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玩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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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基开车驶向法租界时，腔子里的心跳越来越快。
白川凛早间对他下达了三条指令：其一，午时到三元酒楼的包间去同两家沪西的烟馆敲定合同；其二，完事后按兵不动地等小丁猫自动现身；其三，带走所有能调动的人马和枪支，不惜一切代价截杀小丁猫……或许再加上一个无心。真可谓计划周密，一石三鸟。
这三件事，不论哪一件他都乐见其成，但仔细想想又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据白川凛的说法，他已经在法租界提前做了些安排，只要顾基按照吩咐行事，不止能引出藏在租界区的小丁猫，还能等他接近时控制他，到时候顾基就可以三枪六个洞的把对方打个透死。
从十几岁小瘪三开始混到现在，顾基本能地不愿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他见识过无心的血和小丁猫的法术，也见识过白川凛半人半妖的真面目，他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领域，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因为害怕在一败涂地后孤独地面对死亡，他只能相信白川凛。
为了爬得更高，为了在这乱世争取一席之地，顾基背叛了曾经亲密无间的无心和苏桃，明知丁小甜没了儿子就是个死，他还是强行夺走儿子逼死了曾经深爱的女人。
如今，顾基只想除掉小丁猫这个心腹大患，好让自己的走狗生涯顺顺利利，吠声嘹亮地活下去！
如果无心硬要帮着小丁猫和自己作对，那他也该死！顾基狠狠地朝挡风玻璃上吐了口唾沫，双手打盘一个急转弯停在了三元门口。
日本军方势力和走狗们在法租界不便太高调，此时只有十来个手下跟着顾基过来打埋伏，其余的人和货装满了两卡车，一卡车人等靠近租界区之前就会分散下车潜伏过来支援，另一卡车高档烟土则是被掩护着送去了西贝路的小仓库，等待事成后交接。
门童行礼后引着人朝楼上走，顾基两手插兜，吹着小调，很是一副潇洒的派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裤兜里藏着多么保命的玩意儿，左手捏着白川凛给的三张纸符，右手捏着一小瓶无心的血液。
有这两样东西在手，顾基蛮以为胜券在握，因此他一踏进预定的包间就赶走了服务生，然后循着吩咐将一张纸符拍到了门楣上。
事关重大，顾基正打算观察一下有没有贴歪，就见那纸符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须臾间光芒散去，房间里随之暗了下来，森寒刺骨的诡异阴风扑面而来。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丁小甜徐徐走进，仰着七窍流血的脸孔粲然一笑，是个不肯乖乖去阴曹地府的模样。
顾基张大了嘴，惶然倒退三步，半天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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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靠近□□时，大白在后座撕开了最后一板巧克力的包装纸。
无心双手环胸坐在副驾驶位，苦大仇深地念叨：“姑奶奶你出门前就吃了十盘火腿煎蛋！还好意思带这么多糖果边走边吃？！为了让桃桃乖乖呆在家里，我容易么我？你好歹留点零食哄哄她呀！”
大白实在是和他吵累了，塞了一大口巧克力，鼓着腮帮子看向窗外。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答应了要保守秘密还能反悔不成？
再说了，狐灵封印本来就和无心没什么关系，他知道了又能怎样？能帮上什么忙？这一千多年还不是只会追在女人的屁股后头耍贱？没想到能生这样大的气，好像自己和那死鬼联手背叛了他一样。
小丁猫不胜其烦地捏着方向盘，真心想把大白和无心都踢下车去。他以前有大批得用的手下，本来就很少亲自开车，这一路真是被两位祖宗吵得够呛，分分心就走错了几次路。
照大白的说法，魔狐不可能这么快就入世，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恨不得飞到郊区去一探究竟。可这两位自然要跟着！
车内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小丁猫正思量着是不是又走错了路，前方路口突然传来惨烈的尖叫声，车内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丁猫一脚急刹车差点害自己撞到头，无心探出车窗向前望去，只见三元门口乱成了一锅粥，人群正哭爹喊娘地四处逃散，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摇摇晃晃地从门厅冒出头来，看着十分渗人。
怎么这么眼熟？难道是……无心定睛一看，咬牙切齿地下了车，手扶着车门冲那人怒吼道：“顾基！你这混蛋是疯了么？！”
