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之国花城中的那些人和事》在没有巧合的时代

23、对话

　　李稳从浴室走出来，人工智能烹饪套组按预定作好了早餐，准时送达到餐桌上。人工智能窗户打开，放清风与阳光进来到客厅。人工智能的干发帽已经完成了干发任务，自行飞回到它应在的位置去。李稳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客厅吃饭，因为客厅里可以看见各个房间。李稳的家安装了整套智能家居系统，所以虽然他没有为自己配备家居陪伴机器人，但家中所有的一切都已人工智能化，就象有人一样，将他服侍的周周到到。
　　李稳坐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燕麦片，每天早上他都吃燕麦片，他已经开始养生的生活。
　　当他把麦片送进口中，右手边的房门打开了，可见这是一间衣帽间。其中一排衣架上挂着19条红底白圆点的连衣裙。这是他为19个女人买过的裙子，而现在这些裙子都已象没有被送出去过一样的干净整洁地挂在李稳的衣帽间里。其实李稳买过的裙子不止19条，而是21条。最新的那条还在一个女孩的身上。另一条，唯一没能收回的那条，已随着一场爆炸的火花，沉入了太平洋。
　　现在这19条裙子正淡淡地飘逸着少女体香的味道。散发着少女体香的是一款别致的香水，它的名字叫“初夏”。李稳喜欢这味道，嗅着这味道，李稳觉得青春永在，自己从一个奔50的人，又回到了初恋的少年。李稳是个非常恐惧衰老的人，他极度地渴望就是自己，永远不老。
　　李稳继续舒服安然地吃着他的早餐，同时，他的眼睛转而向左扫去。左边的房间打开，那里24小时监控着他的生意，“传统文化研究所”。平时，李稳总是扫一眼那监控就继续吃早餐了，但此刻，他的饭勺掉进了麦片糊里。因为所有的监控画面里都没有人，却每一件店面都大敞着门，没有人，大敞着门。
　　“关门！”李稳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意外的小bug。
　　但可惜这不是。门不仅没有关，而且一个虚影的人从那左手的房间里朝李稳走来。平时，都是李稳设定的一个穿着古式长袍的人形虚影会出现在店里，为客人占卜答疑，但今天这个人工智能程序完全颠倒进行了。
　　这个虚影的人来到李稳的餐桌前：“原来真的是你！”这样说。
　　李稳听得出这虚影的声音是高加的。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作？”高加的虚影。
　　“你知道你这样作是违法的吗？我可以告你！”李稳把背向后靠靠，气定神闲地反问。
　　“你为什么要杀死辛教授全家？你都对辛悦作了什么？”高加的虚影。
　　“你再继续下去，我真的是有时间报警和取证的！”李稳。
　　“辛悦向我发出过求救信息！她说过所有一切都是她的老师干的！”高加的虚影。
　　“她的老师有很多！我没空听你胡搅蛮缠！”
　　“但能送给她同样裙子的老师不可能是别人！”高加指了指李稳右边屋内那一排红底白圆点的裙子。“你真是心理变态！这算什么？你已经杀死了19个女孩了？”
　　“不，裙子在这里的都还活着！我也是爱好和平的人！我也讨厌杀戮！”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辛悦？”
　　“我没有杀死她！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有客人来啦！有客人来啦！”二人正谈话期间，大门的监控响了起来。
　　“我有客人来了！你该走了，否则让客人看见你，就是证据确凿，你就会被遣送回奔岛，再也不能继续辛教授的试验项目了！”李稳站起身。“我要去迎接我的客人了！不过，我很奇怪，以你的能力，这么久了，粮食水项目还是没有决定性的突破，这难道不是你故意的，不是你的心理变态？呵呵！好走，不送！”
　　高加的虚影怔了一下，消失不见。
　　高加消失后，李稳走到门口，迎接到了他的客人，英年前妻的老公刘明。李稳当然不知道刘明是英年前妻的老公的这个身份，他所知道的是，这个人是查城公司来的，来和自己协商下步计划的人。李稳一边迎接着这位客人，同时分心想着一件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传统文化研究所的防火墙已被攻破，那么有一些属于隐私的人和事需要解决一下了，自己不可以有把柄被人抓住，自己可是老师，是体面人。保住体面才能有好日子过，体面是最不能丢失的东西。
　　李稳作如上想法的时候，仍在隐私岛的高加愕然着。李稳的话就象一把榔头将高加敲醒，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这么自欺欺人地活下去。不可以再继续拖着这个项目不愿意作实质性的突破，只为把与罗珊共事的时间拖得久长。他感到愧疚，因为他知道当初怂恿罗珊抛弃她自己的身体而换上辛悦的，并不是因为罗珊的身体真的已不能完全修复了，而只是高加自己想留住辛悦。他也知道自己来花城这近半年的时间却让项目毫无实质性进展，不是自己作不到项目推进突破，而是自己不想作。高加从罗珊身上，享受着辛悦的影子，从与罗珊的共事中，享受着与辛教授共事的欢乐。每天面对的罗珊，就象面对着辛教授一家人，如此的和谐，如此的安逸。毕竟在高加的一生中，合得来的人稀缺，除了已逝去的他的爸爸妈妈和辛教授一家，也就只有罗珊了。
