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来兮，风诉情》芦溪萤火

6、番外篇

　　凌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在为我寻柒弦草了。
　　后来，五里老头上山，见了他给他的东西，直感叹道：
　　“我老头子穷尽这大半生也没找的东西，竟然让你这么容易就给得到了，唉~造化，造化啊”
　　后来为了解毒，我喝了几天的药，还在后山的要池子里连着泡了三天。他陪着我。
　　后来我还挖出了那坛在我出生时父亲埋下的桃花酿，与他同饮。告诉他这是父亲为我埋下的女儿红。
　　这么多个后来，都是从前从没想到的，可竟因了他全都实现了。

　　晏离：
　　我出身在世家，却觉得那儿人事很是聒噪。于是在母亲死后，便自请离了主宅，搬去山间的别院住。在那儿，我算是过上了几日清静了的日子。可也就是那么几日，因为不久隔壁就住进一对父女。那当真是个聒噪的丫头，她那黄鹂般的声音能从清晨吵到傍晚，也不知她哪来的精力，一天屋里屋外的跳腾，还时常能听见她央求她父亲带她出去，真是十分闹腾。
　　一天我拿了几本书，照常在河边的一个安静角落里打发时间，却被一个突然闯入的小丫头扰了兴致。她着了件烟紫色的衣裙，在那儿跳来跳去的十分晃眼。我实在忍不住了，出声想制止她：
　　“你在干什么？”
　　可她并没有停，只是抽落地的间隙跟我说了几句颠三倒四话：
　　“我听这杨柳拂得好看，就想折几枝带回家去种上”
　　她一开口，我便听出这是隔壁那丫头。离那么远，任你怎么跳也够不着，真是蠢到家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便起身过去帮她。她许是听见了我的动静，很快转过头来：
　　“你要帮我吗？记得挑几枝好看的”
　　方才隔得远，竟没注意到她眼上缠着绸带。
　　“你还在看什么？我觉得就这几枝也不错”
　　呵~还真是品味奇特。我顺手折下她觉得“不错”的几枝，递给她。她那小手接过后，也没看一下，只是用手一点一点的将枝条从头摸到了尾。这是何故？再仔细看看她的眼睛才觉不妥——竟是个看不见的吗？这不免让我十分惊异。既是这样又如何会独自出来，就这样还央求她父亲带她出去，还真是个不省心的。
　　“虽然折得不是很好，但还是谢谢你吧，邻居家的小哥儿”
　　说完就往回的方向跑去了，看那灵活的脚步还真不像是个眼疾的。我在那站了会见她父亲已经过来接她了，便又回到原处继续看我的书，没再管她了。只是忽的抬头见那男人竟还站在那处，往我这边不知在看着什么。我向他礼节性的揖了一礼，便只顾的看起书来。
　　不过很快我便知道他那时在看些什么了。山间无事所以一天常做的也就是看书，就算是在夜里也要看上一会儿才回房歇下。这天夜里，我照常在院里看书，那男人却突然出现，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徒弟。我这才明白，敢情他是在那会看上我了。但我想一想，觉得也好，正好多一样东西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很快我发现我错了，因为这个师父他当得很是敷衍，三天打鱼就不说了，有时竟然还十天半个月的见不着人影。所以我依然过得很是清闲。
　　三日之后，他们便搬走，说是回家去了。没了那丫头，我这院子外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很快我便觉得太过安静了，渐渐的竟想要再听到她那些聒噪的声音。但是他们再没回来过了，只有那男人时而出现尽些他师父的本分。
　　我实在无事，所以经常向他加要功课，还暗示他需多尽些师父的本分，但他却说什么我天资聪慧，无需他时常督导，不像他家里那丫头，练不好，还时常想着偷懒。
　　哦？你女儿？倒是让我发现拜他为师的另一个好处了。因为我这师父实在是很爱提他那女儿，时常是三句话里有两句离不了她。我这也算是非有意的默默关注着她，却不想一关注便是十余年。
　　一年邙山举行英雄会，那已经是据我那师父死后的第三个年头了，我也很久没再听到她的消息了，所以便想着看看她会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但我并没有找见她。也是她眼睛不方便，还是安分些的好。
　　我那师父有一胞弟，我想他之前大概是不知我的，因为我察觉自从氓山那一战之后他就盯上我了，甚至还在后来设局引我——引我上凌云顶，那个她在的地方。他在各大场合极力推荐我，竟是想让我做那武林盟主么？但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那凌云顶我是去的心甘情愿。
　　我不想惊动他，便只能从那峭壁处上山了。那处虽是高峭，于我也不过一提息的事，这倒还要感谢我那不靠谱的师父。我上了那崖，却没想到她就在那处坐着，也没料到她会如此警敏，竟立马猜到我的到来。我同她坐在那桃林里，静静地看着她，发现她比那时倒是清静了不少。我骗她我是来看那什么奇景的，但其实已不知在山谷里看了多少回了，而她竟然信了，当真是大意的很。
　　过后七八日我又去了，在她父亲、我那师父的忌日里。她竟然单着衣服在池边醉酒，真是十分任性。还是那天我才发现，她还同幼时一样，一刻也不得消停。虽是说让我带她，但我看她倒是轻车熟路，想是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跟着那阵倒卷红来这片枫林。她十分闹腾，竟央我带她到湖上晃一圈，还不知轻重的放开我手，学那水鸟要用脸去碰湖面。简直太胡闹了，万一掉进去了怎么办？我一把将她拽过，仍在岸上便走了。想她也是知道自己的胡闹，一路回去气也吭。但她竟要送我什么谢礼，还拿出那块墨玉。那玉大概是什么意味我是知道的，自然是不会去要她这个的，既要送礼，那便送个什么定情之物吧。于是我便拔了她的发簪，用我的给她插上。
　　后来一次我去，她竟在作画。画得像是那片桃林，却通幅黄金色。知道她从小眼光独到，也不觉惊奇，只是竟让我发现那画里还描了我与她。原来并非只有我一人有意，我很是欣喜。我让她为我作上一幅画，原是存了要捉弄她的心思，却没想到她竟画得那样认真。
　　但她竟然又拿出那块玉来，还一口一个武林，将我同她的这几日情分抹的一干二净。我真是气极了，都想破开她那脑袋看看里面想了些什么，但我到底没有，一把拿过那玉便就这么走了。
　　我很不情愿的接了那武林盟主，这才明白原来那老头的坑在这里等我。我决心不再见那一家子了，却也没忍过几天就想去见她，正好此时传来了柒弦草的消息，就在南郭。我已经找了那草许多年了，于是我立马动身去南郭，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拿到了。想着既是这样，不如就将那丫头娶回来算了，于是我连日启程赶回京城处理相关事宜，又花了三日，在第四日便赶到了凌云顶。那日已经是黄昏了，却没想到她还在那处，我向她说出了来意，而那个傻姑娘竟还傻傻的想要拒绝。哼！岂还由得了你？