乍一听到无心的声音，顾基呆愣在了原地，他右手捏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大砍刀，左手提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心里一片茫然。
顾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只是按照白川凛的吩咐去贴符纸，却招来了早就魂飞魄散的丁小甜。想用另外两张纸符对付丁小甜，又招来了早就死透了的马秀红和杜敢闯。他快吓疯了！掏出枪打不死她们！抢了刀也砍不死她们！她们一起扑上来要把自己撕碎！
高一阵低一阵的哨声由远及近，几十个骑着自行车的巡捕正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顾基疑惑地晃晃脖子，扭头只见离自己不远处的小汽车里居然坐着小丁猫，那张斯文秀美的脸在他看来简直犹如恶鬼。
顾基大吼一声，好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清醒过来，他丢掉手里的累赘，嘶吼着飞奔而上，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甩手砸向小丁猫的脸！
挡风玻璃四面飞碎，小丁猫来不及反应就被泼了一头血。
“混蛋啊啊！”后座的大白眼睁睁看着小丁猫中招，顿时气炸，她起手一爪子朝顾基打去，只打得他腾身而起飞出十几米远。
无心怎么都没想到顾基居然随身带着自己的血，他顾不得去看被打飞的人是死是活，急忙坐回车里，撕了衣袖拼命给小丁猫擦脸。
这一小瓶血泼得太不是地方，小丁猫被迫吞了几口下肚，满嘴都是又腥又甜的血沫子。他体内的岳绮罗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开始翻江倒海地尖叫挣扎，他白净的额角上立刻凸显出几道青紫色的脉络。
“无心……你真是个……大灾星……”
耳边充斥着岳绮罗越来越凄厉的惨笑声，小丁猫揪住自己剧痛的心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无心气急败坏地抱住小丁猫，一边收拾他脸上的血一面收拾铺天盖地的碎玻璃，还要防止被玻璃扎到流出更多的血，堪称手忙脚乱。
“哎呀！你磨叽死了！没看到顾基已经开车跑了吗？！”大白揪着无心的衣领让他把小丁猫抱去后座，自己一拧身挤进了驾驶座。
“你干嘛？你会开车吗？！”无心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似的瞪着她。
“闭嘴！我一看那模样就知道，顾基中了很强的魅术！”大白将法力集中在双手上，脚下狠踏油门，轰一声将汽车开出了火车的气势！
刚才无心只顾着给小丁猫擦血，没看到顾基从地上爬起来后跑回了三元一趟，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疯狂地冲出来开车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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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越恐惧就越贪婪，越贪婪就越容易入魔。你说是不是啊？”
白琉璃和白川凛相对而坐，一人盘着腿，一人歪歪欲倒，两人之间摆满了白川凛的私人物品，纸符、笔记本和文书信件摊了一地。
手持一张纸符，白琉璃笑嘻嘻地在白川凛的鼻尖上刮来刮去，一边靠近看他一边取笑道：“你们小日本啊，尽会想些古怪法子来妆点自己那点儿可怜的法术天赋。不过嘛，这个还真挺好用的。”
他如今狐性大过人性，举手投足都是媚态，只有眼神依旧冰冷。
白川凛呆滞地看着他，表面气息奄奄，内心屈辱不堪。
白琉璃嘴里“啧啧”两声，歪着脑袋竖起一根手指摇头道：“我不想你死得太快，你可别再偷偷施法挣扎了。这绳子会吸取任何一丁点法力，然后慢慢收紧直到勒死你为止，谁让你用纸符炸碎了它呢？”
“我是为了救你才炸碎它的……”身体疼得厉害，麻木感却迟迟未至，白川凛几乎感到委屈了“为什么不杀了我？这样有意思吗？”
“啊，有件事挺有意思的，我正要告诉你呢！”白琉璃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地指着地上的几封信“我昨晚看到这里面写，今日午时到法租界□□酒楼同荣亚商会的人以及租界亲日人士约谈售土事宜？放心吧，顾基会如约抵达的，不过他现在恐怕已经杀光所有人了！”
什么？！白川凛如遭雷击。顾基这条狗不值一提，但他目前的行为代表了自己乃至整个白川家的立场，如果白琉璃真的借顾基之手杀了那些人，白川家将被荣亚商会和军方同时抛弃，如遭灭顶之灾！
“为什么……”白川凛五内俱焚，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谁让你用汉字通信的？！不然我怎么能全看懂？！诶，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呀？是在为我练习汉字吗？噗……哈哈哈哈哈……”
白琉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疯子一样满地打滚，末了，他将下巴搁在白川凛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颤抖，就像在试探菜肴的生熟。
“是你把我的儿子放出来的，你总得负责喂饱他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玩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