑娘一样！”顾凉说。
“贫吧你，”小姑放下手，回过脸看着他，“其实你也别老恨你爸，叶子和我们再好也毕竟不是你爸亲生的，我又不能生育，你是我们顾家唯一一根独苗，你爸不能不对你有要求。”
“我达不到他的要求，”顾凉说，“他也没资格和我提要求。”
小姑叹了口气，“你以为你爸这些年就不担心你吗？”
顾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了会儿，突然冷笑了笑，“他担心我，就该对我妈好点儿。”
小姑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你妈是我见过最好的母亲，”小姑说，“但小凉，你不是你妈一个人生的。”
顾凉脱下手套直起身来，手往裤袋里摸，刚掏出烟来就被小姑一把握住了，小姑把烟盒从他手里一抽塞进自己的裤袋里，“不是叫你戒烟了吗？”
顾凉苦着脸看她，“小姑，您都给我报了那么多老年班了，现在连烟都不给抽，您总得给我保留个爱好吧？”
“抽烟还成你爱好了？”小姑瞪着他，“你看看你那黑眼圈。”
“有吗？”顾凉眼睛使劲往下一翻，仿佛要看自己的黑眼眼圈似的。
小姑仰起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把他往下一拉，“张开嘴我看看。”
顾凉“啊”的张嘴。
“嗯，还行，牙还白着。”她朝顾凉白了一眼，“小心再抽下去和你小姑父一个样，一口黄牙。”
“不会，”顾凉冲她笑，“咱俩基因不同。”
“行了，我歇会儿，”小姑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背往回走，“你一会儿拔完了叫我。”她笑着看着顾凉的背影，朝他喊了句，“加油大宝！”
“哎！”顾凉苦笑着应了一声。
顾爸爸一直到顾凉和丁禄叶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再露过面。
顾凉把两箱海产品搬到小姑车上的时候和她说了声陆医生还有一包雨前龙井要给她，改天他给送过去。
小姑从车窗里探出头摆摆手，“你留着喝吧，我回头自己上他那儿要，才给一包，忒小气。”
顾凉和丁禄叶看着小姑和小姑夫的车开走了，才和张婶道了别，上车出发。
丁禄叶一路上看了顾凉好多眼，想开口又不开口。
顾凉最后给他看烦了，转头问他，“我脸上是不是有钱？”
“没。”丁禄叶愣了愣。
“那你看什么？”
“哦。”丁禄叶把脑袋转了回去。
顾凉瞥了他一眼，“爸刚刚叫你上去干什么？”
丁禄叶低头捏着手，“爸问我公司资金够不够。”
“够不够？”顾凉问。
“哎，哥！”丁禄叶都无语了，“够够够！我够！您能别那么操心我吗？”
顾凉笑笑。
丁禄叶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现在公司还可以，我和小辉他们商量着下个月再招一批人，有可能的话把楼上的办公室也租下来，要是情况好估计明年年末就能还上爸当初借我的钱了。”
“那不是借你的钱，”顾凉说，“你不用想着还。”
“不行，”丁禄叶严肃的看着他，“当初说好是借的，必须得还。”
“叶子……”顾凉皱着眉看着他。
丁禄叶太想着证明自己了，就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不，可能从小到大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顾凉每次想到这个，就后悔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欺负他。
“不急，别搞垮身体。”顾凉想了想还是只说了句这个。
“哥，我才二十三啊！”丁禄叶笑了，“要当心也是你当心。”
他收起笑盯着顾凉看了会儿，然后小心的开口，“还有，刚刚爸问起你了。”
顾凉“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丁禄叶对他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的接着说，“爸问你最近怎么样，咖啡馆怎么样，治疗……得怎么样，还有……休息的怎么样。”
顾凉有点惊讶，他爸还能关心他休息的怎么样。
他愣了会儿，丁禄叶见他没反应，就继续往下说，“我说还行。”
顾凉又“嗯”了一声。
丁禄叶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窗外也不说话了。
“叶子，”顾凉突然转过头来说，“你上次说的那个游戏，还能玩儿吗？”
“啊？”丁禄叶立马转过头，有点儿惊讶的看着顾凉，“DND？”
“嗯，就是那什么D的。”
丁禄叶眼睛亮了，随即疑惑的盯着顾凉，“哥，你不是说不玩儿吗？还说我脑残来着……”
“是脑残。”顾凉说，“但能发泄是吧？”
“嗯……啊？”丁禄叶脑海里闪过骁勇无匹的孟大大，心里一阵后怕，立马纠正顾凉，“是专注力，能锻炼专注力！”
“我没玩儿过游戏，这个和网络的有区别吗？”
“呃……”丁禄叶想了想说，“就是得多打字儿。”
“行，”顾凉点点头，“带我玩儿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