　　凌熙：
　　我听他说要成亲，以为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却没想到复原后还没半个月他竟同叔父提亲，而叔父竟然还应允了。
　　我......我还没缓过神来呢！身边也没个有经历的来告诉我，到底这么早嫁了好不好。但是我知道已经没有我说话的份了，那整个院子、整个山庄都对他赞不绝口。尤其是绿莲，她恨不得马上将我打包送到她那晏离公子的屋里去，这样她也好沾沾我的光，日日得见天人的风姿。
　　婚宴时我也不知隆重不隆重，只是觉得吵得不行。晏离很是善解人意，带着我向些长辈敬完酒后，就让我先回了，自己一个人宴应宾客。
　　婚前我们按俗礼是没见上面的，成亲当日他也没同我说过几句话，就连在洞房花烛夜上他只正经同我说过三句话，其余的时间也没让我顾得上说话。
　　第一句是他刚从酒宴上回来，身上还带着微薄的酒气。他掀开我头上的盖头，看了我很久，说了句“阿瑶，你今夜很美”
　　第二句是引我到桌前，与我同饮了合卺酒后，问了句“傅神医这几日为你调理身子，可有说过你身子虚弱不宜饮酒？”。我以为他担心了便回说“傅神医并没说过我身子虚弱啊”。
　　第三句还是在桌前，他拉过我搭在膝上的右手，说了句“阿瑶，唤我一声夫君”。当时还奇怪他的手为何不似平常的温润，反而显得灼人。但我想着既结为夫妻唤他夫君也是应该，便有求必应唤了声“夫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是到了那天我才知道什么清淡似水、温沉如玉，那都是他蒙骗世人的假象。我好话说尽他也没有丝毫松动，这才明白他为何要多那一问，原来是挖了个坑在这等着我呢。
　　第二天请晨我感觉身心俱疲，很是忧虑地同他说：
　　“我这样不用泡药浴吧”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竟在他脸上看到一层薄薄的红晕。他靠过来，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说：
　　“昨夜是我荒唐了，往后不会了”
　　我……

　　解了毒后，我竟发现眼睛又渐渐可以看见了，还真是个意外之喜。但我没告诉他，因为我还想趁着他没发现的空档，好好偷偷的看会他。也是亲眼见过了，才当真发现那些江湖话本也有没夸张的地方，他当真生了副天人面孔。我时常借着眼疾的由头，正大光明，没羞没臊的观赏他的天人之资。不客气的说，那感觉真是十分痛快！
　　一次晚膳我不想吃饭，就撑着头看着对面的他，真是觉得连吃饭这么普通的动作，他做起来也这么优雅好看。一时有点迷糊，竟不小心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完了！这么多天以来我都很小心的避免和有视线接触的，因为他真的精得像只狐狸。
　　“就算为夫秀色可餐，阿瑶也不能当了饭啊”
　　果然！看样子是早知道了。依他一贯的作风......我赶紧向他服罪认错。
　　至于结果嘛，就是晚上的事了。