　　如果没有感到李稳的卑鄙，没有李稳的提醒，高加不会觉得自己错了。但现在他感到了自己的卑鄙，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次放肆了自己的欲望，但他决定结束这一切，让项目到达它本该到达的程度。
　　蟑螂再次起飞，高加被袭那天的信息从机器人的内存中被读取出来。在确定了李稳的犯罪事实后，高加决定作二件事，一到公安局立案，撕下李稳身上的羊皮，让他不能再作恶。二争取在一个月内攻克粮食水项目，然后让罗珊自由，不再抓住这个无辜的人紧紧不放了。高加决心放手自己的贪恋，对那幻想中的和谐的人与和谐日子的贪恋。面对现实，继续过自己专心研究的孤独的生活吧。
　　可惜一个人的计划有时是不符合现实的。
　　当辛悦听说了高加要被驱逐出境，匆匆赶到警局的时候，还没到午饭时间。
　　“为什么要把高加驱逐出境？你们是警察就可以滥用职权吗？”辛悦气急败坏地质问。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解释！”警察一点不急，大概也是见惯了这样犯人家属们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我们呢是依法办事！对高加先生呢是二罪并处，所以法院速判的，将高加先生驱逐出境！”
　　“两罪！他有什么罪！他那么好！他那么棒！他正在全力帮我们！他作的全是好事，他哪来的罪？”辛悦根本不相信警察的说话。
　　“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说！高加先生的第一条罪呢，是他未经许可，擅自登陆中途岛！中途岛你知道吧？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隐私岛！那是有争议岛屿，花城公民未经政府许可是不能去的！这是第一！”警察喝了口茶，也递了一杯茶给辛悦。“第二条罪呢，是偷窥罪！”
　　“偷窥，不可能！他不可能干这种事的！”辛悦坚决地猛摇着头。
　　“呵呵！那你进去吧，让他自己跟你说！”
　　在拘留室里，辛悦看见了高加，他已长出了胡子，还是辛悦永远不会把他和这种胡子联系在一起的络腮胡。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头发微乱。
　　“高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又被陷害了？我这次不会听任他们再这样对付你的！我一定救你出来！”辛悦急得伸手去抓紧高加的一只手。“你别怕，有我呢！我们一起努力！他们这次不会得逞！”
　　高加摇了摇头，将另一只手放在辛悦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的手背上，安慰地拍了拍：“我的确违法了花城的法律！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在坏你的事！我真的很糟糕！”高加边说着，边用力挤了挤眼，将泪水从自己已迷蒙的眼睛上清理干净。
　　“不，不！你很好！你很棒！我们会成功的！”辛悦拼命摇着头，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悲伤，但泪水还是涌出了眼眶。
　　高加望着辛悦，或者准确地说是拥有了辛悦的身体的罗珊，他想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但还是忍不住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罗珊面前，以轻轻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请求了她的许可：“我可以给你一个送别的拥抱吗？轻轻的就好！”
　　罗珊站起身，扑进高加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怎么办？我们的项目怎么办？”喃喃着，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高加好想说，我会在那边儿搞定它的，会很快搞定它的，你不用担心。但他忍住了，没有说。放过这个并不与你相关的女人，从辛教授一家的梦里醒来，重返孤独，一定要断得彻底，不要为了自己的感觉再拖累别人，这个女人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更好的生活，高加，你已经醒了，一定要坚定啊！
　　高加被驱逐出了花城，回到了奔岛，不过他将自己蟑螂里记录的一些信息发给了罗珊的蟑螂，为的是让罗珊更好的防范，更好的保护自己，并且也算是一种告别。于是罗珊终于知道了高加被定罪的偷窥究竟是什么？高加被袭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之后的绑架事件的一些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