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四十》沈沃

20、凋零

　　春节过后，店里的生意就一直不太好。
　　这天因为干活，秀秀和晓玉吵了起来。晓玉说秀秀在走廊里乱晃，抢了自己的回头客。秀秀说自己没有抢晓玉的客人，是客人非要让她做的，她也没办法，不好意思拒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越吵越凶，还差点儿动了手。亏得雅红和几个同事好说歹说才把她们俩给劝开。
　　祸不单行。
　　楼下吧台打来电话说是有客人投诉了秀秀，让她下去解释一下。
　　真是刚按下葫芦又起来瓢。秀秀本来就心里不顺，满腹怨气地下楼，却发现客人已经走了，吧台交待说是客人生气没有结账，所消费的单子让秀秀买了。
　　“凭什么呀？为啥让我买单啊？我不同意，我不买。”秀秀争辩道。
　　“凭什么？！凭人家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没给人家服务好，这个单就得你来买。不同意也不行，从工资里扣。”赵经理是集团老板的表叔，说话有些霸道。
　　“他是上帝怎么啦？是上帝就可以不尊重人吗？”秀秀委屈地哭了，“你们知道他的行为有多恶劣吗？不就是跟我动手动脚的让我给拒绝了吗？还好意思投诉我？怎么不让他留下来跟我对峙啊？”
　　“有什么可对峙的？客人投诉就是你没理，别说那些没用的。”面对着哭哭啼啼的秀秀，赵经理没有一丝怜悯之意，“瞪什么眼睛啊？还不服气是不？不服管就走人，我们这么大个公司不差你这一个。”
　　一旁的吧台员见状急忙打圆场，好言劝走了秀秀。
　　接下来的日子，秀秀一直闷闷不乐的，也没怎么正经上班，几乎是天天请假，一天到晚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雅红也摸不着头脑，又没好意思细问。一天夜里秀秀和郝亮在店里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干脆不见了踪影，没几天，郝亮也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两个人都没了音讯，雅红很是担心，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媛媛开学了。
　　许辉似乎特别忙，只是偶尔的到雅红家看看。
　　雅红时常一个人，颇感无聊。
　　这天上午，久不露面的秀秀忽然给雅红打来了电话，并约她到春天一楼餐厅吃午饭。
　　终于有了秀秀的消息，雅红很是欣喜。见到秀秀时候让雅红大吃一惊。虽然才几天不见，秀秀却改变了许多，一身崭新的衣装新颖又时尚，浓浓的脂粉也遮掩了她原本的天生丽质与清纯，一身的珠光宝气虽然与她的年龄不大相符，却也透露出了几分奢华。
　　雅红笑吟吟地拉起秀秀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她手上金光闪闪的戒指和手链，问道：“是要和郝亮结婚了吗？结婚戒指都买啦，挺漂亮。”
　　“唉！结婚？结什么婚啊？发昏吧。”秀秀长叹一声，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啊？！不会吧？”雅红万万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惊问道：“为什么啊？你们俩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唉！”秀秀叹了口气，启开一瓶啤酒，分别给自己和雅红倒满一杯，“红姐，咱俩喝一杯，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两个人碰了碰酒杯，秀秀豪爽地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说实话红姐，我也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一只手捂住了抽动的鼻子，控制着自己眼里的泪水。抬起头继续道：“可他没有能力，养不起我，不能给我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只能选择分手。”
　　“那你俩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挺好的一对儿。”雅红是看着他俩谈恋爱的，很是为他们感到惋惜，“你俩多般配呀，感情又好，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没什么好考虑的啦，我已经跟他彻底分了。”秀秀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感情好顶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夹了一口菜放进雅红的盘子里，“我辞职了，不在春天干了。”
　　“啊？那你去哪啊？准备干什么呀？”雅红又是一惊。
　　“喔。”秀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雅红道：“你还记得经常来找我的那个老周么？”
　　“老周？”雅红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就是个子挺矮，又黑又胖的那个房地产大鳄吗？怎么啦？”
　　“我跟他在一起了，以后他出钱养我，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秀秀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什么？！秀秀，你说你和那个老周？！”雅红惊得睁大了眼睛，急的说话都高了八度，偷偷地瞄了瞄四周，又降低了语气，说道：“他都五十多岁了，还有老婆孩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跟他呢？你这不是糟践自己吗？”
　　“他能满足我的一切要求，让我有房有车不用再工作，我才不管他五十岁还是六十岁呢，只要他能养我，给我钱花，我愿意当他的小三儿。”秀秀不以为然地说道。
　　“啊？”雅红听了秀秀的话，心里有种莫名的疼痛，一把握住了秀秀的手，“秀秀，这就是你的追求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是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最起码，我不用辛苦地工作，还要受人家的窝囊气啦。”秀秀想起了在春天所受的委屈，咬了咬嘴唇。
　　“可是，秀秀，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啊？你还年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吧。”雅红耐心地劝道。
　　“我知道红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秀秀感激地看着雅红，“我也知道，做别人的小三儿是永远被人瞧不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就只能出卖青春和美貌了，我不想再过像我爸我妈那样的生活，辛辛苦苦几十年，生病都没钱看，你说我跟郝亮感情好，可是他没钱啊，当初我妈生病住院，他都没有能力帮我，跟他在一起我真是太累了，太苦了，我怕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清苦的日子了，我不要什么爱情了，在现实面前，爱情一文不值，给人家当小三儿，我也认了。”
　　雅红见秀秀主意已定，自己多说也无益，沉默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隐隐觉得今天喝下的酒分外苦涩。
　　两个人很快的岔开了话题，聊了些别的事。
　　送秀秀走出餐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雅红百感交集，一个正值花季的青春少女，就这么的随世俗而沉沦，生活啊，你是何等的无情，一朵刚刚开放的小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