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相与别》洛卿玖

60、信我便好

　　苏淮倾迷离着双眼，就是这样一句熟悉到不能够再熟悉的呼唤，明明以为以后再也听不见了，如今竟是有些恍惚了，分不清真假虚幻，就好像一个梦。
　　“无欢……”他喃喃。
　　听见苏淮倾这般呢喃唤着自己之前的名字，慕容贺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我在，子卿。”
　　他忽的记起了什么，猛然间推开了紧紧抱着自己的慕容贺，死死的攥着衣袖，根本不相信地摇头，不断否认般摇头，“不！无欢已经死了，是我亲手葬了他的骨灰！无欢他……他……已经死了。”
　　看着那几乎咬破的唇瓣，慕容贺不曾想自己竟会这样伤了他，以为这样重逢可以再一如往昔，那般快意，日日一起相互陪伴，那一段秦淮的日子，曾是最美好的时候。
　　“子卿，朕当年也是有苦衷，你知道朕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不想去寻你，无时无刻想与你相见，只是这一切朕也是有苦衷的。”慕容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伤感和痛苦难言，“朕当年别无选择。”
　　他顿了顿，一双漆黑的眼眸之中毫无感觉，心里很是凄凉，什么时候杜无欢对于自己来说也变得如此陌生，虽然笑颜依旧，话语之间的温柔也是如出一辙，但这一瞬间总觉得眼前之人早已不复从前。
　　“可是你不也是骗了我，还骗得那么决绝，不留一丝念想于我。”
　　慕容贺渐渐明白，他还是心心念念着自己，不然如今怎会出现在这里，还选择在了慕容遥的身边，这很可能与自己有关，当年自己为了皇位，不得已而为之，只有将所有人都骗了所有人，包括苏淮倾。
　　“朕留了，那封信，朕写与你最后的一封信！”
　　“信？”他不由得攥紧了双拳，指甲狠狠抵着掌心，面上流露出一抹凄凉笑意，“陛下是说那封绝笔信？呵，早烧了。”
　　“子卿，朕当年若是不这般做，那封信倒还真是成了绝笔信，子卿，你可知当年先帝的遗旨便是赐朕一死么！”
　　“什么？”他茫茫然睁眼，先皇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旨意，虎毒不食子啊。
　　“当年父皇最看好九弟，也就是如今的昭阳王慕容遥，而朕不过是一个亡国公主的遗腹子，朕不是先帝的血脉这几乎是内廷人人皆知，当然为了掩盖这样的事实，朕不得不登上皇位，不然便是一死，别无选择。”
　　“所以，你也是在利用昭阳王……”
　　“如今朕是君，他是臣，西北战乱未平，朕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苏淮倾后退了一步，心口很是难受，就好像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伸手按着胸口，脸色一阵惨白，“好一个物尽其用，那对于我来说也是你的工具么！最后物尽其用，弃之敝履！”
　　“不，朕从未想过！”慕容贺被眼前之人一下子看透了最初的心思，他违心地解释，“子卿，若是朕真心想要利用你，那便不会告诉你你我之间曾相识的事情。子卿，你不是一直最相信朕么？”
　　“是。”他笑意更是凄凉了几分，胸口又是一阵抽痛，狠咬着嘴唇忍着疼痛，不让慕容贺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这旧疾竟是在这种时候发作，果然一受气就会这样，“我也是臣，皇上希望臣做什么？”
　　慕容贺松了一口气。
　　“子卿，朕只问你一句，若是让你在朕与慕容遥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宫门口，慕容遥其实并未离去，等了许久还没有看见苏淮倾出来，心中便是隐隐不安，刚想要打算直接进宫，却看见苏淮倾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脸惨白还满是疲惫，步履之间有些不稳。
　　“苏淮倾！”
　　听到呼唤声，他徐徐抬头，看见慕容遥的一瞬间，像是看见了希冀一般，冲着那人微微一笑，直直栽倒在地上。
　　慕容遥哪里还管那么多，一个健步飞奔上去，将那人事不知的人从地上抱起，“苏淮倾，你醒醒！”
　　怀中之人紧锁着娟秀的眉宇，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最让他震惊的是眼角那还未滑落的泪痕，慕容遥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就算是那时候自己那般对待他都未曾流过眼泪，慕容贺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慕容遥不再停留，这个时候南容孤河应该还在王府，必须赶紧回去，将苏淮倾护在怀中，他拉着缰绳上马，快步奔向王府。
　　慕容贺缓步走到了皇城城墙上，无声看着慕容遥将苏淮倾护在怀里，一手牵着缰绳在大街之上飞奔，嘴角渐渐挽起一抹苦涩，手搭在城墙之上紧扣着石壁，但忽的一瞬间掩面一瞬间的阴郁转瞬即逝，只剩下睥睨天下的漠然。
　　看来只有让慕容遥一死，你的心才会回到朕的身边，是么……
　　子卿，你是朕的，一辈子都是朕的。
　　得不到也不会与任何人分享，朕的子卿，你只能属于朕！

　　昭阳王府
　　苏淮倾从昏睡之中幽幽转醒，眼前是熟悉的床帏，侧头也是熟悉的摆设，唯一不熟悉的就是趴靠在自己床榻边的慕容遥。
　　他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吵醒，那一圈赫然在眼底显现的黑色，这些日子慕容遥怕是一点也未曾安寝吧，他小心翼翼地拉过放在床榻里面的一床薄毯，想要替慕容遥盖上，就算身体再好，也受不得这初秋的寒。
　　“倾儿，你醒了？”
　　慕容遥毕竟是在军队里待过，素来浅睡，被苏淮倾一点点的动作也是惊醒过来，看见他醒了过来，难以掩饰的欣喜！
　　听到倾儿，他稍稍一失神，下意识回应了一声，“嗯。”
　　“你可知道你自己昏睡了几日！”
　　“这不是醒了么！”他微笑着，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昏迷而有些混沌，“让殿下担心了。”
　　“以后，别叫我殿下，叫我阿遥！一口一个殿下，你我之间没必要如此生分！”慕容遥本来欣喜的脸上一瞬间收敛了笑意，露出一抹不悦之色。
　　他依旧微笑着，也不拒绝，柔声唤了一声，“阿遥，让你担心了。”
　　“你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皇上对你做了什么！”
　　见眼前之人这么快就开始问自己那些，他脸上的微笑依旧，眼里却是很平淡，平淡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不过是一些叮嘱而已，皇上什么都没有多说，是我这些日子有些累了，阿遥你不用太过担心。”
　　“真的？”慕容遥将信将疑。
　　“自然是真的，阿遥你还不相信我么？”他笑意更盛了几分，却是看得让慕容遥都无法说什么来解释此时他的不一样。
　　“信你。”
　　“那便好，你相信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我。”他挽住了慕容遥的手，靠近了一点，“今夜，你便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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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跟新，还有几章结束了。下一部会虐的心肝疼，唉，真心我是一个后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